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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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莊村郊穿過的高速公路已經通了車。那是一條非常寬闊的路,除卻它,白家莊的村民沒有見過比它更寬闊、更好看的公路了。如一條蒼龍橫亙在這片沃野之上,但也是一條不見首尾的蒼龍,只能看得見龍身。各種貨車、轎車、麵包車不分晝夜地在這條大路上風馳電掣般行駛著。只是那高高的路基以及路旁的柵欄把這條路和這個村落完全割裂開來。村子是路的世外桃源,而路則是村子的天上人間。

起初,看到那麼多的車輛在自家地裡開來開去,不光是小孩兒,就是大人們也的確雀躍了一陣子,不過,也就那麼一陣子,因為很快他們就發現,那路是寬,可從不讓他們趕著馬車從上面過。路上的車是多,可從沒有一輛開到他們白家莊來。他們覺得那車來車往的大道與他們並不相干。就彷彿那電視裡的美景與他們並不相干一樣,他們只能看得到,卻無法觸摸得到。時間久了,就是在地裡幹活的時候也懶得看它一眼。只有那些淘氣的孩子,從那路邊經過時,常隨手那起一個磚頭塊,朝那路擲去,不過,通常是因為力氣太小,擲得太底太近,並不能到達目的地,但這卻幾乎是白家莊與這條路唯一的了。

不過,在這幾天,有貨車要從那高速路上下來,開進村的消息已經在白家莊傳得沸沸揚揚了。他們是來拉雞蛋的。

的確是這樣,在白土山把明天有車要進村拉雞蛋的確切消息通知給這些養雞專業戶時,有幾個人興奮得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第二天這些養雞專業戶們一大早就起來了,用紙箱盛著雞蛋,整箱整箱的搬了出來,堆放在自家雞房門口。很快,在雞場的旁邊,一座一座的,壘起了小山似的紙箱。

這一家的男人趁搬紙箱的間隙,與那一家打招呼,說道“好傢伙,二哥,你家的雞產的雞蛋可真多呀。收雞蛋的一來,你可就賺大發了。”那一家的漢子把裝滿了雞蛋的紙箱放穩當了以後,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笑呵呵地說道“不多,不多,還不抵你家一半呢!也不盼著賺啥錢,呵呵,能撈回本就已經不錯了。”話雖這麼說,可這一大堆的雞蛋到底能賺多少錢,心裡早盤算許多次了。

兩家的人也顧不得說過多的話,簡單地寒暄過後就開始忙活各自的事了。

中午的時候,一共達五輛貨車,從那高速路上下來,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白家莊。一直開到養雞旁的土路上才停了下來,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排。

不光是這些養雞專業戶,其他人看到了也來幫忙,俗語說”幫裡不幫親”那家需要人手,只要是看到了即使是主人不招呼也會來幫忙的。特別是在冬天,家裡、地裡都沒有多少活,大多數人都閒著。如此一來,幫忙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搭不上手,就在一旁看熱鬧。村裡面一下子開進來五輛大貨車,這畢竟也不是常有的事情。

那些收雞蛋的人比較苛刻,怕做了手腳,每箱雞蛋都要打開了看,合格才允許搬到車上去。如此就麻煩了些。等把最後一箱雞蛋搬到車上時,太陽正在西天放著萬丈光芒,冬裡的夕照不如夏那般奔放熱烈,但依舊是一裡最美的時候。

隨車而來的老闆是一個低低的、胖胖的人,一見他的模樣就立即想起了又又圓的冬瓜,具體的名氏不可考,且叫他矮冬瓜吧。

鮑冬瓜老闆從鼓鼓的皮包裡出了一沓沓的鈔票一一遞給了那些養雞專業戶們。不光是這些雞蛋的錢,還有預付的。接過了,他們一個個樂得臉上都笑開了花。夕照之下,他們越發顯得淳樸與可愛了。

