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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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這次沒在家裡約我,而是丟開小姜和小車,徒步進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茶樓,茶樓老闆是文化局一名退休幹部,屬於老頭子結過的學究,所以,在這裡找一間雅室主僕敘話最合適,至少很少有官家人光顧這裡的。
老頭子的神頭還是很足,好似置身於龍捲風之外,連銀髮都不亂出一
,整齊有致地倒背在亮堂的額後,呷著茶,悠然自得。
"你這次上a縣收穫不小吧?聽說縣委書記愛上鄉下宰豬去,有沒有給你捎幾隻豬耳朵當下酒菜呀?"老頭子一開場就很風趣,先拿往事逗樂。
我也笑了:"真給您說中了,他哥倆咋一樣德呢?"
"物以類比,這才叫哥兒倆,一個孃胎誕生的。跟豬較勁,其實是跟自己較勁。"老頭子親自給我斟上茶,說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讓我品嚐一下尖。
我忙雙手捧到鼻前,造作地深一口,讚歎道:"好茶,真香!"
"唉,你他孃的徹底被吳市長改造了,你啥時候學會識別茶道了?跟老子虛偽上了!"老頭子一瞪眼,口裡還是對老同學改不了稱呼。我訕笑道:"不瞞您說,自從老蕭讓我改口叫他秘書長,我就開始自我反省了,您批評的是,除了煙道,我小余沒啥道道的。"
"嗯,難說呀,你現在有老婆背後掌舵,方向盤越發靈活了,沒有拐不過的彎坎兒,是不是啊?"老頭子笑裡藏刀,一邊喝茶,一邊從小眼睛裡滲出刀光來,割得我渾身一哆嗦。
也是啊,連"削一刀"的後人重舊業他老人家都沒放過眼裡,何況眼前這個跟他南征北戰多年的老腳伕啊。
我慚愧地低下頭,說了實話:"是我老婆背後撮合的,連吳書記也這麼說過,您說這女人真他的野心
,非得把我往-書生-車子裡
,這不是讓我
失方向嗎?"我儘量讓老頭子心態平衡下來,不惜把高高的壹號貶低成他老頭子的口頭禪——"書生"。
老頭子這個野戰兵開始展開進攻了:"老陳的司機被省紀委人帶走了,你知道嗎?"
"嗯,昨晚上聽說了。"我頭皮開始發麻,哪壺不開揭哪壺。
陳書記司機被帶走,是老白告訴我的,他從"徒弟"牛常委的口裡得知,陳書記已正式接受省紀委調查,案外人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司機了,至於說前任秘書小李,省紀委早了解他只是個跟班打雜的,掌握不到什麼線索,所以先從司機開始。聽老白轉述的口氣,司機也只是協助調查,陳書記只在公眾場合讓司機開車。
"那司機是臨時工吧?"老頭子明知故問。
我跟陳書記的司機僅是點頭之,對他的瞭解也只是停留在"臨時工"的層面上。
我點點頭回道:"好像是,以前沒打過道。"
"是啊,老陳自己駕技不錯,很少讓司機把握方向的,一比較,我算是把方向全權委託在你小余的手上了。司機沒有正式編制好啊,不能適用-雙規-,也無後顧之憂。"老頭子今天彷彿變了個人似的,說話不帶口不說,還暗藏隱語,話裡套話。
我忙像過去一樣,旗幟鮮明地向主人表態:"給您開車,我可從沒撂挑子,從沒偏離車道。"
"哈哈,我心裡有數。"老頭子緊繃的皺紋裡終於綻放出笑容來,親近地跟我碰了碰茶杯說:"喝茶,喝茶。"沉默了一會兒,老頭子才切入正題說:"-一把手-要見你,我看是醉翁之意,你可得提高警惕,他一句隨意的問話,你回答時要拿出百倍小心來,-書生-嘛,喜歡做文章的。"
"明白。"
"既然決定跟吳市長,就不要拔出蘿蔔來還帶著泥。其實呀,他叫你過去,談車為名,套話是實,這叫啥,的,黔驢技窮,拿老子的司機當老鼠尾巴了!"老頭子最終動
了,罵了對方也自嘲自己,我小余是尾巴,那老鼠非他莫屬了。
也沒冤枉壹號,壹號眼裡的老對手是不折不扣的碩鼠!
