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英雄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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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珍寶‘大檀丹’。”

“哦那東西有效嗎?”凌鏡大師一怔,道:“大檀丹是武林至寶,功能起死回生,專抬各種內傷,名列舉世三大奇藥之一,老袖僅有的一粒,還是七年前承少林方丈慧慈大法師相贈,女檀越不要小覷了它。”白衣女郎眼中一亮,道:“這有何難,我馬上到少林寺去,再要它十粒二十粒來。”凌鏡大師苦笑道:“女擅越想得太簡單了.少林大檀丹奇珍靈物,普天下共僅五粒,武林人物夢寐以求.連一見尚且不易.何況求取,而且就算女檀越能一次將其餘四粒靈丹一併取來.對桑公子也沒有多大益處。”白衣女郎駭然道:“您是說.縱有大增丹.也不能使他恢復散破的真氣了?”凌鏡大師道:“心脈阻,真氣散破,豈是單靠‮物藥‬所能恢復,不過,老衲自信投藥及時,已經替他護住內腑,如果淤血不反,百之內,還來得及另設他法…”白衣女郎脫口道:“什麼方法?大師父您快說,只要能使他恢復武功,任什麼困難,我也能克服。”凌鏡大師長嘆道:“療心疾,必須心藥,他此時心中已被煩惱壅,縱有絕世靈丹,也無法立奏功效,要想使他恢復失去的武功,第一先得消除他心靈中的積鬱,令他重起生趣,不再厭世頹唐,生機活潑,然後以千年‘冰蠶’之蛹三枚,煎湯飲服,續接心脈,再請三位修為一甲子以上內家高手,合力打通他閉的真氣,才能有望…”白衣女郎岔口問道:“冰蠶是什麼東西呢?”凌鏡大師道:“老鈉亦只耳聞其名,聽說冰蠶身長七寸,黑,有鱗,以霜雪覆之,然後作繭,繭長一尺,作五彩,如果絲織為文錦,人水不儒,人火不燎。醫書上說:“唐堯之世,海人曾獻冰蠶,堯以為微。不過,這都是書本上的記載,真正的冰蠶,老衲也沒有見過。”白衣女郎黛眉頻皺,道:“照這麼說,只怕踏遍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了?”凌鏡大師苦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話雖是這般說,百之期不過一瞬,這就要看他的福緣如何了…”正說著,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哼,接著,是“砰”然重物墜地之聲。

凌鏡大師語聲頓住,神微變,僧袍一拂,人已閃電般衝出房外…

門外曲廊上,空蕩蕩不見人影,只有那小沙彌四腳朝天直躺在地上,張口瞪口,滿臉驚怖之,顯然是被人點了道。那白衣女郎緊跟著也奔出房來,詫問道:“咦!這是什麼人乾的?”伸手便替小沙彌解

“且慢!”凌鏡大師搖搖手,仰身一個“倒翻雲”凌空掠登房頂,凝目四望,全寺寧靜如常,本看不出有何異狀。

老和尚霜眉緊皺,暗暗嘀咕,重又飄落地面,這才親自解開小沙彌的道。

小沙彌道一解,立即用手指著房頂,連聲叫道:“有鬼!有鬼!”凌鏡大師沉聲叱道:“光天化,有什麼鬼!不許胡鬧,快把見到的詳細說出來。”那小沙彌嚥了一口唾沫,吶吶道:“回方丈,弟子的確看見一個鬼,只有身子,沒有腦袋,混身像個球,從房頂上直滾下來…”白衣女郎心裡一陣發,截口道:“你為什麼不叫喊呢?”小沙彌道:“弟子正要叫,那球突然隔空向我一點,便叫不出聲了。”白衣女郎回顧道:“大師父,貴寺常有這種怪異的事發生嗎?”凌鏡大師搖頭道:“寒寺地處荒山,向極平靜…”語方至此,突然心中一動,猛可住口,身形疾旋,如飛般撲進了客房。

他一腳跨進房中,掃目一瞥,不覺呆住了。

就在這一轉瞬工夫,小上空空如也,那藍衣少年桑瓊,業已不知去向。

白衣女郎緊隨人房,失聲驚呼,秀圖偶掠,見臨院窗檻正無風自動,忙不迭閃身直撲窗下,羅袖一揮,一掌震飛了窗門,舉目張望,曠野中林木蕭蕭,何曾有一絲人影?

