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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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大紅,鮮紅,深紅,淺紅,棗紅,粉紅,絳紅,硃紅,血紅,桃紅,橙紅,深橙,淺橙,金橙,橙黃,深黃,淺黃,金黃,黃,麥黃,土黃,珠黃,黃綠,深綠,淺綠,鮮綠,綠,蔥綠,草綠,豆綠,墨綠,水綠,綠裡透青,深青,淺青,蛋青,海青,青,黑青,藏青,青藍,深藍,淺藍,灰藍,海藍,天藍,蔚藍,湖藍,黑藍,藍紫,深紫,淺紫,不深不淺的紫,絳紫,葡萄紫,紅得發紫,紫紅,紅火。

孟立才的奢華婚禮轟動了整個縣城。

新娘子金鳳家及前街、后街都被紅旗,紅紙,紅字,紅衣服,紅綢耀眼的鑼鼓隊,喧嚷湧的人山人海包圍著。一支披紅掛綵的車隊載著新娘,嫁妝,浩浩蕩蕩穿過縣城,經過每一條街,熱鬧過每一條街。一輛低槽卡車在前面開道,上面一群人耀武揚威地敲鑼打鼓,放著一串串千響鞭,炮聲不斷,硝煙不斷,夾道圍觀的人不斷。

出了縣城,南關便是孟立才的家。這裡更紅火熱鬧。獨家院,二層的小樓,整個被彩旗燈籠堆簇起來,像個碩大無比的花籃。大院門口更是滿面紅,紅旗呼啦啦飄,一人多高的大紅喜字貼在八字大開的兩扇大門上。有人在大門口笑臉客,也有人揮手喝斥著亂擠的孩童維持著秩序。進了大門,斜著一溜長條桌鋪著紅毯,放著一架架筆墨,請來客簽到。送禮,便鞠躬謝地收下,幾個戴花鏡的老先生當場一一登記在冊。院內足有一畝多地,搭著兩個大涼棚,右邊是灶房,白霧騰騰,香氣瀰漫,請來了川菜、魯菜的大師傅,正在置辦酒宴,左邊涼棚下襬著二十幾張八仙桌,加上樓裡的十幾桌,共是四十桌。四百人的宴席。

樓上樓下十幾個房間全部開放,允許一切看熱鬧的人參觀。最熱鬧的廟會,最擁擠的展銷會。人哄哄嘈嘈地移動著,男的女的睜大眼低頭瞅著,仰頭看著。好漂亮的房間,好敞亮的大玻璃窗,好大的陽臺,陽臺上還有一個玻璃暖房,養著盛開的鮮花,牡丹紅如火。新式傢俱亮得照人,大彩電,大冰箱,全自動洗衣機,錄像機,大音響——放著震耳的音樂,都是進口的。這種沙發從沒見過,你坐坐,我坐坐。陷下去了,軟極了,舒服極了,起不來了,哈哈笑著,被人拉起來,他又坐下。花架夠漂亮。那盆什麼花?君子蘭?別擠,別碰倒了。那燈才高級呢。像朵大蓮花吊在頂上,沒開亮就晃人眼了。衛生間雪白,光亮亮的是什麼牆?外國人住的賓館聽說就這樣?這兒是洗澡的?上面那鐵葵花是什麼?噴頭?擰一擰就有水?喲,別擰了。澆著爺爺頭了。那是澡盆子?躺在裡面洗澡才舒服呢。夫倆在裡面洗更舒服,哈哈哈。咱們家也修一下,摟著老婆洗。你有錢嗎?光修這麼個衛生間沒有幾千塊下不來。吐舌頭了?想好活先掙錢吧。誰有他那本事?男人女人都嚥著唾沫紅著眼。小媳婦大姑娘的眼睛發直,發痴,發糊。男人的眼發狠,冒火,滿屋擺設都被這眼光點燃了,熊熊燒了起來。

新郎孟立才身著筆的西裝,戴著大紅花站在樓門口接待來賓。後面是小洋樓,是他的背靠,面前兩個熱騰騰的大涼棚是左右手,中間敞開的水泥道是他的臉面。他和客人們一一握手,你好,你好。

縣長,副縣長,王部長,李局長,趙局長,魯局長,葛副局長,樊局長,朱副局長,林副局長,萬副局長,尤副局長,高廠長,倪廠長,龍廠長,曹副廠長,範副廠長,金副廠長,各位科長,各位副科長,這位經理,那位經理,各位副經理,這位朋友,那位朋友,各位朋友,這位主任,那位主任,各位主任,你們都來了,都是我的貴賓,都熱烈歡,都萬分謝,都請你們先到客廳坐下,客廳坐不下,請先在涼棚下坐吧,都有人招待,都有高級的煙果糖茶。孟立才,你今天真是滿面風啊。有位朋友拍著他的肩。他是覺得臉上有風,看著熱熱鬧鬧的院裡院外,那風紅光四溢。抬頭看,院上一方天也是紅彤彤的,真可謂“紫氣千條,紅霞萬朵”時來運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大哥。”一個矮壯剽悍的小夥子瞅空鑽過來,叫慄新英,二十來歲,一身好武術,跟著他走南闖北,押送車隊,忠心耿耿。

