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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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宇切齒道:“龐起,我是你的外甥,爹爹是你的妹夫,外祖母為你而死,兩位舅母為你離失所,你若還有一點人
,就快點滾開,永遠不要
面…”龐起陰聲道:“我本準備如此,可是老天爺幫忙!‘血爪婆婆’一死,陶百壽也活不成,太華幫以下的人物更不必說了,至於白道方面,未傷的只有二三人,其餘的不死即傷,現在只剩下你們父子,是我的死對頭!不錯!我一生作惡極多,但我不想改變自己,因為改變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諒解,現在我要殺死你們,可謂易如反掌。”岳家驥泰然道:“龐起,如果你確有殺我之心,就動手吧!如今‘血爪婆婆’已死,太華幫已經消滅,我的目的已達,對這世界我已經無所留戀了…”龐起道:“妹夫,我不得不殺你!因為我還要生存,但我殺了你之後,仍要斬草除
!”岳家驥沉聲道:“龐起,我知道你的心意,怕宇兒以後找你報仇,你放心吧!你我的仇嫌就此了斷,宇兒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可以罷手了!”龐起獰笑道:“我龐起一生做事,從不留尾巴,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妹妹地下有知,必能原諒我!”龐起緩緩提起右掌,岳家宇切齒道:“龐起,你就是殺了我爹爹,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嗎?”龐起獰笑道:“你內腑之傷極重,你再妄用真力,那是自求速死…”岳家驥沉聲道:“龐起,我是死定了,你有沒有發現附近有一位高手潛伏?”龐起抬頭一看“嘿嘿”笑道:“哪一位躲在大石之後?”一個修長身影一閃而出,道:“龐起,想不到本人會出現吧!”龐起面
大變,賊眼四掃,企圖逃走。而岳家宇卻暗暗一嘆,忖道:“此人出現,更無生理了…”來人乃是左世保,他被副幫主
出華山、進入一片森林,改變方向,向北馳來,竟擺脫了副幫主,恰巧遇上。
左世保陰聲道:“龐起,你我目的相同,都要殺死岳家驥父子,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龐起道:“還是你動手吧!在下失陪了!”左世保面一攔,道:“慢著!請你代勞一下,先把他們殺了,我們再算帳,但我可能會饒了你!”龐起冷笑道:“左世保,你少賣狂,你現在也和姓龐的一樣。天地雖大,卻沒有咱們容身之地,黑道不容,白道也不放過我們,你還休還是考慮一下吧,若是揣手合作,對我們二人還是有好處的。”左世保道:“你的話也對!就請你先殺了他們,咱們再從長計議如何?”龐起賊眼一轉,心道:“一個左世保,比較容易對付,因他也有弱點,不敢明目張膽地在江湖中走動,岳家父子卻不同,他們俠名久著,白道中人都是他們的眼線,所以非除去他們不可…”岳家驥見他目蘊兇芒,不由暗暗一嘆,心道:“我本無殺他之心,怎奈他良心已滅,毫無人
!這可怪不得我了…”岳家驥以傳音人密之術道:“龐起,你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信不信?”龐起斗然一震,獰笑一聲,也以傳音之術道:“你已受了重傷,武功雖高也施展不出來!”岳家驥道:“我命令你把左世保誘到我的身邊,我自能擒住他,我保證不會殺死你!”龐起不由一愕,冷笑道:“我不信你還能出手!”岳家驥道:“龐起,你必須相信我,只要你一動手,我就非殺了你不可!你該知道‘血爪婆婆’的身手,也死在我父子手中,我此刻雖已受傷,殺你仍是易如反掌,只是怕左世保逃走,不易捉到…”龐起道:“我還是不信!”岳家驥道:“不信你就試試看!你要知道,你雖無情,我卻不能不義。無論如何?你是我的內兄,看在宇兒亡母面上,我仍是不忍殺你!”龐起一想也對“血爪婆婆”身手之高,白道中人,如司馬龍、魏寶初之
