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無知者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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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急。你家原來的兩居,你知道現在誰住著麼?”我搖搖頭。

“楊宏進的小舅子!沒想到吧?而且我聽說姓楊的把你安置在這兒也是沒安好心!”

“…?”

“醫院的空宿舍又不是單這一間,他明知道這間房被對門佔著,還把你安排過來,就是要通過你把這間房收回來。而且他就知道他們(說著往對面努努嘴)不會善罷甘休,得和你折騰,等事鬧大了再把你一踢!這間房他就算踏踏實實收回來了。”

“可我跟他沒冤沒仇的,他為什麼把我往死裡坑啊?”

“哎呦!我的傻小子!為什麼?為房子!他自己佔了你們家的兩居,再拿這間房堵別人的嘴,算得多啊!至於你,你父親也沒了,你個小孩子能把他怎麼著?他不坑你坑誰呀!”看我不說話,趙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行了,你也別多想。這些我也是聽說,咱沒什麼真憑實據。明天一上班,我就陪你去找院長,你爸活著的時候也沒少給醫院出力,而且他還是因公殉職,那個姓楊的再沒人,他當院長的總還是個人吧?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回了。”

“謝了!趙叔。”望著他的背影,我木木的吐出了幾個字。趙叔在門口衝我擺了擺手然後帶上了門。躺在上我本無法入睡。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這些年父親為了養活我並沒有留下什麼積蓄。如果沒有別的經濟來源,用不了多久我就連飯都吃不上了。要是再連這間小破屋都沒有的話,我就只能去宿街頭,然後在嚴冬的某個清晨被發現凍死在公園的長椅上…我並不怕死。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的早逝已經讓我對這個世界沒什麼可留戀的。去醫院找院長,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能保住這個讓我一隅容身的小屋,但後的生活仍是無以為繼。下一刻,我終於拿定了主意:與其苟活,勿寧身死!而且不能白死!決不能便宜了那個姓楊的王八蛋!死也得帶上他。既然老天(要是真有老天的話)不懲罰這種壞蛋,那麼就讓我來替天行道吧!想到此我的心結終於解開了,睡覺!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爬起來溜到廚房,挑了把最大最沉的菜刀別在間然後出了門。一邊走,我一邊斟酌著下手的地點。在他上班的路上?誰知道他走哪條路!在醫院大門口?不行!人太多!

還是去他的辦公室。就他一人最好,要是有多管閒事的就一塊兒砍了!拿定主意我快步向醫院走去。8:30我大搖大擺的走進醫院大門,來到房產科。門開著,我探頭掃了一眼,真天助我也!裡面就楊宏進一人在擦桌子。他還勤快!我邁步進了屋。看見我進來,他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喲!來鑰匙啊。這麼快就找著住的地兒啦?”

“是啊!其實早有一個去處我就是一直沒拿定主意去不去。”我皮笑不笑的接近他。

“哦?這回拿定主意了?”

“對!”也許是我離得太近,引起了他的警覺。他沉下臉義正詞嚴道:“你要幹什麼?”