她又急又怒,一頓蓮足,便待穿窗追出,凌鏡大師卻喟然道:“女檀越不必追了,來人於光天化之下,近在咫尺,從容帶人脫走,這份功力,遠在咱們之上,不是老袖說句洩氣話,追去也是徒然!”白衣女郎重重哼了一聲,道:“他就是三頭六臂,我也放不過他。”說著,一振披風,人如素蝶,飛身掠到院中。

當她剛要二次騰身掠起,忽然一眼瞥見那柄在大石中的長劍,不一頓身形,詫問道:“這是誰的?”凌鏡大師道:“那是桑公子在真氣未散之前,一時動,擲入石中的,同時,他也就是用劍鞘點破自己真氣…”白衣女郎纖手一挽,拔起長劍,俯首摩挲著劍身,神情黯然地道:“這柄劍我帶走了,如果追得上他,百之內,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尋到千年冰蠶蛹,使他…”語聲一哽而住,揚了揚手,頭也不回,曳空徑去。

凌鏡大師隔窗兀立,木然許久,不惑地道:“奇怪!奇怪!桑公子因愛故世,看破紅塵,立意削髮出家,這件事,跟燕京天壽宮又有什麼關係呢?”口口口不知道過了多久,桑瓊從朦朧中醒轉過來,發覺自己竟躺在一間雅靜華麗的臥室中,身上覆著錦被,前垂著羅帳,厚褥軟枕,全不似飛雲禪寺那間簡陋的客房。

眼睛,撐起身來,驚異地開帳子,環顧室內,幾疑身在夢中。

這間臥室,收拾得纖塵不染,頭小几上,搭著自己那套藍儒衫,靠窗是一張書桌,桌傍矮木架上放著水盆盥洗用具,窗口被一幅厚厚窗簾遮住,是以光線略嫌暗淡。

從用具陳設看來,這兒如非巨室內宅,至少也是一家豪華的客棧,自己分明在括蒼山麓飛雲寺要求剃渡,怎會忽然又到這地方來了呢?

他懷著滿腹驚疑披風下,拉開窗簾,一縷陽光遽進來,使他雙目一花,眼中金星亂閃,連忙扭開頭去。

於是,他才記起自己此時真氣已散,從此變成了一個平凡的俗人,竟連稍強的亮光也承受不住了。

長長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悵立窗前,他心中有著無限淒涼和落寞,一個練武的人,突然失去了內功,就像一個貪戀生命的人喪失了生機,自今以後,所謂人生,對他已經是多餘的了,他還年青,未來的歲月正長,削髮遁世既不可得,今後應該怎樣打發那數不清的落黃昏呢?

正自冥思傷,房門忽被輕輕推開,一個店夥模樣的漢子走了進來,那漢子一見桑瓊立刻堆下滿臉笑容,哈問道:“公子您醒啦?小的已經來看過四五次了,貴管家說公子午刻左右會醒,可不正被他料中了,現在午刻才到呢…”桑瓊被他得如墜五里霧中,納罕道:“管家?我的管家?”那店夥笑道:“是啊,公子染了風寒,貴體不適,多虧貴管家忠心,急急把公子送到小號來,又親自配了藥,給公子治病…”桑瓊越加不解,攔住他的話頭問:“慢一些,你先告訴我,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店夥陪笑道:“小號名叫悅來居,是合肥城中第一家老字號。”

“合肥?”桑瓊駭然一驚,暗忖道:合肥和括蒼山,一在皖境,一在浙東,相距何止千里,難道我是飛來的?

他連忙定了定神,又問:“你說我那管家,到底是怎生模樣一個人,他現在哪兒?”店夥愕然反問道:“怎麼?公子一場病,竟將自己管家的面貌也忘記了?”桑瓊忙笑道:“啊!不是,皆因我染病的時候,只是孤身一人,並沒有帶著僕人,卻不知怎會被人送來此地,或許那送我來的,是我的朋友,並不是管家…”店夥恍然一哦,接著,大拇指向上一翹,裂開嘴笑道:“說起貴管家,真是個大大的好人,侍主忠心耿耿,待人又和氣體恤,才落店,就寄存了三百兩銀子在小號櫃上,另外又賞了咱們二十兩碎銀,不愧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叫人好生欽敬…”桑瓊岔口道:“我只問他生作什麼模樣?”店夥口沫橫飛,滔滔不絕道:“個子矮矮胖胖的,五十多歲年紀,頷下稀稀有些鬍鬚,紅光滿面,一派福像,公子,這決錯不了的,他一進店門,自己就說過了,他姓李,公子姓羅,府上是杭州府望族,要往開封府探親,途經本地,不慎染了風寒桑瓊越聽越糊塗,忙以截住他的話頭,道:“現在他人呢?”店夥笑道:“他晨間有事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啊!公子不提起,小的險些忘了,李管事臨去時,曾留下一付藥方,並且待小的,要是公子醒了他還沒回來,就由小的先把藥方面公子,照方配藥,病勢就不礙了。您瞧,小的有多胡塗。”一面說著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套,雙手遞了過來,一面又追笑道:“公子還沒盥漱吧?水涼了,小的去替您換一盆熱水來。”桑瓊接過信套,不滿腹疑雲,揮手道:“不用了,煩你去準備些點心,我有些餓了。”那店夥連聲應喏,輕輕走出房門,躬身而去。

