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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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畫之章我一直知道,有個矮娃兒時常攀著我的窗,睜著骨溜溜圓眸往我房裡瞧,我漠視她,不在乎她每回見我繪完畫便撕起畫時掩藏不住的息。
“斐撕畫…為什麼要撕畫?”困惑的嗓,軟軟憨憨的,似乎著指,讓人聽不明白,但叫錯了我的名字,這讓我不開心起來,我投過去一記瞪視目光,嚇得攀在窗邊的人重重跌了一跤,聲音之大,足以想見摔得多疼。
窗欞上經常出現的小小柔荑消失了許久,我以為會重新再爬攀回原地,然而等了良久,那雙手沒回來,房外有哭聲,像小獸的狺。
我仍在繪著,沾了墨的毫筆不曾停止,要自己專心,別為小事分心,只要畫好圖就好…哭音飄飄搖搖,從我左耳飄到右耳,再從我右耳繞到腦門,不曾間斷。
最後線一筆畫壞,我心情惡劣,決定先拈除妨礙我認真的人,
掉紙,擱下筆,我拉開門扉出房門。
坐在地上的娃兒雙手掄著小拳,著汨淚的眼,看見我時,兩條細膀子朝我伸來。
“痛…”你哭嚷。
我當然知道痛,因為那摔下來的“砰”聲很重。
“好痛…”兩隻手臂沒放下,彷彿在等我彎下抱。哼,想都別想。
我在思索,現在如果揮手要你滾,有多大的成功機會讓你到別的地方哭去。
“嗚…爹…娘…好痛…我好痛,嗚…你們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留我一個人…我一個人在這裡好怕好怕,嗚…好痛…都沒人要理睬我,嗚…”你的拳兒沒在眼,讓我瞧見你眼淚
得多洶湧,我從沒見人如此哭過,又醜又難看,不過因為你年紀稚小,哭成這樣也不會讓人恥笑,你的淚像瀑布,不住地從眼眶淌下,像不會有
盡之
,我對這種棘手事毫無經驗,也不打算為你首開先例,知道自己想轉身回房,這念頭沒斷過,雙腳卻不是往後退,而是跨出了門檻。
“爹…娘…”你還在哭。
“你爹孃哪去了?”我在你面前蹲下身問,話離了口,我自己怔仲不已,我以為自己要問的是——你還要哭多久才滾。
你的手臂像逮著浮木,勾在我脖頸後,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滿臉眼淚鼻涕隨著噎而滴落,我嫌惡皺眉,想要撥開你,卻先聽到你哭著顫音“天上。”原來也是孤兒,與我一般。
“真的有這麼疼嗎?”又是驚訝,我真正想說是——找別人哭去。
“疼。”小腦袋在我懷前點了點,聲音悶悶的,也有些可憐兮兮。
“是兒疼還是失去爹孃的心口疼?”總覺得你方才哭爹喊孃的聲音遠比嚷痛還要淒厲。
“都疼…”你的眼鼻嘴都紅紅的。
“要抱著我就不許哭。”否則別怪我起身走人。
“可是心裡難過就會哭呀。”你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阻止你哭泣的我才是大錯特錯那方。
“那你就放手。”我不想當草紙,讓你拿來擦淚擤鼻涕,想來就噁心!
“不哭了,我不哭了。”你邊說,邊拿我衣服抹臉…看到口一片溼糊,我懊惱自己今夜的多事,早知如此就放任你在簷下哭到瞎也沒我的事!
唉。
“別像只蟲子攀樹,站直身子。”怎麼有人身子能這麼柔軟,像以前孃親買給我的棉糖,如白雲一般,不敢用手碰,怕碰散了,嘗進了嘴裡,滿滿的糖甜香滋味。
“我兒痛…”
“我不會替你的。”我狠然打碎你的希冀,眸子再怎麼閃呀閃也沒有用,我不心軟。
“我娘都會…”我是你娘嗎?——我很想反問,但我不想和一個娃兒爭這毫無意義的事兒。
“你跟我來。”話一說才發現你輕得可以讓我抱著走,乾脆一把拎著你進我房裡。
“你要幫我葯嗎?”
“我房裡沒有葯。”瞧你哭得悽慘,我想到一個方法解決你的疼痛——雖然我非常不願意用這個方法,但是隻要能讓你止住哭泣,說不定就可以趕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