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一定藏了些什麼。默默觀察著鬱壘的鳳舞,在出發往西尋找記川的這些子來,她發現,他們愈是往西行,鬱壘也就愈沉默,直到抵達西邊的關門前,以為鬱壘會停在邊關這座小城,是為了打點他們出了大漠後的糧食,但在進了城後,他卻只是待在客棧裡,並沒有出門採買的打算,脖常呆坐在房裡…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直至這夜夜深雪靜,凜烈的霜雪和刺骨的北風都沉睡了,他才在燃燒得盛燦的火盆前抬起頭來,替同樣沒睡的她細心添加了禦寒的衣物後,拉著她來到廂房的門扉前。

“我們要做什麼?”陪他在門前等待了許久,但他卻沒什麼動靜,鳳舞終於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他深一口氣“先陪我到個老地方去。”

“誰的?”

“你的,也是我的。”他牽起她的手,與她一同跨進門扉裡。僅只一門之隔,霜雪繽飛的寒夜,出現在她兩腳抵地的那一刻,冷風面襲來,自溫暖室內突來到此地的她,不適地抖了抖雙肩,雙手將身上的衣物更拉緊了些。

然而就在她將自己打點妥帖後,抬首在幽暗的夜裡望去,她發現他們處在一座小丘的坡邊,在丘頂,有棵葉落盡淨的銀杏老樹,它那盛滿了厚重冰雪的枝椏,在風中顫顫搖動。

一陣更冷的寒意,不受控地自她的心底幽幽竄起,冷得她忍不住顫抖起來,腳下的步伐每朝前走一步,而更大的恐懼,則拉扯著她往後退一步,一進一退間,她的嬌容變得無比蒼白。

“鳳舞?”一徑看著丘頂上方那棵銀杏樹的鬱壘,在回過頭來時嚇了一跳。

小臉上淚水成行的鳳舞,抖索著身子,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他好不忍。

“怎麼了?”他忙將渾身冰冷的她拉過來“是哪疼或哪不舒服嗎?”

“不知道…”她以袖拭著淚,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忽然如此含悲淚。

“眼淚就這樣不聽使喚掉下來了…”鬱壘的眼眸掩上了一層黯然,他思索了許久,總算是自己破釜沉舟。

他的聲音幾乎被吹散在風雪裡“當年,我將你葬在這。”忙著拭淚的鳳舞赫然抬首,怔怔地看著他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臉龐。

“千年來,我常來這看你。”他邊說邊走上丘頂,來到樹下的一座小墳前彎下,伸手撫去堆積在碑上的厚雪。

遭到猛烈撼動的心絃,在鳳舞心中造成極大的驟響,嫋嫋餘音,令怔愕的她幾乎聽不清他方才所說的話。

先是抗拒、不信,但鬱壘臉上的傷心是那麼分明,令她無處可躲可逃,令她只能措手不及地接受事實,她不停抖索著身子,踩著艱辛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前,愈是往前,慌亂無章的心音愈是壯大,就在她認為她再也無法負荷時,她看見了樹下那座小小的墳。

模糊的光彩蒙去了她的視線。

翠綠的枝葉,在燦燦的陽光下招展著,一名扎著望仙髻的女孩,合著長長的眼睫躺在樹下酣然入夢。

黃葉葉落翩翩,穿上黃綢裙的小小少女,正在如雪的落葉間,快樂地旋舞漾出銀鈴似的笑音。

葉落秋盡,落了一地的黃葉間,神傷悲憔悴的鬱壘,正蹲跪在一座碑前,撫碑喃喃地在對它說些什麼。更多片段的光景曳過她的眼前,但太快、太急,她捉不住,耳邊陣陣繁嘯的音律刺耳得讓她忍不住想掩住耳,阻止那份龐大的心痛來襲。

“千年前,我是你所住之地的門神,嗡帳─”站在碑前的鬱壘沉沉地開口,語未竟,她已一骨碌地撲至他的身後。

“別說了!”她緊緊將他摟住,想摟住這看來是如此傷心的背影,想摟住他一直藏著不說出口的心痛。

“你不是很想知道往事?”他轉過身,捧起她窩在懷中不肯抬起的小臉。

鳳舞凝望著他,對他點了點頭,又忙不迭地搖首。

現在的她,不想知道此刻他們兩人之外的一切往事,她不願去想象,他有多麼緬懷當年他是如何與她相愛,她更不願去想象,當年,他是帶著何種心情將她埋葬。

他的指尖輕撫過她的額際“來到這裡後,有沒有記起些什麼?”有,但她不想說。在她所看見的那些光景裡,她不知那是不是她殘存的回憶,在那一片片逝得太快的光景中,有繁華綺麗的宮樓殿宇,有月光下相擁的戀景,有他,也有她,還有他們兩人在燭火下相依相偎的景況,可是那一幅幅看來像是快樂的畫面,卻讓她忍不住覺得鼻酸,尤其在後來光片影裡的那座墓碑出現後,她更是閉上眼不忍去看。

她央求地搖著他的手臂“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鬱壘低首瞧了她逃避的模樣一會“好,咱們再到另一個地方。”這一回,沒有門扇可提供信道,於是鬱壘讓她騎坐在伴月的身上,在枯樹上伸指輕點,為他們開了一道門,進去後,數之不盡的種種風景,在他們面前攤展了開來。

在這條往西的路上,他們走過嗚咽山、嘆息河、汲淚坡,走過奈何峰的此峰與彼峰,愈是往西,景也就愈改觀,原本漫天的風雪褪去了,替換上的,是一眼無法望盡的黃沙大漠。

他們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路上,唯有風沙寂寥為伴,滾滾黃沙在眼前的風勢中一再翻騰著。再走了一陣,雪盡濃雲散去,月兒破雲而出,月皎好清映如水,在明媚的月光下,她在大漠中發現了條在月下閃閃發光的大河,此河河面雖廣,但河水甚少,河底玉石般潔白的大石因此暴了出來。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