第七百一十二章書房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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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書房位於乾清宮西南，本是康熙帝讀書處，俗稱南齋，後來康熙帝命侍講學士張英、內閣學士銜高士奇入南書房當直，始為清朝的一個非正式機構，直到清朝滅亡，入直者稱為南書房行走，又稱南書房翰林，金大大的老祖宗查慎行也曾經做過南書房翰林。

南書房行走的翰林有一個很重要的職責，那就是每天負責檢視南書房的藏書，太平天國迫降滿清之後，宮內太監、宮女大多都被遣散，但南書房的翰林們卻大部分被留了下來。作為知識分子，雖然科舉出身的翰林們在思想上還需要改造，但太平新朝初立，仍舊缺少富有文化知識的人出來做官，於是宮裡各處行走的窮苦翰林們被西王留了下來，打算後進行系統的思想培訓後開始逐一任用。

張之是咸豐二年順天府的解元，同治二年（這個時空的1858年）22歲的張之中進士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編修，南書房行走。張之並不知道自己可是比歷史上早了足足五年得以科班及第的，原因就是杏貞上臺之後，暗想培養一些小牛名人將來為自己所用，於是在同治二年的時候特意命張之參加科舉，而後又給了南書房行走的差事，希望能加快這位香帥的成長。

可惜張之在南書房行走當差沒有兩年，也沒有幹出什麼驚人的大事來，滿清就滅亡了。起初張之還有些心灰意冷，原本一腔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為國為民做一番大事的滿腹熱血也淡了。但後來太平軍入城之後秋毫無犯，對待前朝官吏還算客氣。那天西王在乾清宮玉階前演說的時候。張之也在場，聽了西王的話後。張之又開始熱血沸騰起來，曾幾何時聽說過立國大典一說的？又何時聽聞過一國之君將國民百姓的權益定於法律之上的？那一刻張之對新朝廷又有了期許，畢竟這是漢人的朝廷啊。

而後太平軍接管了在京的各個衙門，滿清官吏們除了犯了大罪有百姓出告之人被緝拿問罪之外，其餘人等都在太平軍官吏的帶領下，依舊按部就班的維持著原來滿清衙門的運作，等待著南京太平軍中樞官吏們的到來。張之於是還是在宮中南書房行走，依舊管理著他的南書房。

這天是第一批南京太平官吏們抵達京城的子，張之沒有響應號召前去接。他覺得做那些面子上的功夫不如多整理些書冊來得實在，於是他就一直在南書房忙碌著沒去湊熱鬧。

中午張之用了一點自己帶來的飯食之後，又繼續他的工作，到了酉時初刻時分，西王親衛隊長唐二牛帶著一名七、八歲的孩童來到南書房。唐二牛這個人張之還是知道的，西王身邊近身的人物，掌管著宮裡宮外的西王銳近衛，換句話說就是以前的領侍衛內大臣啊。卻不想今唐二牛對他帶著來的這個孩童卻是畢恭畢敬的，張之又想到今南京太平官吏連同西王家眷一起到來。心中已經了些眉目，看來這個孩童不簡單，必定是西王的兒子。

果然，那孩童進了南書房之後。便自己去找興趣的書籍翻看去了，南書房藏書上千卷，多虧張之及以前的翰林做的書目索引較好。書冊翻閱很是方便。這孩童自顧自的看書，從進來到現在沒有一句話。跟著唐二牛將張之叫道一邊低聲囑咐道:“這是西王二世子，他在此地看書。想看什麼你就給他取來，千萬不可怠慢了。”張之心頭又是一陣火熱，雖然他還不知道二世子是不是新朝太子，但陪皇子讀書那對讀書人來說可都是莫大的榮耀啊，當下張之點頭應了下來，唐二牛又派遣了一隊親衛在南書房護衛，還有幾名天國女官帶著幾名沒走的宮女、太監在一旁照料著，安排定後唐二牛自己回去覆命了。

張之暗想這二世子年紀幼小，南書房的書籍對於他來說或許有些艱深了，但沒想到這位二世子拿了《康熙御製文》第四卷看得津津有味。張之心頭好奇起來，他知道《康熙御製文》第四卷中收錄的是康熙帝對天文、地理、古生物、動物、植物、醫藥、哲學等科學文化現象的調查、實驗，其中有不少獨到的見解，難道二世子如此年幼也看得懂？

張之見二世子不說話，自己也取了一本書在一旁觀看，忽然二世子問道:“這康熙說白龍堆條狀沙丘形狀、走向乃是風向所決定的，你覺得有可能嗎？”張之左右看看，似乎自己離得最近，當下答道:“水滴石穿，繩鋸木斷，這風沙之地年復一年受風霜之力，想必會有此結果，但我沒有去實地看過，不敢妄言。”二世子抬起眼來看了張之一眼後道:“嗯，但凡沒有自己親身實地研究過，就不能人云亦云，你說得不錯，等有機會真想去實地看看啊。”張之卻道:“其實格物一道都有萬法同源之理在其中，只要掌握了其中道理，萬物變化都是遵循這些道理的，我們也就能夠窺一斑而知全豹，倒也不必凡事都要去實地查勘。倒是我們所知之內還未能夠掌握的道理，才需要去實際中獲得其背後蘊藏的道理。”那二世子嗯了一聲道:“你說得有道理，我叫蕭有福，你叫什麼？”張之躬身答道:“微臣張之。”蕭有福點頭道:“嗯，我們算認識了，有什麼不懂我問你。”簡單幾句話後，蕭有福又不再說話了。