“去那邊的道兒太遠!我來找你就個伴兒。”說著,我迅速出菜刀,揮刀就剁!他下意識的閃了一下,刀砍在了肩膀上。這讓我覺得多少有些遺憾。本來我是想直接切開他的頸動脈,一刀了事!不過好在是夏天,他穿得很少,這一下砍的很深!我甚至能覺出刀鋒劈裂骨頭的脆響。我拔出菜刀,鮮血隨著他的嚎叫噴濺而出。顧不上看他驚恐萬狀的表情,我舉起刀瘋狂的在他身上砍起來,鮮血已使我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試圖抓起任何能拿到手的東西來阻擋,但這本無濟於事!不一會兒,他的胳膊,腦袋,後背便留下七八道傷口。血不停的從皮翻卷處四溢而出。漸漸的,他放棄了抵抗,慢慢癱倒在地上,眼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這時身後的一聲尖叫打斷了我。我轉回身,一個年輕女子正站在門口不住的哆嗦。我拎著刀慢慢向她走去。看到我滿身的血漬和屑,她明顯被嚇壞了,先是不停的尖叫,然後只見一股體沿著她的大腿了下來。當我走到門口時她已癱軟在地上人事不知。楊宏進的命估計被我砍掉了七八分,目的基本達到,再耽擱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想到此,我向地上啐了口吐沫,然後奪門而出,飛快的掠向遠方。一路上雖有人試圖攔截,可一看到我這個提著刀的凶神惡煞,又都紛紛避讓開去。安全到家!我把身上洗乾淨換了套衣服。我得乾乾淨淨的去見老爸。是啊!就要見到老爸了,估計他在那邊也正想我呢。一切收拾利落,我叫了輛出租直奔這座城市的最高建築---麗水假大酒店。那裡就是我為自己選擇的歸宿。酒店的門童跑過來彬彬有禮的拉開車門,我順手把身上僅剩的五十塊錢給他,然後上了電梯直奔頂樓而去。身臨樓頂,我頓覺心豁然開朗。此刻世間萬物都已變得那麼渺小!我彷彿真的立身於紅塵外,在天堂俯視人間。

“去吧!”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當你飄然身下的時候,一切愛恨情愁都將化作過往雲煙,到那時,你將不再有思念,不再有憤怒,也不再有煩惱。乾乾淨淨,了去無痕。”我深了口氣,舉步邁向樓頂邊緣的高臺。頂樓的風不知趣的拉扯著我,妄圖以它微薄之力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推回來。我咬了咬牙登上高臺然後閉上眼。我知道,當我縱身一躍的時候,我將享受那瞬間的飛翔!就在這時,一種強烈的覺驟然襲來:我覺得右手被用力的握了一下!這種覺是那麼清晰和悉。這是父親臨終時的一握。當時的場景在一瞬間回映到我的腦海裡。父親冰冷的手緊緊的握了一下,他的的眼神充滿了歉意不甘和渴望。突然!奇蹟發生了,他孱弱的嘴竟微微的抖動起來,幾個幾乎微不可聞的字飄散而出“宇…好好…保重!”我聽到了!而且聽的清清楚楚!我暈!當時沒這段啊?!難道是那會兒方寸已亂?我竟心神不屬的把它給漏掉了?不可能啊!即便是我沒聽見,可當時那麼多人呢!不可能都沒聽見!要麼就是…老-爸-顯-靈了?想到這兒我‮腿雙‬一軟,跪坐在了臺階上。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爸,我知道你想讓我好好的活著,不想讓兒子就這樣去找你,是嗎?可你知道麼?你狠心的拋開我撒手而去,給我留下了什麼?!悲痛!絕望!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生存還是毀滅?”此時,莎翁筆下這句經典的臺詞在我烈的糾纏著,爭鬥著。我現在雙手沾滿血腥,即使不去死恐怕也要在牢獄中苦度秋,可是要就這麼死了,老爸在地下也肯定不會含笑九泉…

我伏在地上痛苦失聲,心內卻沒有了主意。

“嗨,朋友。有什麼想不開的?別尋短見啊!”我抬起頭,一個土頭土腦的保安正站在不遠處。

“你看你那麼年輕,有什麼過不去的?往後的子可還長著呢!你說是不是?”他一邊說一邊向我這邊蹭。

“別過來啊!過來咱倆一塊兒下去!”我紅著眼喝道。這話一下把他給定住了,嚇得他楞是一動都不敢動“"好好好,我不動行了吧?那你也別跳樓!俺求求你了,千萬別打這跳下去。行不?我叫你聲大哥了!”從他近乎哀求的眼神裡我明白了他的本意:您要跳樓去哪兒都行!就是別在這兒跳,這不是給我們找事嗎?什麼玩意兒!我張嘴剛想罵兩句,只見又有兩人從下面竄了出來。一個西服革履的象個經理,另一個是警察。他們和保安集合在一起輪番向我述說什麼人生無限美好,前途無限光明…我沒答理他們,反而把頭扭向樓下。呵!這會兒樓下已經密密麻麻的聚了一群人,多數是看熱鬧的,居然還有人舉著相機在給我拍照。估計我要是現在跳下去,準能拉兩三個墊被子的。就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樓下的當口,不遠處的警察向其他兩人使了個眼,然後一擁而上。拉胳膊的,扥腿的齊力把我拽下高臺死死按在地上。不管怎麼說我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在派出所,警察叔叔熱情的給我倒了杯水,和藹的問:“叫什麼名字啊?家住哪兒啊?在哪兒上學啊?”看我不吱聲,他微微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說句話?剛才我聽你哭的響亮的,可不象啞吧!”我白了他一眼,對他不住考驗的耐心深表不滿。他的語氣又有所緩和“是不是老師批評了?挨家長打了?還是…失戀了?有什麼想不開的嘛!年紀輕輕的,啊?”