桑瓊反覆看那信套上並無一個字,緘口卻是密封的,心中更加驚疑不已,暗想那矮矮胖胖的傢伙,不知是何企圖?世上冒名之人盡多,倒從未聽說自充別人僕奴,並且替人把姓氏也換了的道理。

又疑又奇,拆開了信套,其中卻是一張素箋。

他展箋細讀,不覺氣往上衝,原來箋上並非什麼藥方,而是四句打油詩,詩曰:“些許挫折些許愁,便視紅塵不堪留;世間英雄皆如是,滿街滿巷盡光頭。”箋上既無上下款,也沒有年月期,但詩中含意,一目瞭然,本是在譏諷桑瓊經不起挫折,熬不住打擊,稍不如意,便想出家當和尚。

桑瓊氣得三把兩把,就將那首打油詩扯得粉碎,獨自坐在桌前發悶,過了一會,漸漸又覺得這件事大有蹊蹺,如果那自稱“李管事”的矮胖老人意在嘲諷,大可在飛雲寺客房留下打油詩就行了,又何必跋涉千里,費了偌大氣力,把自己送到合肥來呢?

再說,矮老人詩中語氣,對自己身世遭遇,必然知之甚捻,他為什麼又告訴店家,假稱姓羅,並且編造謊話,說是杭州府的世家公子呢?

桑瓊反覆思索,前後印證,疑雲更濃,忙又把扯碎的詩箋,重新拼湊起來,一字一句,仔細觀察推敲,誰知白耗了許多力,筆跡字體,純然陌生,紙張質料,也只是普通箋函,毫無特殊之處。

不過,他不難推斷那矮老人必是武林人物,對他可能並無惡意;而且,這位“李管事”八成不會再回悅來居了。

想到這裡,反倒心中舒坦了不少,既然人家並無惡意,自然犯不上再生無謂的氣;其次,他既然不會再回來,自己也不必盡呆在這裡了。

心意一決,店夥正好送來點心,桑瓊用罷,立刻吩咐結賬。

那店夥倒吃了一驚,愕然道:“公子不等李管事回來了麼?”桑瓊搖頭道:“他另有要緊事,已經先走了。”跨出悅來居的大門,時才午刻方盡,街上行人如織,熙熙攘攘,十分熱鬧,其中更有些勁裝疾服的武林人物,揚鞭策馬,穿過人群,匆匆向北而去。

桑瓊雖然置身鬧市,心裡仍舊有一種孤單冷落之,他漫無目的隨著人移動,只覺這滾滾紅塵,是那麼的惹人厭惡,這許多人終來來往往,直似無頭蒼蠅,奔逐鑽營,為的是什麼?

想著想著,越加煩躁,見道旁有條僻靜小巷,便轉了進去,誰知才轉過巷口,冷不防卻跟面一人撞了個滿懷。

桑瓊內功喪失,眼力大非昔比,及待驚覺,已經閃避不及,一時拿樁不穩,直被撞得踉蹌連退六七步,腳下一虛,仰面摔倒地上,定神一看,那撞他的原來是個富賈模樣的大胖子。

那胖子年已半百,一臉油光,渾身錦衣,腆著鼓脹如孕婦的大肚皮,秋涼天氣,手裡卻搖著一把蒲扇,正眯著細眼向桑瓊上下打量,並不表示歉意,只嗤嗤笑道:“小夥子,怎地這麼不結實?一撞三筋頭,真像個娘兒們了。”桑瓊掙扎著爬起來,怒目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撞了別人,還好像十分自在得意似的?”胖子笑道:“彼此都在轉角口,看不清楚,怎見得便是我先撞了你?”桑瓊見他竟然強辭奪理,一股無名怒火,上衝腦門,當時便待發作,但轉念一想:唉!