高人,都非敵手,岳家驥能殺了她,可見功力非同小可。
龐起道:“好吧!我試試看…”龐起道:“左世保,他已經不行了,不信你過來看看!”左世保道:“不管行與不行,補他一掌也就是了!”龐起道:“左世保,你不敢殺他,恐怕落個殺人罪名是不是?”左世保獰笑道:“龐起,我知道你在我,待我動手殺死他時,你再趁機出手!”龐起哂然笑:“錯了!只因他是我的妹夫,無論如何,看在亡妹面上,也不忍在他重傷之時殺死他,如此而己!”岳家驥慨然忖道:“說的和想的完全不同,此人不可救藥矣!”左世保恐怕有人追來,也不敢久耽,立即走了過來,道:“想不到你還有這等好心腸!此刻你不殺他,終有一天他會殺你!”龐起道:“我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不忍下手!”左世保走到岳家驥身邊,龐起退了三步,左世保提掌向下輕輕一按,哪知岳家驥隨掌而起,一下扣住了他的脈門。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龐起豈能放過這等機會?集平生功力,向二人各推出一掌。
左世保並非末提防龐起,只因岳家驥突然扣住了他的脈門,大驚之下,就慢了一步“蓬蓬”兩聲,二人同時倒地。
岳家宇雖已重傷,卻不怒火中燒,一躍而起,向龐起撲去。
龐起得了手,不仰天哈哈大笑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永遠跟著我龐起了…”岳家宇厲喝一聲,身形搖晃著,劈出一掌,龐起獰笑連連,輕描淡寫地還了一掌。
他以為只要二三成真力?就可以擊斃對方,哪知“啪”地一聲,他自己反而退了三大步。
岳家宇又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知道爹爹九死一生,他絕不能放走了龐起。
龐起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岳家父子的功力,都已突飛猛進。立即提足了內力,力推一掌。
岳家宇知道這一掌接下來,八成活不成了,但咱己死了也要使龐起重傷,如果朱嫣紅和李鈺尚能爬行,必能制龐起於死地。
他不假思索,閉目出掌,而且停止了呼,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轟”地一聲,二人在塵霧中倒了下去。原野上又恢復了沉寂,他們都昏死過去。
朱嫣紅爬了起來,搖了李鈺一下,道:“師弟…快去看看師父…我…我看看師兄…”二人向岳家父子爬去,是那麼吃力,朱嫣紅知道,就是爬到岳家宇身邊,也無能為力,只能和他死在一起。
她終於爬到岳家宇身邊,只見他面如金紙,氣息似有似無,活命的機會顯然已絕。
她不悲從中來,伏在岳家宇身上,哀哀悲泣不已,李鈺爬到岳家驥身邊,叫了一聲“師傅”又昏了過去。
原野上只有朱嫣紅的哀號之聲,令人肝腸寸斷。她越想越傷心,終於也昏死過去。
這工夫,兩條人影疾馳而來,為首是個老婦人,後面是一個少女,她們乍見這等慘烈的場面,不驚噫一聲,愕在當地。
老婦狠狠地道:“一步來遲,大仇竟未能報…”少女悲聲道,“師祖啊…他們已經死了…又何必死不放手!”婦人不由面一變,道:“我知道你仍是不忘這小子!”少女冷冷地道:“不錯,人是情
動物,天長
久,情
自生,況且我知道他是一位君子!”
“賤人!”婦人厲聲道:“不管他是君子小人,但他是你師門仇人,不能手刃他們,仍算沒有報仇!”少女冷笑道:“師祖未免太狠心了!難道要毀去他們的屍體不成?”老婦冷峻地道:“他們還沒有死?此刻報仇,仍不算晚!”這一老一少,正是谷中蘭和她的師祖,在洛陽設計陷害岳家父子未成,一路追來,在途中聽到黑白兩道火拚之事,知道岳家父子必是趕往華山助陣,也跟了來,卻遇上這回事。
