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姑娘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人像
水似的向電影院門口湧去。一張晃動著的電影票跳入了“長
兔子”的眼簾,它的主人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太太,他竟巧妙地把那張電影票抓到了自己的手裡…我剛想揪住他,他瘋了似的竄出人
來到了馬路上。
我是一個農民業餘作者,我筆下的主人公多半都是農民,但也寫過城市裡的青年人,男的,稱他們是“長兔子”女的,稱她們是“假小子”
…
一句話,拿我的話來說,城裡的青年人,多半都是“混世”蟲。這一天,突然有一個城裡姑娘硬是讓我改變了對他們的看法…
由於參加文聯主辦的“文學講習班”我來到了繁華的涼州城。這天晚上,我應邀觀看電影,電影是《當代人》。
離開演還有五分鐘時,一個前戴著影院工作證的老同志,嘴對著小喇叭告誡觀眾:“觀眾同志,請不要
菸,更不能吃瓜子,違者罰款…我們要保持環境美,…”但是,有這樣一個青年人,他
本不在乎工作人員的勸告,一個勁地吃著瓜子。
我身邊的一個女同志小聲警告那小夥子:“…同志,請不要吃瓜子…”那小夥子盛氣凌人地說:“你,管得著嗎?”那神氣真像是要把這姑娘一口進肚裡。
這一嚷不要緊,偏偏讓工作人員聽到了。工作人員不分青紅皂白,一把揪起小夥子要罰款…
這時候,我旁邊的姑娘不見了。嗯!嚇跑了?膽小鬼!也許是我們這種人應有的本能吧!我不上去勸架,而是仔細地看熱鬧。突然,耳朵裡傳來了輕微的、接連不斷的聲音“沙沙沙”
…
我轉過身驚呆了,是那位姑娘,一手拿著笤帚,一手拿灰匣,弓著掃著地下的瓜子皮。不知怎麼搞的,那捏著拳頭準備打架的小夥子愣住了,他不好意思地抓住了姑娘手中的掃帚:“…我來掃。”我被眼前的情景
動了。我想,如果工作人員也像這位女同志一樣,那環境永遠是美的。我很高興,因為一星期以來,已有兩個城裡姑娘佔領了我思維這塊陣地。我打算把她們寫進小說裡去。也許,從創作到現在,這種想法還是第一次出現。
當我仔細看那姑娘的時候,想不到的事兒出現了,她怎麼這樣面呢…
透了的桃子似的臉龐,弓箭似的細眉,榆樹葉一樣的眼睛,錐子把一樣的鼻子…還有那張小嘴,就像是兩顆大豆拼成的一樣啊!我在哪裡見過她呢?我極力在大腦中搜索著…
想起來了,…那是在一家飯館裡,服務員多給她端了一碗水餃,她主動地端著那碗餃子朝服務員走去…當她回來時,一個長臉小夥子(是她的男朋友)說她是“傻瓜”
…
準是她,我是不會認錯的,她就是第一個給我好的那個漂亮的城裡姑娘…
記不清那是個什麼子了。也是一個晚上,也在這個電影院門口,電影離開演和今天一樣,也差五分鐘了。那天,演的是故事片《知音》,當天的票
本買不到,我通過關係才
到一張邊號。
夜間的馬路似乎比白天更熱鬧一些,尤其是電影院對面的馬路,簡直連人都走不開。這些人都很忙碌,他們為了釣到一張電影票,手裡捏著兩元一張紙幣,準備隨時買“高價票”
“同志,有票嗎?”
“師傅,有沒有多餘的票?”等等乞求聲更是不絕於耳。
這些人中間,有一個小夥子手裡拿著一張票,但他比那些沒票的人更忙,他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像是找著什麼人,又像是在買票。因為他留著遮住衣領的頭髮,暫且叫他“長兔子”吧。
“噹啷啷…啷啷…”第一遍催觀眾入場的鈴聲響了。人像
水似的向電影院門口湧去。一張晃動著的電影票跳入了“長
兔子”的眼簾,它的主人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太太,他竟巧妙地把那張電影票抓到了自己的手裡…
我剛想揪住他,他瘋了似的竄出人來到了馬路上。
我懷著好奇心跟定了這“長兔子”想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當他看到馬路那面的電線杆下站一位姑娘時,高興地跑了過去。
我準備馬上揭發他的缺德行為,但出乎我意料,那姑娘似乎不認識“長兔子”
“長兔子”把那張電影票
在姑娘手裡就跑進了電影院。她冷笑了一聲,把那張票捏成一團。
我似乎明白了“長兔子”的意圖,為了證實我的判斷,我脫口問她:“同志,你認識他嗎?”話出口了又認為自己太冒失,要是她也是個“高傲的公主”那麼人家能回答我這個鄉里人的問話嗎?這豈不是“爺爺不當,硬去當孫子”嗎?
但是,出乎我之所料,她沒有一點“公主”的架子,相反的,她對我這個鄉里人也表示客氣。她衝我一笑,兩顆大豆拼成的小嘴裡出一排雪白的牙齒:“誰理他,哼!臭
氓!”聽她這樣一說,我認為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可不是嗎?那長相也很美,紅潤潤的臉龐就像
透了的桃子,細細地眉
就像是兩張弓…榆樹葉一樣的眼睛,錐子把似的鼻子…真的,在涼州城裡她是最美的一個姑娘。
我看看手錶,入場還有二分鐘了。我剛想說明那張票的來歷,一位老太太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她由小孫女攙著,嘴裡罵著:“該死的王八蛋,搶我老婆子手裡的票…”我見正是那位老太太,便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票,想送給她,又覺著給了她,像《知音》這樣的電影就再也沒有機會看了。
“老!我餘一張。”我頭一抬,她已經把票送到了老太太的手裡。
老太太雙眼笑成了一條線:“…這就好了,省得我白跑…把錢拿上。”
“進場吧!我一分錢也不要。”娓娓動聽的聲音,就像一股泉水,進了我的心田。
不知怎麼的,我打算把票讓給她:“同志,你的行為太美了。我餘一張票,送給你吧!”這時,她的男朋友哭喪著長臉來了。頓時,那天飯館裡罵她“傻瓜”的神出現在了我眼前…他說:“媽的,兩元錢釣一張票都沒情況。”
“沒有就別看了。不過…”她把我讓票的事說給了“長臉”
“長臉”搶過話頭,一蹦子跳了起來:“好呀!這小子請客,我們受用。拿來,換兩元錢,今夜的點心錢就夠了…”我正在為她到不自然,怎麼找了這樣一個混賬小子呢?
她二話不說,從“長臉”手裡搶過票在了我手裡後,飛也似的跑了…
“噹啷啷…”開演的鈴聲把我從那天的馬路上拉到了今天的電影院。
工作人員不見了,那躍躍試、準備打架的小夥子也安靜地坐在了座位上…
我旁邊這位不知名的姑娘,好像也認出了我。她問我想什麼,我告訴她,想那天那張電影票的事,她笑了…
我問她以後的情況,她衝我一笑,出雪白的牙齒說:“吹了。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張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