罷了!我煩惱還嫌不夠麼?滔滔濁世,不講理的事情太多了,我既連人生都已看破了,又何必跟別人生這種閒氣。

心念及此,怒氣全消,拂了拂身上塵土,低頭行,那胖子卻大肚子一,橫身反將他攔住,含笑問道:“小夥子,如此匆忙,要往哪裡去?”桑瓊冷冷道:“我自有我的去處,閣下憑什麼要問?”胖子神一正,低聲道:“我是一番好意,方今天下將亂,世道艱險,是英雄豪傑,固然正好暢抒所懷,舒展雄圖,而那些不求上進,動輒遁世的窩囊廢物,最好躲在家裡摟媳婦,少到大街來亂跑。”桑瓊聞言,心中方自一動,那胖子已自縱聲大笑,搖著蒲扇,揚長而去。

並聽他一邊走,一邊漫聲作歌,唱道:“醉鄉一夢到五更,千杯換來萬丈情。

都道人間多愁苦,卻不知,酒後乾坤最宜人。”桑瓊聽著歌聲,突然記起一個人來,飛忖道:“風塵三奇僧丐酒”!難道會是他…

掉頭再尋找時,那胖子早已擠進人叢中不見影蹤了。

他怔了怔,不憫然若失,回想那胖子語多諷刺,似乎不像無意相逢,再跟悅來居店夥的話互作印證,更到驚駭萬分,難道說這胖子就是那自稱“李管家”的傢伙?但轉念至此,又有些氣惱,自己身敗死,家破人亡,遭遇已多淒涼,非但無人同情,這些傢伙倒像特意下圈套,存心戲嘲笑自己,人心之惡,更得明證。

他搖頭苦笑了一下,心道:由你們去笑罵吧,爭強好名的桑瓊,早已死在太湖西庭山了又復轉身,踉蹌而行。

穿過小街,忽見前面屋簷下,有一群閒人圍聚著。好像在觀看一件什麼稀奇事物,聚集的人雖然不少,卻聽不到一點喧譁之聲,人人竟都神情凝重,面帶惋惜憐憫之

桑瓊此時那有心情去看熱鬧,正待從街心迂繞而過,突聽人叢中有人長長嘆息一聲,說道:“唉!可憐,好清秀的一個女孩子,小小年紀,意知為父復仇,金陵離咱們合肥城,怕不有千里之遙,難為她是怎麼走了來的!”,桑瓊聽得“金陵”兩個字,心裡忽然一動,腳下不覺略緩。

這時,另一個人也接口說道:“各位鄉親,咱們雖不會武功,盤纏小費,總該幫助她一些,別讓她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面,在街上受這份委屈。”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響應,各自解囊,碎銀銅錢,剎時拼湊了許多。

桑瓊原繞過了人群,忍不住駐足回顧,原來屋簷下垂頭立看一個青衣女郎,身前地面上,攤開一幅白布,布上寫著:“難女祖居金陵,年十五,通詩書,略捻武功,老父近遭慘死,為察覓仇蹤,跡至此,行囊枯盡,無力返鄉,羞慚簷下,靦腆街頭,伏求仁人君子,慨賜援手,俾得返鄉故里,厚德隆情,永誌不忘;或有武功高強前輩長者,俯允收留傳藝。難女甘願為奴為婢,以報大恩。惴惴陳情,不勝企盼。”那女郎布衣布裙,俯首默立,肩頭不停地聳動,正在悄悄飲泣,一滴滴淚水滾落前,衣襟已溼了一大片…

桑瓊看完白布上字句,頓時興起無限同情,心想這位姑娘如此孝行,落異鄉,委實堪憐,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怎能視而無睹。探手人懷,掏出身邊僅有的一封五十兩銀子,遞了過去,輕聲道:“在下也是金陵府人氏,這點銀兩,姑娘拿去吧!早些回家,不要再異地了。”那女郎沒有立即伸手接取,霍地抬頭,四目相對,兩人同時一呆!

