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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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察一連的活雷鋒吳滿囤，各懷鬼胎的把兄弟，充滿了功利彩的友誼。張海洋一個漂亮的左勾拳擊中滿囤的鼻子，一聲悶響，滿囤鼻腔中噴出的鮮血濺了鍾躍民一臉。坑道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一股濃煙和塵土湧出坑道口。

周曉白坐在療養區花園池塘邊的長椅上，她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在仔細端詳，這是她和鍾躍民在北京房山雲水前的合影，照片上週曉白親熱地挽著鍾躍民的胳膊，兩人臉上都漾溢著青的笑容。

周曉白的視線又模糊起來，她掏出手絹擦著眼淚…她把照片仔細夾進一個筆記本里，抬起頭來。

袁軍正站在她面前:“曉白，有人給我帶信，說你找我。”周曉白出笑容:“真不好意思，又讓你走了五公里，請坐吧，我沒什麼大事，只想找你聊聊，你可別嫌我煩啊。”

“哪兒的話？咱們不是朋友嗎，別這麼客氣。”周曉白問:“你最近收到鍾躍民的信了嗎？”袁軍戒備地說:“你問這些幹嗎？曉白，你聽我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別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了。”

“袁軍，請你回答我，他現在怎麼樣？”

“好的…”周曉白加重了語氣:“你要還拿我當朋友，就告訴我實話，要不然，我就沒你這個朋友，你看著辦吧。”

“你別急好不好？我又沒說不告訴你，我也是剛剛收到鍾躍民的信，他已經離開陝北到c軍當兵了，我是怕你傷心，所以跟羅芸也沒說。”周曉白自言自語地說:“他還真離開陝北了，看來我的覺沒錯。”袁軍小心翼翼地說:“是啊，你還真神了，我前天才收到的信，昨天我們連二排長就和我說，小袁，醫院裡有個姓周的女兵叫你呢，當時我就愣了，心說這個周曉白簡直是個特務，怎麼我剛收到信，她就知道了。”

“這大概是一種心靈應。”

“曉白，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別再想他了，何必自尋煩惱呢？”周曉白得意地說:“算了？沒那麼容易，我要他親口對我說，周曉白，我不愛你了，哼，我看他好意思不好意思，鍾躍民，我看你能躲到哪兒去？”袁軍大驚:“怎麼，你還打算找他？”周曉白哼了一聲:“找他還不容易，他去的那支部隊，從軍長到師長都是我爸的老部下。”袁軍頓時捶頓足:“哎喲，完啦，完啦，我怎麼把部隊番號告訴你了？這下可把躍民給坑啦，曉白，你可不能報復他，我是拿你當朋友才告訴你的，我求你了成不成？”周曉白出勝利者的神情:“那你告訴他，他傷害了我，必須向我道歉，哼，我給他個機會，就看他乖不乖了。”

“你這不是讓我捱罵麼？他肯定認為是我出賣了他，這不是跳到黃河裡…”

“這我可管不著，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

“曉白，你不能過河拆橋，這讓我沒法做人呀。”

“活該，誰讓你們是哥們兒呢？誰讓你們在冰場上幹壞事呢？當初是誰死皮賴臉追我？這會兒想不認帳？門兒也沒有。”袁軍低三下四地懇求道:“咱再商量商量…”周曉白一口回絕:“沒商量，反正一個月之內，我要是收不到他的信，我就給他們軍長寫信，告他始亂終棄，把這個混蛋退回陝北去。”袁軍站起來氣急敗壞地走了。

周曉白望著袁軍的背影，忽然用手捂住嘴笑了。

鍾躍民在新兵連度過了難熬的三個月訓練期，他被分到軍偵察營一連。

到一連報到的那天，他正和兩個新兵在整理內務，又有兩個揹著揹包的新兵走進門。

一個新兵問:“請問，這是五班嗎？”鍾躍民頭也沒抬:“是五班。”新兵愣住了，脫口道:“躍民？”鍾躍民猛地抬起頭來:“哎呀，是你，張海洋。”張海洋把揹包一扔，張開雙臂:“真的是你？太巧了，你他媽還活著？”兩人熱烈擁抱。

鍾躍民問:“你在哪兒入的伍？”

“北京，我在雲南了一年隊，一算計，快到徵兵期了，我買了張車票就回北京了，我爸問我，你想去哪個部隊？我說當然是c軍了，王牌部隊。”鍾躍民說:“新兵集訓時你在哪兒？我怎麼沒見到你？”

“咱們軍今年有三千多新兵，分好幾個集訓區，我在南營區，我到時，新兵連已經集訓一個月了，你呢？從哪兒入的伍？”

“我在陝北入的伍。”張海洋興奮地說:“哥們兒，這回咱們可得一起混幾年了。”和張海洋一起來的那個新兵打來一盆洗臉水，殷勤地說:“老張，洗把臉吧。”鍾躍民仔細看了這新兵一眼，他是個矮個子，其貌不揚，似乎總哈著，一看就是農村入伍的。

張海洋用巾擦了一把臉:“滿囤，這還有個哥們兒呢。”新兵點頭哈地說:“我馬上去，你們等一會兒。”他拿起鍾躍民的臉盆走出去。

鍾躍民奇怪地望著他的背影:“這人勤快呀。”

“他叫吳滿囤，沂蒙山來的，傻乎乎的，就喜歡幹活兒。”

“這名字怪，本來是滿囤，一姓吳就完了，吳滿囤就成了不滿囤。”張海洋笑道:“這小子是深山裡長大的，頭一次出山，看什麼都新鮮，新兵連上次吃包子，這小子長這麼大愣沒見過包子，捨不得吃，把包子藏起來，說是要給他爹孃捎去，最後給捂餿了。”鍾躍民樂得一股坐上。

“可樂的事多著呢，剛到新兵連時，這小子提著褲子滿營房亂竄，我問他找什麼，他說找土坷垃，我說找土坷垃幹嗎？你猜他怎麼說？他說，擦股呀。”鍾躍民和幾個新兵大笑起來。

張海洋來了神:“我給你學學他在第一次班務會上的發言，託主席的福，俺也幹上八路啦，臨出門兒俺娘說啦，不打死幾個本鬼子就別回來見俺。當時我都聽傻了，心說這孫子有病吧？抗戰爭都結束二十多年了，哪兒來的八路和本鬼子？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鍾躍民等人樂得直不起來。

滿囤端著臉盆進來放在鍾躍民面前:“兄弟，水來了，洗洗吧。”張海洋開始拿滿囤尋開心:“滿囤，你們村打鬼子都使什麼傢伙？”滿囤小聲說:“聽老輩人說使土地雷。”

“那你怎麼沒帶倆兒地雷來？你不知道當八路得自帶傢伙？你拿什麼打鬼子？”滿囤憨笑著:“你別逗俺啦，指導員說鬼子早給打跑啦。”新兵們鬨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