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六張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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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靜修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泉和延夏河。他知道是由他來把那些事告訴這兩個逃過劫難的人的時候了。從哪開始呢?

他沉著。

那些早已凝結成黑的痂的記憶,像剝開的傷口一樣,鮮豔淋漓,在泉和延夏河的面前出沉重的傷,層層淤積,使人艱於視聽。

那是十九歲那年,我,立秋,雪雅和孫朔在那一年同時拿到了最高的榮譽。我們三個也是那個時候才正式認識這個人,因為他格孤傲,行事獨立,之前只是聽說他的天才能力。後來大家慢慢有了一些際,大概之前覺得沒有能和他站在同一位置的人,他和我們一起的時候,倒是平易許多,看的出來,他很喜歡雪雅。不過那時雪雅和立秋是青梅竹馬,大家公認的一對,他縱然不甘也沒有辦法。那時除了院裡學生會主席,他兼任‮夜午‬的社長,在準備那次年級的演出時,他堅持讓編導換掉了雪雅,這件事讓大家議論紛紛,但立秋和雪雅對這件事都沒有過多在意。後來他也經常來找雪雅說話,立秋沒有介意。可是…梁靜修說到這兒,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有些悵然地說,誰會想到發生這種事呢?

那天,我過去教室找立秋,不見人影。我很奇怪,就在附近轉了一圈。經過一大排灌木叢時突然聽到裡面有聲響,我過去一看,眼前的情形我做夢也想不到,立秋像瘋了一樣在毆打孫朔,孫朔躺在地上,嘴邊都是鮮血,已經在搐,可子還是雨點般地落下去…你能想象這個樣子的延立秋嗎?梁靜修彷彿又看到了當時的情景,閉上了眼睛。

延夏河和泉的表情都是一片灰

我當時真是驚呆了,片刻之後才想起去拉住延立秋,這才發現,他喝了很多酒,已經醉得一塌糊塗。我趕緊把電話打到延家,這件事不能對外,你父母很快過來處理所有的事。孫朔傷得很重,雖然延家做了很大的補償,但他沒有接受清醒之後的立秋的道歉。我們都知道,他在怨恨。但誰也沒料到,事情過了兩個月後,一個對立秋告白過的女孩在一個雨夜突然墜樓身亡。當時立秋正在那棟空樓裡做值檢查,他是唯一目擊過程的人,又是第一個在現場出現的人,而最意外的是,那個女孩的手裡捏著他丟失的紙牌!這一切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立秋。但那場事故在後來的勘驗中,發現了很多疑點。比如女孩其實在墜樓之前已經窒息身亡,比如找不到第一次現場,比如如果是立秋的行為,那麼為什麼會在那裡滯留?那天的大雨讓現場一片混亂,加上延家的壓力,警方把這件案子最終確定為意外擱置下來。

泉想起了孫朔的話,沉思著說,那麼真實的情況是孫朔因為怨恨,先是殺害了那個喜歡延立秋的女孩,然後再把屍體搬到那棟樓上,他事先知道延立秋值子,之所以他離開了那裡又能確定這一切的發生,恐怕是知道那晚的暴雨,在雨水和大風的衝擊之下,被他放置在護欄邊緣的女孩就會被刮下去,所以他才說天台上沒有任何人。

這些事情我們後來也想到了,不過缺乏證據,而且也不可能再將這件事翻出來,對我們太不利。梁靜修搖搖頭。

當時我過去的時候,看到那張紙牌的時候也很吃驚,原來本不是丟失,原來這就是延立秋總說那件事因他而起的原因。延夏河喃喃地說。他明白了很多事,延立秋的痛苦和揹負。所以他去了國外,所以他近乎苛刻地工作。但他從未將這些對他說起,放任他的玩,一直保護著他無憂無慮,卻把自己隔絕在黑暗和冷漠裡,咀嚼著悔恨的苦澀滋味。