桑瓊訝呼出聲:“咦!你…你不是金刀楊承思的女兒秀珠嗎?”那女郎張著一雙大眼,驚駭地注視著他,哺哺道:“您是桑公子?”桑瓊忙道:“是啊!秀珠,你怎會落到這裡來的?”那女郎瑤鼻聳動,突然“哇”地大哭起來,一把抱住桑瓊衣袖,淚水滂淪,顫抖地叫道:“公子!公子!原來你並沒有死?”桑瓊愕然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秀珠,你爹又是怎樣去世的?”這一問,更引得秀珠淚如湧,噎噎,一時不知從何答起,四周閒人都鬆了一口氣,紛紛道:“這一下好了,他鄉遇故人,這位姑娘孝動天,總算不會再飄零無依了…”桑瓊連忙替她將白布地狀捲起,低聲問道:“秀珠,你住在那兒?咱們到你住處再作詳談,走吧!”秀珠卻搖搖頭,硬嚥道:“我早就沒有住的地方了,身上帶的銀子用完以後,我不敢進客棧,每天晚上,就坐在這屋簷下過夜,已經有三天了…”桑瓊長嘆一聲:“那麼你跟我來。”他匆匆領著秀珠走出人叢,轉過街角,停步問道:“你吃過午飯了沒有?”秀珠含淚低頭道:“從昨天起,我就沒有吃過東西…”桑瓊不再多說,轉而將她帶到一家清靜的小飯館裡,叫了些點心麵食,道:“快吃些,等你吃飽了,咱們再談。”誰知秀珠淚水不止。拿起筷子,又放了下來,噎道:“公子,我吃不下,見到您,我…我只想哭…”桑瓊黯然嘆道:“那麼,你就先把經過情形,詳細告訴我,你爹好好的,怎會被人害死了呢?”秀珠驚愕地反問:“公子,你真的還不知道?”桑瓊道:“我怎麼會知道呢?”秀珠眸子連眨,滿臉惑之,道:“這就奇怪了,三個月前,公子單身只劍,要到太湖西庭山去赴天山五魔的約會時,我爹和李伯伯、王伯伯他們好多人,不是苦苦要求公子帶他們一起去麼?公子還記不記得?”桑瓊道:“不錯啊!但我因與五魔早約定,各憑本領,誰也不準另帶同伴幫手,所以拒絕了你爹他們,並沒有讓他們跟去呀?”秀珠哭道:“公子不知道,我爹和各位伯伯放心不下,等公子走後,爹爹他們也約齊了莊中同門,一共三十六人,也偷偷去了太湖西庭山…”桑瓊未待她說完,早驚出一身冷汗。揮手打斷她的話頭,道:“慢!你讓我先想一想,…你說你爹爹他們也偷偷去了太湖,一共有三十六人?”秀珠道:“是的!差不多包括了臥龍莊全部好手…”桑瓊瞑目沉,回想太湖西庭山那一場血戰,心湖洶湧,往事仍是那麼清晰…記得他懷著滿腔豪情,一如約定,沒有另帶一名夥伴,單人只劍趕到太湖,才發現天山五魔竟背信無恥,出動了百餘名高手,幾乎將西庭山圍得水洩不透。

當時,他雖然忿怒,卻並無怯意,毅然拔劍應戰,以一對百,血戰竟,渾身衣袍都被鮮血染成赤紅,連斃對方四十餘人,自己也受了重傷,疲力竭,搖搖倒,而敵人猶如水般蜂擁而上。正在危急,忽聞嘯聲大作,突然又從暗處湧出一大群人,揮刀搶劍,直向自己撲了過來,他那時已神智不清,只當強敵又增援兵,心神一懈,瞑目待死,恍惚間,卻覺得自己被兩名大漢欺到近身,一左一右將自己挾持住,拖著自己腳不沾地向湖濱疾衝,其餘數十人並肩緊靠,排成兩列人牆,捨命掩護,等到衝抵湖邊,數十人已是死傷殆盡了。

那左右挾持他奔走的兩名大漢,一個頭顱被利刃砍落,另一個半邊身子,生生被亂劍劈得一片血模糊,但兩人卻仍屹立不倒,直到將他推上一隻扁舟,才雙雙撤手沉人湖底。

糊糊跌落舟中,一痛而厥,本就沒有想到那數十名大漢從何而來?怎樣救了自己?甚至後來究竟是怎樣避開強敵搜索而死裡逃生脫出險的,也同樣不知詳情,只知道清醒以後,正半死不活躺在一位好心的漁民家裡,調養經月,傷勢才漸漸痊癒,可是,當他帶著滿身愧作趕回金陵臥龍莊時,卻發現莊中已因聞得惡耗,以為自己已死在太湖,愛仰藥自盡,莊中同門,也一齊星散…

回憶至此,不由矍然心絃猛震!難道那些及時從暗處現身救護自己的人,竟是金刀楊承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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