谷中蘭道:“他們雖沒有死,也僅是多了一口氣,此刻向他們下手,良心過不去!也辱沒了本門的清譽!”老婦面一寒,道:“賤人,你在教訓老身?”谷中蘭道:“晚輩不敢!只是岳家宇父子,乃是有名俠義之人,我等若在未
清仇嫌是否他們做的之先而下手,未免太辣手…”婦人面呈殺機,道:“小賤人,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世,當初若非你師傅可憐你收留你,你這番邦孤兒,哪有今天!”谷中蘭大聲道:“師祖說的不錯!正因為師傅救我之恩天高地厚、所以為徒兒的要珍惜師傅身後之名!現在左世保和龐起也在這裡,而且都沒有死,你何不先問問他們,是否他們所殺!”老婦惱羞成怒,道:“這是命令,我偏不問,非殺岳家父子不可!”谷中蘭擋在岳家宇身旁厲聲道:“師祖,你若是不顧身份,可別怪我要出手反抗了!”老婦輕蔑地一哂,道:“番夷之邦,畢竟不如中原禮義之邦,如今你已
出猙獰面目了!”谷中蘭大聲道;“晚輩絕無以少犯上之意,只是前輩急怒攻心,行為失常,有許常理,晚輩不能做出親痛仇快之事?”老婦大怒,一掠而至,向谷中蘭劈出一掌。
谷中蘭冷哼一聲,站著不動,回敬一掌,竟把老婦震退一步。
老婦斗然一震,驚怒集,又是一掌劈來,谷中蘭又輕鬆地化解開去。
老婦面孔搐,厲聲道:“原來你這小賤人早有反叛之心,不知在哪裡學來的怪學,對付老身,老身就豁出老命,也要和你同歸於盡。”谷中蘭冷冷地道:“這正是岳家宇的‘鶴形八掌’,奉你之命,騙了第七招,但我資質不佳,僅記住四招,想不到今天卻以他的絕學,來救他的生命,這也是天意…”老婦切齒道:“你不是說沒有騙到手麼?”谷中蘭道:“那時我對你已生疑心,你不叫我殺死岳家宇,卻叫我騙他的絕學,我已看出你的人格並不高尚,所以沒有把騙到手的絕學告訴你!”老婦氣得咬牙切齒,厲聲道:“不管你如何了得,老身還是要殺死你,你若是正派之人,就不會用別人的武功來對付自己的長輩…”谷中蘭冷冷地道:“那要看長輩是否自尊自愛,若一定要向他們父子動手,晚輩只得甘冒以少犯上之罪…”老婦大喝一聲,疾撲上來,谷中蘭施出“鶴形八掌”第三式“蓬”地一聲,把老婦展出五六步,坐在地上。
谷中蘭悲聲道:“師祖你是何苦?”老婦再次躍起,如同狂風,谷中蘭施出第四式,把老婦當場擊昏,岳家宇醒了過來。
他看了半天,才看出是谷中蘭站在他的身旁,立即問道:“谷中蘭…你…剛才…向誰下手…?”谷中蘭驚喜集,淚水暴湧而出,道:“家宇…你…你不礙事了吧?”岳家宇冷冷地道:“我問你剛才是誰倒了下去?”谷中蘭悲聲道:“是我的師祖…”岳家宇冷冷一笑,口中又淌下鮮血,道:“你好毒的心腸!”谷中蘭悲聲道:“家宇…你…不知道…她…她要趁你父子重傷之時…殺了你們…。”岳家宇冷峻地道:“這雖是不光明的行為…但是…在你來說…卻不該以少犯上…欺師滅祖…”谷中蘭本是極愛岳家宇,只是師祖之命難違,才欺騙他,剛才若非她出手攔阻,岳家宇父子早就完了,她想不到出力不討好,委屈之下,不
嚎淘大哭。
岳家宇欠欠身,又痛得躺了下去,但他必須去看看爹爹,谷中蘭悲聲道:“家宇,不論如何?我總是你的子…”
“不必了!”岳家宇道;“那不過是兒戲而已,何必認真!”谷中蘭大聲道:“你不承認了?”岳家宇冷冷地道;“你本就不重視這段婚姻,怎說我不承認了?”谷中蘭道:“我雖然騙了你,那不過是奉了師祖之命,我…我怎會不重視這件婚事?”岳家宇厲聲道:“設若你重視這件婚事,何不早說?為什麼到了
出馬腳才不辭而別?”谷中蘭悲聲道:“那是因為師祖之命難違,而且她暗中強迫我…”岳家宇道:“那你現在為什麼又向她下毒手?”谷中蘭道:“我不能讓她殺死兩個不能還手之人!”岳家宇爬了兩步,又痛得伏在地上,谷中蘭把他抱起來,放在岳家驥身旁,道:“家宇…令尊已經…已經…”她無法說下去,因為岳家宇斗然一震,又昏了過去。