特別是白老漢,去年出車禍的時候,去醫院裡看病一下子花去了很多的錢,那些都是他和白強省吃儉用,一分一分地攢起來的。他這輩子,往往是好不容易攢了多年的錢一下子花出去了。雖然已是這麼大年紀了,而一下子接到這麼多的錢,生平還是第一次。想著可以還債了,想著不用發愁過子了,或許還在想著其它的一些東西。有一點可以肯定,在他雙手去接時,腦子已經亂了套,他的雙手是顫抖著的,矮冬瓜老闆已經把錢拿了出來,他卻不伸手去接,他是有些不大相信這是真的。圍觀的人群裡有位年輕的後生,看到了這些,就笑道“二叔,這錢哪!您要是不接,我們可就要了。”孫寡婦就站在白老漢的後面,聽那人這麼一說,那還了得,一個箭步走上前去,一把從那老闆手裡給奪了過來。這樣的舉動,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孫寡婦不知羞,還有些得意,道“笑個啥?你們想要還要不成哩!”這女人從不知在公共的場合顧及男人的面子,他們不知道那面子對男人而言是多麼的重要。於是,那筆錢進了孫寡婦的包,而白老漢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那位矮冬瓜老闆在給這些莊稼漢錢時,看他那副皮笑不笑的樣子,彷彿是在施捨,實不知他能從這些人手裡賺頭更多的錢財。倒騰糧食的比種糧食的要賺的錢多,這幾乎是一個不可顛覆的真理。只是,大多數村民們也已經把他看成了是普度眾生的救世主了。

在給白大夫送錢時,山子就在一旁站著。接過後,白大夫高興得合不攏嘴。這時,山子說道“當初村裡叫你建養雞場的時候你還不願意,現在念我們的情了吧?”

”白大夫笑呵呵地對著山子、對著眾人有些口不擇詞地說道“當初要是知道這麼容易就能掙到錢。就是你們不讓建,我也會跪著,求著你們去建的。”搖晃著手裡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又指著那已經裝上車的一箱箱雞蛋,說道“這那裡是雞蛋,我看哪,全是他媽的一個個金蛋蛋。”他這個樣子,他說的這一些話害得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眼睛直放綠光。

鮑冬瓜老闆拍著白大夫的肩膀說道“好好幹!等把下一茬雞蛋攢齊了,一個電話打過來,我們還來拉。”說著,矮冬瓜老闆還那雙滴溜溜的小眼珠子瞅著那些看熱鬧的人。

最邊上的那個雞場是白強家的,發錢的時候他們家自然也就輪到了最後一個。彩虹懷裡抱著妮妮,和白強一道在門口等著。

做過火葬廠的廠長以後,白強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矮冬瓜老闆來到他面前時,白強還煞有介事地和人家握了一下手。然後才接過了錢。那些圍觀的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依舊很豔羨地看著。這些人裡當初就有讓他們建養雞場而不願意建的,看著別人大把大把的鈔票往兜裡揣,他們真是後悔不迭了。還有幾個人,就像是餓了幾天的叫花子看到了燒雞一樣,瞪直了眼,一個勁的往肚子裡咽口水。

白強接過了,回望彩虹,兩人相視一笑。這樣的笑,別人是很難察覺的。就連妮妮也嘻嘻地笑了起來。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高興得直拍小手。

幾乎是在全村人的簇擁下,那五輛裝滿了雞蛋的貨車,打開了前燈,一輛接著一輛,陸續走出了白家莊。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按往常的這個時候,各家各戶本該是在家裡吃飯的。可安心在家吃飯的卻沒有幾家。而本該冷清的”村衙門”在這時卻是燈火通明、人頭攛動。他們都是一哄而上,請求明年建養雞場的。