梁靜修看著臉上浮現恍然和心痛表情的延夏河,嘆口氣說,你們如果早一些體會到他的苦心就好了。

我想知道,當年的事情真的只是延立秋酒後發狂嗎?泉皺眉說。他是個自控很強的人,不可能是孫朔所說,因為他與雪雅攀談的原因。

我在他清醒之後馬上問他,他說是因為看到孫朔又來糾纏雪雅讓他心煩,梁靜修看著泉懷疑的目光暗暗讚賞,我當然不相信,憑我對他的瞭解,如果不是什麼重大原因的話,為這種事他是絕不會這樣一反常態。後來在我追問了很多次之後,才終於知道了那個原因。真的,瞭解之後我完全沒有辦法責怪他。因為即使是抱怨也是一種殘忍。

什麼原因?延夏河緊張地問。

因為喝酒的那天,對於延立秋來說,是過去一生中最悲哀的子。梁靜修搖搖扇子,聲音低沉下去。

就在泉和延夏河都等待他說下去的時候,梁靜修卻突然轉換了話題,小泉,你知不知道,你和立秋早在十年前就見過一次。

十年前?兩人都吃了一驚。

十年前,在你家附近的公園裡,你遇到的那個離家出走的少年,就是延立秋。

不可能吧?泉驚訝地說。

其實他不完全是離家出走,他是過去找你們的,那時候的他知道了一些不能承受的秘密,所以他心裡茫地找過去了,後來他回來什麼也沒有說,就像從來不知道那些事,是你教會了他正確的態度,所以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知道有一天你們會再見,所以他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出現。

延夏河想起第一次見到泉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她什麼都知道卻對媽媽隱瞞一切,承擔所有,延立秋也是一樣嗎?那些不能承受的秘密是什麼?是父親的過去嗎,那籠罩在全家心頭的陰影?他深深看了泉一眼。

有些事情,我跟他約定了不能說。也許將來有一天,你們也會知道的。不過,現在我只想告訴你們的是,延立秋的過錯已經償還,雖然這次讓你們涉險,但他已經盡力保護你們,你們不必對他再有怨恨。他也經受不起來自你們的怨恨了。梁靜修說。

可是,泉把臉轉過一邊說,小汐還躺在那裡。

梁靜修沉默了,這件事遠不止他說的那麼平淡,傷害已經造成,無可挽回,他只是一時心急要為延立秋說話而已。

他會沒事的,過了一會兒,延夏河對泉說話了,大不了,等他好起來,我跟他道歉說我誤會他了,我再不干涉你們的事了。我可不願再看見有個女的從一堆屍體中跳出來說我是小氣鬼,還是她比較像鬼吧。

泉忍不住笑了。一直沉悶的空氣也有了緩和。

是啊。這些噩夢一樣的事情已經結束,剩下我們要做的就是治療傷口,讓自己更為堅強。

泉看看延立秋房間的方向,心裡想著,如果他也瞭解這點,那麼傷口都會平復,就像十年前她對他說得那樣,一切都會好起來。

後來的子泉除了每天去醫院看望楊汐,而且還會在早上提前泡一杯咖啡留給延立秋,不是他一貫的口味,而是一杯start。延夏河對待功課也認真起來。在無言之中,延立秋受著他們的心意,終於知道自己可以不再在惡夢裡獨自徘徊,溫暖融化冰雪,陽光驅散陰霾,大家輕叩著心扉,在等待他從那個國度回來。他第一次對上蒼充滿它在磨難之後的付…家人的愛。他曾被剝奪世上最珍貴的來自生母的愛,但他的努力換來了彌補,他的生命從此完整,不再缺失。

明天法院開庭審理,我會找律師替孫朔辯護,希望從輕發落。這是在許多天後,晚飯時延立秋第一次主動提起那件事。

泉和延夏河互看一眼,然後先後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延夏河不放心地說了一聲,萬一過幾年他出來還想著報復怎麼辦?

仇恨帶給他的只有痛苦,而寬恕帶給我們平和,抵禦帶給我們勇氣和珍惜,還是我們比較幸運啊。泉與延立秋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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