天盡墨之後，女官帶來飯食，張之沒想到二世子的飯食有些簡單，只是四菜一湯，那小孩也不挑揀，吃飯時候也拿著書本在看。只是命人給張之也備了碗筷一起用飯。

吃完飯後，蕭有福繼續挑燈夜讀。本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到讓張之悶得慌。此時天氣又熱，蕭有福脫了外裳看書，見張之熱得直擦汗也允准他脫了外裳。

又看了片刻後，蕭有福讓張之在找另外一本書來，張之便到最裡面的書架去找書，但蕭有福要找的那本放得有些偏僻，要費一方功夫。就在此時，屋外女官朗聲道:“西王娘駕到。”聽得是西王娘來了，張之到是聽見了。只是身上衣冠不整，不敢出來見面，他便靜靜的站在書架後躲著。

南書房外的眾人都是一起上前見禮，那西王娘嗯了一聲之後命眾人退下，進屋之後西王娘便命人將房門關了，張之暗暗叫苦，似乎蕭有福把他給忘了。

隨後只聽西王娘道:“有福，娘現在單獨問你一件事，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答我。好嗎？”蕭有福道:“母親請說。”聞言張之暗暗叫苦，心想這西王娘必定是要說一些新朝機密事，自己在這裡聽了去，只怕會有飛來橫禍。

果然接下來西王孃的話讓張之嚇出一聲冷汗來。

“有福，娘想知道你到底想不想做皇帝？”張之聽聞西王是有兩個兒子的，這蕭有福是二世子。雖然他沒見過大世子，但廢長立幼向來是大忌。只怕將來新朝在西王百年之後會有一番禍事。

卻聽那蕭有福道:“母親，皇帝是什麼？可以吃嗎？”張之聞言差點忍不住笑出來。這二世子雖然年幼，但絕對不會是連皇帝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這句話明顯是有玩笑的意味。

果然那西王娘微微有些氣惱的道:“有福，娘和你說正經的。”蕭有福道:“我也是說正經的，這皇帝位置不能吃，做皇帝有什麼好？做了皇帝之後，我就要像父親那樣，每天和那些個大臣將軍們周旋，本就沒有自己的時間，我不喜歡這樣，我只喜歡看書做學問，我希望有自己的時間做自己的事！”張之聞言心頭一驚，暗想這二世子雖然年幼但看待事情卻也通透，的確一旦做了皇帝，可就身不由己了。

這一刻西王娘沉默了片刻，屋內寂靜非常，張之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跟著西王娘終於開口道:“那好吧，娘知道你的想法了，那讓你大哥來做皇帝可好？”蕭有福道:“誰做皇帝都好，我沒有意見，不過母親，這種事將來最好仿效西方世界那樣，選舉出皇帝來最好，否則你們還得憂愁大哥之後誰來接任。”張之聞言暗暗搖頭，只覺得二世子過於異想天開，這皇帝如何能選出來？

只聽那西王娘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現目前為止，我們國家還是隻能先這樣安排了，希望你說的那種制度將來能夠在我們國家出現。”張之心頭開始犯起糊來，難道西王娘也覺得皇帝是可以選出來的？只聽蕭有福道:“母親，沒有別的事，我今晚就想住在這裡接著看書。”只聽西王娘輕嘆一聲道:“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說罷只聽得腳步聲和開門聲接連響起，似乎西王娘已經走了。張之定了定心神，拿著找到的書冊走了出來，蕭有福接過書冊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倒忘了你在裡面。”張之張大了口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出口，蕭有福道:“你覺得我傻嗎？”沒等張之說話，蕭有福接著說道:“其實做皇帝就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最煩的就是這種事，傻子才會去做皇帝呢。”張之覺得有些頭暈，他頭一次聽聞這等言論，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答話，蕭有福道:“看你也累了，就先回家去吧，聽到的話把它忘了，對你有好處。”張之穿好衣冠匆忙離開了南書房，沒想到在南書房外的宮內甬道上被幾名太平軍親衛攔住，跟著將他帶到一邊來，在一處角落裡，張之見到了一個穿著漢服的貴婦。

那貴婦揮揮手命人退後，看了張之一眼後問道:“我看了南書房的官員名冊，今是你張之當值，你就是張之嗎？”張之一聽聲音便認出這貴婦就是剛才的西王娘，當下腿一軟便要跪下去，口中有些惶急的說道:“微臣正是。”西王娘嗯了一聲扶了他一把道:“不必下跪，我適才出來有人才跟我說，剛才還有個翰林留在了南書房裡沒出來，適才就是你在裡面吧。”張之一聽便知道糟糕，當下急忙跪下道:“微臣並非有意偷聽…”西王娘抬手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著急，我新朝不像前朝那樣會有什麼宮中秘聞，剛才的話你聽了也無妨，只是記著不要傳出去就好，對你有好處。天晚了，你先回去吧。”張之心頭一鬆，連忙行禮之後便要走，忽聽西王娘道:“對了，你明就不必再來南書房了，明到西王乾清宮秘書處去報道，先從西王身邊的秘書做起吧，把你放在南書房當一個圖書管理員卻是屈才了。”張之聞言還有些錯愕，片刻後才喜上眉梢，謝了恩典之後才告辭離去。

看著張之的背影，洪韻兒扶著額頭喃喃自語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