“樓裡參觀的人太多,幾個弟兄有點照顧不過來,您那書房盡是些值錢的小擺設,把那間關上算了,怕有人渾水摸魚。”孟立才果斷地一搖頭:“不用,你們多注意點就行了,還是我說的,內緊外鬆,不要叫人們覺出咱們有什麼防範。”

“那可不好看,萬一…”

“不要緊。萬一真有個小丟小失,我不怪罪弟兄們。”

“立才啊,”上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皺皺臉,戴著副滑到鼻尖的黃框眼鏡,一股子採購員的油勁兒,叫孔愛禮,是他“達美公司”的副經理,也是婚禮的總管。

“發帖請來的客人本縣的差不多都到齊了,只有秦副縣長出差沒來,還有一兩個,來不來還不定。”

“北京城裡的客人怎麼樣?”這是孟立才最關心的。

“昨晚在北京城裡就租好車了,兩輛麵包,二寶領著人昨天就去了,說好今兒一清早就往這兒開,該到了。”孔愛禮抬腕看看手錶。

一輛急馳而來的摩托車停在大院門口,跳下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夥子“大哥,”他急步進了院:“咋樣,人到齊了嗎?”

“還差城裡的。”

“那我就讓他們在縣城再慢慢轉轉。”他是指新娘的車隊。

“可以。”總不能客人沒到齊,新娘就到了吧?正這時,大院門外鑼鼓喧天,北京城裡的貴賓到了。小夥子一拍大腿“大哥,那我告車隊往這兒開了。”孟立才一塊石頭落了地:“行。”容光煥發地走向院門口。

你好。這是作家程無忌,早已被他聘為讀報顧問,頭一個走下車來,狐狸一樣的眼發著亮光。老孟,這院這樓都是你的?沒想到你家這麼氣派。

“哪裡哪裡,很一般,很一般。”這位是劉言,大作家,聽說過吧?程無忌介紹道。(劉言笑著擺手:我算什麼大作家?)你不是希望我介紹一兩位作家來參加婚禮嗎?老劉正好又想結識你這樣的農民企業家,我就把他拉來了。

“久仰,久仰,謝光臨。”孟立才用力握手。

這位是顧曉鷹,老人了。隨他一起來的有廣州的魯鴻,方臉,滿是紅疙瘩,笑聲洪亮。自己經顧曉鷹介紹已與他談成了生意,所以把他請來了,讓他看看自己的財力。

這位是高級幹部學院副院長江嘯的大公子江巖松,自己費了不少周折才把他請到。三十來歲,已有些發胖,有人物,說笑不笑,不容易琢摸,自己對他格外親熱,這種上層關係四通八達的人物難保以後有大用。

這位女記者黃平平是這兩天才認識的。請她來,擴大自己這個“農民企業家”的名聲,不花錢的大廣告。真歡你。

在劉言、程無忌招呼下下車的一群人是電影廠的。也是經程無忌聯絡請來的。他結婚要熱鬧,要壯場面;他們想拍攝一個農民企業家的婚禮,電影中用。相互需要,相互利用,再合理不過了。一位副導演,一位攝影師,幾位助手,幾個演員。其中一位是童偉,評論家,儀表堂堂“久仰您的大名。”再三握手。

又下來的兩位,一位中年人,滿額愁苦的皺紋,是農業改革的理論家,許哲生,自己認識不久,他對自己興趣,又是相互需要。請他來了。

又一位,是剛認識的年輕縣委書記李向南,聽說這兩天被免職了。

“你好。”李向南幽默地一笑:“這麼熱鬧,眼都花了。”鞭炮聲,鑼鼓聲,披紅掛綵的車隊出現了,人群水般湧動,新娘子來了。鞭炮也轟天鬧地放了起來。

婚禮開始了。鞭炮的青硝煙在小院上空滾滾瀰漫,喜氣更濃烈了。新娘一身鮮紅的真絲套裙與戴著紅花的新郎相挽著出現,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拜天地,拜父母,拜長輩都在其中了。主席臺就在樓門口,幾百個來賓在院內密密匝匝地站立,院門內外、院牆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證婚人講話;宣佈來賓的名單;來賓代表講話(一位副縣長);新娘新郎介紹戀愛經過;新娘新郎換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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