谷中蘭連忙為他推宮活血,一邊呼喚,這時朱嫣紅卻爬了過來,道:“這位姊妹,你和嶽大哥是何關係?”谷中蘭立即說了,朱嫣紅道:“谷姊姊,不要理他!我認為你作得很對!”這時岳家宇抱屍痛哭,椎心泣血的悲嚎,可傳出數里之外。
山風很大,哭聲和松濤匯成一股悲壯的聲,使山野中充滿了淒涼,東方已現曙光,陣陣寒意,逐漸加深。
左世保已經醒來,他自知傷勢太重,五臟都已離位,活不太久,而且江湖雖大,卻沒有他棲身之地,他已經絕望,而且也體會到惡人的結局,大概都是如此。
他吶吶地呼喚著:“岳家宇…岳家宇…”岳家宇仍在哭嚎,當然沒有聽到,朱嫣紅止住悲聲,扯了他的衣襟一下。岳家宇停止悲泣,聽到了左世保的呼喚。
這時老婦也醒了過來,只聞左世保道:“我作惡一生…死有…餘辜…谷中蘭…做得很對…她應該阻止…她的師祖向…岳家宇父子下手…現在…‘血爪婆婆’…和陶百壽都…完了…正…不能兩立…正義永在人間…龐起和我…都是罪大惡極之人…希望岳家驥割下我二人…的首級…掛在武林盟主府大旗杆上…以儆來茲…”左世保已經氣絕,龐起嘶聲道:“家宇…家宇…我不是人…你應趁我未死…以世上的最殘酷的刑法…使我倍受折磨…我死之後…希望善待你二位舅母…她們是無辜的…她們自嫁了我…就沒有過一天好
子…”岳家宇切齒道:“你自絕了吧!事如如今,我仍不忍親手殺你!”龐起道:“這就是…正
…不同的地方…我…我會自絕的…永別了…”他伸手向肚上戳去“卜嗤”一聲,雙掌
入肚中,兩手一扳,腸子冒了出來,寂然不動。
老婦大為慚愧,長嘆一聲道:“象這等罪大惡極之人,都能良心發現,老身還有何顏活在世上…”谷中蘭悲呼道:“師祖…師祖…”
“啪”地一聲,象擊碎一個西瓜,老婦天靈粉碎,倒地而亡。
此刻一陣沙沙步履聲傳來,只見十餘個白道高手,抬著重傷之人,向這邊走來,正是司馬龍、梅友竹魏寶初等人。
他們早在一邊看到了這裡的一切,岳家宇悲呼一聲師傅,司馬龍掠過來抱住了岳家宇,道:“好孩子!你的功勞最大!而令尊更是武林中的大恩人,設若不是你父子擋住‘血爪婆婆’,武林命脈,會斷送在太華幫中…”其中兩個擔架上,是萬紫琴和紀,二人傷得很重,已在嚶嚶悲泣。
岳家宇支持著走到擔架旁,道:“萬,紀二位姊姊…我…很抱歉!”萬紀二女悲聲道:“大哥,只要你好好的,我們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只是,嶽伯伯他…”達時未傷之人都向岳家驥望去,不勝烯噓,突聞“病修羅”冷笑道:“岳家驥,你別裝死好不好?”眾人一齊望去,只見岳家驥睜開眼來,慨然道:“魏兄目光如炬,令人心折,其實我也是剛剛醒來,‘血爪婆婆’的‘血紋爪’,果然非同小可!可惜已經失傳了…”岳家宇愕了一下,又發出一聲哭笑難分的呼喊。原野上的歡愉之情,代替了剛才的悲切,太陽已在東山上出半個面孔,紅紅的,予人以無限的希望。但在一片歡樂聲中,大家都圍著岳家驥父子,問長問短。卻有一個少女悄悄走到老婦屍身旁,挾起來悄悄下了山坡,淚眼悽
,芳心已碎。她正是谷中蘭,她知道她自已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況且剛才發現岳家宇和萬、紀二女的親近,更使她無法留下去。她
著朝陽奔去,淚水一串串地淌下,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從,她奔出十餘里.放下屍體.正要設法掩埋,只見後面黑壓壓的人群,向這邊奔來,只聞老化子曲志剛嘻嘻笑道:“小丫頭,這地方有風水,可以下葬了!請放心!嶽小子不敢不要你!況且那小子在潭底別府中,得其所哉,左擁右抱,豈能不負責任!”眾人哈哈大笑,曲志剛大聲
道:“潭底別有天,其樂不羨仙!”只見魏寶初攬著“百鳥娘子”接道:“百鳥雖死盡,娘子陪我眠!”
“哈…”山野中充滿了歡悅之情,連谷中蘭也破涕為笑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