主題談完了,老頭子顯得輕鬆了許多,話題迴歸到老蕭身上,埋怨他這個人就是沉不住氣,當了土皇帝便覺得揚眉吐氣了,其實a縣那破地方就是一潭泥沼,稍有大意就拔不出腳來的。
"去過他住所吧?我可聽說裝修得很鋪張,還叫來一個江湖騙子給他採風陽,搞起了風水,
的,一個十幾年黨齡的老黨員居然喚風招水了,你說是不是
氣呀?"老頭子說到這兒,啐出一片茶葉。
"嗯,很豪華,那魚缸可讓我一飽眼福了,像只龜殼,屋內的擺設確實經過心設計的。"我附和道。
"哼,最可氣的還是他在立櫃空調機上放了一個-楊梅-盆景,用意是指-揚眉吐氣-,這不是瞎扯淡嗎?老子在電話裡把他臭罵一通才撤下去的。唉,回頭一想啊,沒讓他當副市長算是明智之舉,否則現在尾巴早翹上天進烏雲裡了。"見老頭子今天沒喝酒,以茶助興,高談闊論,也不避諱政壇了,我也萌發出一種少有的衝動,忍不住問了句:"儲書記沒事吧?"老頭子將茶杯擱在茶几上,沉
了片刻,恢復了原
,緩緩說道:"問題不大,我心裡有數,吳副市長總不會拿老儲來點火的。"點到為止,主僕就此話別。在我出門時,背後傳來老頭子的
口:"叫你那婆娘消停點,別孃的幹那些獻媚進讒的勾當!"27老頭子是過慮了,杞人憂天之嫌。第二天下班後在家剛丟下飯碗,吳同學就打來電話,讓我跟她一同上"竹苑"一號。老婆事先好像是知道,所以滿面
風地將我送出門外,叮囑我到時候機靈點,別叫書記掃興。我回頭罵了句:
,把老子當三陪呀?!
在車上吳同學解釋說,是壹號代讓她帶上自己的腳伕一同朝拜的,並強調說,書記確實在物
司機,要你老餘當面給他舉薦一個。
我厚著臉皮問:"機關小車司機這麼多,書記咋就相信我哩?我遂自薦,提拔我老餘當機關事務局局長得了。"吳同學笑了,然後又說:"畢竟你跟過老市長,書記讓我們一道去,是不想讓你太為難。"吳同學是過去彙報工作的,屬於公事公辦,但司機的攙和讓她這次"竹苑"之行帶有私活
質。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我跟壹號之間非一對一對話,拿她紀委書記當燈泡,亮度是超過千瓦度的,光明正大,不搞陰謀詭計。
我給她吳同學充當過太多的燈泡角,每次亮度不強,但次數多了,也值得她紀委書記獻身一回。
我忽然問:"吳書記啥時候搬進-竹苑-啊?這樣便於工作,也不用來回倒騰車了。"吳同學沒說話,我立刻明白自己犯規了,真把自己當成機關事務局長了,干涉領導私生活。
快到"竹苑"時,吳同學才說:"住-小招-習慣了,我不大喜歡有竹林的地方,夏天蟲子多。再說,這裡不比-小招-清靜,更鬧騰。"說得沒錯,一路上只見竹影晃動,有不少人從林邊走過,三三兩兩的,也有單獨行動的"夜行者",他們的影子都在"竹苑"一號的門檻上刻下了烙印,能不鬧騰嗎?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彩王"的車從對面開過來,瘦瘦的市長在他背後只出半張臉來。市長的車主動停下了,像是要和紀委書記打招呼。我忙停下車,兩車在
錯間都搖下了車窗。就見市長在車窗口衝吳同學一招手說:"清查工作領導小組我就不湊熱鬧了,我跟書記說過了,他也同意,需要我們市政府配合工作的,請吳書記直接聯繫楊秘書長,他負責這件事。"吳同學道了聲"謝謝支持",就跟市長揮手道別了。
擦身而過時,"彩王"詼諧地衝我笑道:"有空回孃家看看,同志們十分想念你!"吳同學的電話再次響起,她惱怒地問道:"有完沒完啊,不告訴你今晚沒空,要上-竹苑-彙報工作嗎?你怎麼渾身冒出遊擊習氣呀?"隨後我聽到關機的鈴聲。我心裡竊笑政委同志的臉皮也真厚,這一路上窮追不捨,至少來了四通騷擾電話,難怪吳同學跟他急眼了,直接關機。