“你怎麼知道我想不開?!”我反問道,一副嫌他多管閒事的樣子。警察叔叔終於被我逗急了“那你吃飽了撐的跑人樓頂上又哭又鬧的?!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點兒吃的去。”他這麼一說我還真覺的餓得很。可不麼?早上沒吃東西,這一折騰到了中午,擱平時早就肌腸了。

“你在這兒老實待著啊,別給我找麻煩!”撂下這句話他就推門走了。不過這話倒提醒了我,我是負案在身啊!飢餓固然可怕但比起坐牢來不知要好幾萬倍!看著他走遠了,我也站起身,裝作漫不經心的往外遛達。

“哎…你去哪兒啊?”門口坐著一位警察阿姨,盯的還真緊!

“我哪兒也不去,就是覺得屋裡悶的慌,想出去透透氣兒。”

“你還是踏踏實實待著吧!沒人來領,你哪兒都別想去!回去吧。”我臊眉耷眼的坐回到原地兒。按說就這一女警察應該不是我的對手,但要真被她纏上一分半分的恐怕出不去派出所的大門我就得被按住。嗨!剛才還不如說要上廁所呢!到了廁所,從窗戶跳出去不就萬事大吉了。這會兒再提這碴她肯定起疑心。我這個笨那!正胡思亂想間,警察叔叔給我打回了飯,先吃吧!大不了去坐牢!以後還就有地兒管飯了呢。警察同志看我狼虎嚥的吃完東西,開始不失時機的對我進行旁敲側擊,試圖找到些線索,爭取早送走我早了事。我則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瞎扯。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外面有人把他叫了出去,他們向我指點著低聲說著什麼。該不是查到線索了吧?要是的話,他們辦事效率可真夠高的!不過也難說,我現在得算名人了!一上午就出了兩條新聞。過了一會兒警察同志回來了“你叫陳宇?”他的表情已不再親切,語氣也冰冷的很。聽到他的問話我知道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便痛快的點點頭。該來的都來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向門外招了招手。兩個沒穿警服的漢子衝了進來,不由紛說的按住我,上了銬子。警察叔叔從後往前使勁推了我腦袋一下道:“走吧!這回你有地兒吃飯了。”警車呼嘯著把我帶到了分局,在兩個便衣的推搡下我踉蹌的撞進了一間掛著‘刑警隊’牌子的屋裡,其中一個把我按坐在椅子上重新銬好。這回連腳都銬上了。屋裡陰涼陰涼的,乍一進來我還有些不適應,打了個冷戰。這在種環境裡很容易讓人想起辣椒水,老虎凳什麼的。我抬起頭,發現已經有三個頭戴大沿帽的警官在恭候了。

“姓名?”

別?”

“年齡?”

“籍貫?”

“家庭住址?”

警官開始錄口供,有負責問的有負責記的。問過了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負責問話的警官從桌上摸起菸,點著後慢慢的著。看來要切入主題了。

“知道你為什麼來這兒麼?”警官吐了個菸圈,問得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問你話呢!聽見沒有!”他旁邊的一個胖胖的警察看我沒言聲兒,憤怒的喝道。我茫然掃了他們一眼,依然保持沉默。

“既然把你帶到這兒來就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我看你還是老實代你的問題,也好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主審的警官仍是慢條斯理的“說說吧,今天早上的事。”我雖然對那個胖警察的惡劣態度極度厭惡,但若再裝聾作啞,恐怕今兒個就真得見識老虎凳了。

“你們也別繞彎彎了。姓楊的是我砍的。我就是想宰了他。”我回答得很乾脆。幾個警官被我突如其來的直白搞的一楞。胖警察率先發作“你個小崽子還啊!犯罪有理了你還。”主審官不滿的瞥了胖子一眼道:“講具體點,你作案的動機和經過?”