任憑他們怎樣吵鬧,那天空卻是靜謐的,僅有幾顆稀疏寂寥的星星,它們眨呀眨的,那是神的眼睛。他們現在定是在那天堂裡笑著這些人的痴傻。要窮,什麼都不用幹就可以窮得叮噹響。可是若想富,卻不一件容易的事情。譬如,遠處有一堆珍寶,別人歷盡艱險、開山劈路才把那珍寶給拿走了。你若再去走這樣一條路,可又能得到些什麼呢!也許別人還會無意中給你留下些可以販賣的渣滓,此外就不會再有什麼了。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真正的成功需有艱苦奮鬥的品質、需有冒險的神、需是此業的開拓者…偷著樂的是那幾家養雞專業戶。他們大多關上了門扉,擺上了酒,一家老小在一起吃喝起來。

白強家自然也不例外,彩虹擺了幾道菜,他們要提前過年了。做好後,還特意去吳桂花的小賣部買來了酒。白強吃一口菜,喝一口酒,那樣子很是得意。幾盅下肚,就有些飄飄然了。看著自家的閨女妮妮正瞪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看著他,用筷子夾起一塊豬頭就往她嘴裡送。他以為他愛吃的東西這孩子一定也愛吃。彩虹見狀急忙給攔住了,說道“娃不能吃鹹的,吃鹹的爛嘴。”那白強只有兩三分的醉意,迂迴了一下,就把那放到自己嘴裡大口地嚼了起來。看到白強這個樣子,彩虹是又想氣又想笑。

過了一會兒,彩虹說道“強哥,過了年咱就把這舊屋拆了蓋新房吧?”這女人在享受著現在的美好生活的時候還琢磨著以後的事情。

“蓋!蓋!開了兒就蓋。”白強一邊嚼著食物,一邊這麼說道“要不是天太冷了,咱現在就能蓋。”彩虹小口地吃著飯菜,說道“瞧你!心比我都急,這哪兒有在大冬天蓋房子的。”

“呵呵,我就是隨便說說。”白強憨笑著。又說道“虹,你要是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咱這子真是比還要甜了。”這個時候,彩虹有些話想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卻覺著有些為難。看她這個言又止的樣子,白強道“虹,你這是咋了?”

“我說了你彆氣。”彩虹說道“等咱把房子蓋好了就讓咱爹咱娘搬回來住鄙?”

“行啊!”白強並沒有多想,彩虹的母親曾來照看妮妮多時,以為是讓他們來,就說道“反正你爹你娘老了,地裡的活都幹不動了。他們來的話就能照看妮妮,你也能騰出手來管理養雞場了。”

“不是。”見白強並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彩虹有些急,說道“不是讓我爹我娘來,他們都由我哥哥和嫂子照看著呢!是是讓你爹你娘來!”白強有些吃驚,不再吃東西了,抬頭看著彩虹,疑惑道“你是說讓我爹和孫寡婦來?”彩虹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話。

“絕對不行!”白強把碗筷一摔,這麼說道“你要是讓我爹來我沒啥意見。讓孫寡婦和那傻妮子也來的話那就不行了。你不想想當初她是怎麼對你咱們的。她要是來了咱這子又沒法過了。”這時白強已經吃完了飯,站起來抱起妮妮就往正屋裡玩去了。留下彩虹一個人在這廚房裡。

從另一間屋子裡傳來白強與妮妮的歡聲笑語,彩虹一人在這飯桌旁傻傻地坐著,不知道在她在想著什麼事情。不過,女人的心向來都是細膩的,她這麼做自然有她要這麼做的道理。

呆坐了一會兒,彩虹便要去收拾碗筷了。打開了鍋蓋,把半壺熱水道進了鍋裡就開始洗刷起來。那水還冒著熱氣,彩虹覺得有些熱,就打開了窗戶,因為是冬天只敢開一條縫,不敢全部打開。即使這麼一條縫,那屋外的涼意很快就進來了。屋內的熱氣與它們進行了換,無形地往外去。到院子裡便開始上升,升到半空中,不單是白家莊,許多個村落都盡收眼底了。這一片燈火,那一片燈火,組成萬家的燈火,那裡也定有一萬個舞臺。每個舞臺上都上演著一個彩的故事,每個故事裡都有著生活的真諦,那是沒有經過雕琢的、原滋原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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