不過,這也不只是衝著政委同志去的,彙報工作嘛,為了尊重領導,最好是關機或是調為震動,以免干擾領導的耳垂度。
我也早把手機直接關閉了。因為老婆告誡過我的,說現在太多人盯著老闆駕駛室裡的"書記"位置,不光是四大班子的小車班,包括下面的局、委、區單位,社會上的三大姑八大姨的力量更是無孔不入,見縫針,反正她老班長"水
桃"的手機被打爆了,快成人
炸彈的遙控器了。有關今晚上的書記與"書記"之間的高級會晤,無須宣傳部門策劃上鏡了,因為早被關心的人群捕捉到了影子,直接瞭解到餘"書記"在向書記舉薦新方向盤,於是,遙控器從"水
桃"那裡轉到了我的手機上。
別無選擇,今夜關機。
說實話,這一刻我莫名其妙地有些緊張起來,難以想象跟壹號面對面時,自己的手該放在何處,那地方可沒方向盤的,"方向"只握在壹號的手心,旁人只能附和尾隨。包括另類的吳同學,反正她提到"書記"兩字時,比"老市長"三個字要悅耳得多。
久違的"水桃"出現在"竹苑"一號候客廳,很長時間沒見了,原本消瘦的瓜子臉兒徹底改造成了寬碩的國字臉,從光澤度上看,營養很到位,紅潤中反照出強勝的氣勢。過去"水
桃"一直戴著副黑邊眼鏡,現在變成金
架子了,與氣
相搭配,一看就是
風得意、一帆風順的佳境。他現在兼任市委辦副主任,但人們還是習慣叫他"水秘書",跟班的對象不同,秘書的分量就不一樣,所以"水秘書"大於"水主任"。
見到我們,先是熱情握手,並說今晚老闆誰也不見,就等著吳書記你了。在吳同學進裡邊的辦公室時,水秘書叫我坐下,小聲說:"老餘,你是哪裡修來的造化,今晚你可是主角,剛才有好幾撥人被我打發掉了。呵呵,讓市委書記在百忙中給一個司機騰出時間來,只怕聞所未聞吧,好好珍惜機會。"我還像過去那樣稱呼他為老水,老水沒介意,我發現在稱呼上,他跟小楊頭有些共,不太在意官謂。這點值得老蕭學完後半輩子,越在乎自己的人往往被別人所遺棄,最後只好拿豬撒氣。
我說:"自從你高升後,咱就瞅不著你影子了,往後多照應。"
"呵呵,老餘你真會開玩笑,嫂夫人眼下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該照應的是我這老同學,你愛人同志忙乎得都不愛答理我這個老班長了。"
"水桃"喜笑顏開,完全沖刷了過去滿臉積雲,活出了全新的自我,找到了早在校園就設計好的位置,現在終於坐上了,工夫不負有心人啊!
他說的照應也沒錯,沒有我老婆從中撮合,他也沒機會跟賈大記者完美結合到一塊兒,賈大記者在省報總編面前的吹風,才使得他最終脫離苦海,如魚得水了。
同樣一個人,同樣的單位,位置決定你是不是有才,而不是才能決定你的位置。道理就這麼簡單。
吳同學的彙報時間也不長,很快便從壹號辦公室出來了。壹號對她禮節有加,特意把她送出門外,順勢瞥了我一眼,我真他媽窩囊,股居然本能地脫離了沙發,畢恭畢敬地站起了身子,太他娘地丟老頭子面子了!
吳同學拿走了車鑰匙,自己先走了。從打開手機的速度上看,極有可能要回復政委的呼喚。
得,政治委員就是會做策反工作,吳同學終於拋開老餘這盞燈泡,勇敢地投入了黑夜的懷抱。
"叫老餘進來。"壹號發號施令了。
"水桃"做出"請"的手勢,臉上浮出笑。
壹號也大不了我幾歲,可從面相上看,絕對比我在部隊時那些老首長還要有官態,軍人看坐姿,官人看臉膛,板硬度決定軍人的資歷,而嘴角間的溝紋注入了官人的城府,溝越深,仕途越廣闊。
壹號坐在大班桌旁看著文件,招呼我坐下。"水桃"斟好茶後,就要出去,卻被壹號叫住了,讓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