“走投無路,而走險。”我剛說完這幾個字對面那幾位就都被逗樂了。

“還拽啊!語文學的不錯吧?讓他x你代問題,沒讓你編成語故事!”胖警察罵道。我盯著他越瞧越覺的象個痞子,怎麼就披上這身警服了呢?

“我說的是實情。”我辯解道。主審警官攔住了要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的胖子,有些不耐煩道:“讓你說具體。‘具體’你懂不懂?”

“懂。”

“那你說吧。”於是我把從父親去世後楊宏進怎麼侵佔我家的房,然後又怎麼設套挑起鄰里矛盾再把我上絕路,以及到今天發生的事簡明的敘述了一遍。言畢現場一片靜寂。我的遭遇多少使警官們到些震撼,至少沒讓他們無動於衷。過了片刻,主審官打破了靜默“你也算是高中生了,‘殺人犯法’你不知道麼?難道前幾年的書你都白讀了?”

“我沒辦法。我確實是走投無路。”

“你殺完人就‘走投有路了’?而且你就那麼認定是被楊宏進給害了?我看你那個姓趙的鄰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八成你是讓人給當槍使了。咱再把話說回來,就算楊宏進真是為私利下套坑你,還可以去找他們單位嘛。單位不行還有政府有法院嘛。”警官同志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

“你什麼呀你?我看你就是蠢!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蠢!”此時的警官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聲情並茂了。我垂首無語。…隨著時間的逝,該問的也問了,該教育的也教育了,審訊也接近了尾聲。主審警官拿過筆錄翻了一遍,然後遞給我道:“你看看吧,沒什麼問題的話就籤個字。”我接過來隨意翻了翻,問:“籤哪兒”他指著最下面道:“就這兒。我說你寫:我看過了,全對。”我抬頭不解的望著他。

“看什麼看!寫呀!這是規矩。”警察素質低還真是有傳統啊!這麼沒水準的話楞傳了不知多少代居然成規矩了。我簽完字,按上手印就算正式被捕。臨出門的時候我問那個主審警察:“請問警官,我能打聽個事兒麼?”

“你說吧。”也許是出於同情,他沒有拒絕。

“楊宏進死了麼?”

“去逮你的時候聽說還在搶救。怎麼?害怕了?還是後悔了?”姓楊的捱了這麼多刀居然沒死!也不知道是算他走運還是算遭了報應。這小子的即使能保住命,但也肯定得落下殘疾。這一點我下的手我心裡自然最清楚。而且在這件事上他所扮演的並不是什麼光彩的角,等傷好再回單位也肯定是徹底臭了。到那時候我看他恐怕會是生不如死啊!嗨!不想這些了,無論如何,他只要沒死對我來說就是好消息。楊宏進的仇我總算是報了,往後的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謝謝您了。”我無法回答警官的反問,就只能對他表示謝。說完便直奔警車而去。在去看守所的路上,我的身體隨著警車在顛簸中晃動著,刑具不時的碰撞發出譁楞譁楞的脆響。透過車窗的柵欄,我看到了悠閒的人群,看到了穿梭的車,看到了夕陽。漸漸的,隨著道路兩旁的樹木和林立的高樓飛也似的被甩落,人群消失了,車稀疏了,這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已離我越來越遠。望著眼中不斷變換著的景象,我茫然若失。所有陪伴過我的一切都將離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回來,也許從此就相見無期了。老師們,同學們,朋友們,還有…爸,媽再見了!想著想著,淚水再一次不爭氣的滑落下來,緩緩的過我的臉頰,飄落到地上瞬間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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