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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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臣心中一陣絞痛,果然是為了他!那就更不能走!

“不走,娘說的孩兒謹記了,但是孩兒不走。

孩兒不會辜負爹的期望,一定會活下去。但是我也有我的擔當,對家裡有責任,我不能放下這裡不管。為您,為瓔珞,為孩子!我會留下,也會小心,更會尋找機會!”易夫人枕回上,閉上眼睛,懶得再爭…兒子已經作出了他的承諾。

儘管這個家已經風雨飄搖,可是隻要易臣承諾了,她就會相對踏實一些。自己已經老了,只要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走也無所謂,隱匿下來也好。

至少她想見兒子也可以見得到了。稍微放鬆了神,她就又累的昏睡過去。沒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扇兒和府管回來了,看見少爺,就等於看到主心骨。

易臣詢問了市面的境況,聽了聽枉死僕役的安置,就讓他們下去了。喝著瓔珞剛剛端上的水,他知道更大的風雨還在後面!***天牢中的易孝正,身著囚衣,安靜的坐在角落中。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機會!面聖是他唯一的救兒子的機會。這次命之憂源於二殿下謀害大殿下事敗垂成,手足相殘終於令九五之尊不能繼續忍耐,決定徹查。

牽涉到的官吏,首當其衝是柳大人,而自己是工部左侍郎,與柳大人又是親家,陛下定會親自問詢自己。如果夫人可以順利擋住易臣的急子,讓他不要衝在自己的前面面聖,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頂下所有的罪責,保住兒子。

柳大人早在事發之前,已經向自己承諾保護易臣,那二殿下已是庶人,他們都不再是自己保護兒子的掣肘。

他後面要做的,就是在陛下面子攬下屬於易臣的一切。官兒做到這個地步,唯一的好處就是讓陛下相信他更有權力輔助二殿下,更有上爬的野心…終於,牢門上的鐵鏈!

啷作響,帶他見陛下的高人已經來了。無需多言,罪人之身,求死之心已經是易孝正最大的渴望。大殿瓊華,金碧輝煌。帝位上的天下歸者依舊在,殿下卻沒有了文武百官,儼然是皇上還對二皇子有所迴護,否則這當死的大罪,豈能由著幾個臣子橫血可以了得的。

易孝正口稱罪臣,匍匐下跪,額頭叩在手腕的冰涼的銬鏈上,身上還是一陣陣惡寒。

“易孝正,你祖上世代忠良,朕捫心自問對你也不薄!朕要親口聽你說說!到底真的是你輔助我兒兄弟殘殺,結黨營私。還是另有隱情,又或者與柳家東賢婿有關!”龍座上老者,眉頭緊皺,聲音充滿怒意,尾聲更是迴響在大殿裡,像及索命天君。

“陛下容稟,罪臣知罪。罪臣和柳大人與當初二皇子結,也是罪臣主動輔助二皇子的。

為了結成同一陣線,故將柳、易家中兩小兒湊成一對。輔助之事,罪臣願意一字不,全部供出。”易孝正一點點把早在天牢中練習了無數遍的證詞,如實數來。從之前治水回來,見了柳大人,倆家結了親家。

這些由他親自促成參與的事情,到後來易臣幫助二皇子鞍前馬後,效力效勞,全部都換成了他自己。

因為兒子常與他商議,所以他知之甚多,說的也就滴水不漏,如何在大殿下身邊佈下暗樁,局勢烈起來後在朝堂上如何結黨壯勢,借朝政行廟堂之爭…整個過程詳細清楚又婉轉隱晦。

一面點出大殿下人太甚,一面指出冰凍三尺非一之寒,陛下也有不可推卻的責任。易孝正認為:盲從追隨二皇子而且沒有阻止他是不對,但是臣子亦有服從的無奈。該認的罪責,他全部擔下,不關易臣的事兒的問題,他也推得一乾二淨。

他知道今天必死,說話反而難得坦蕩。皇上也驚訝,易孝正在這大殿為官這麼多年,他從不知道自己有如此能言善辯,又不卑不亢的臣子。聽著易孝正慷慨陳詞,老皇帝心知,他早已明白今天沒活路了,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如果說這個人從一開始還在為二皇子開罪,為柳培普支援,自己主動擔罪,為家人求情。可是說到後面,就講起了為二皇子招攬人才,募集四洲名士,問各方民情。

河道錯的國家總是受洪災威脅,災後民情的甜苦與國家的長治久安又息息相關。話到結尾,他竟然說出“罪臣之過滔天,死不足惜,但求陛下刺死罪臣以穩民心,留出最大財力和j力治力於水利建設!保一方水土求國泰永安!”看著跪在殿下,一襲白囚服的易孝正,老皇帝心裡也是震撼不已。兒子做的那些事,他哪有不知的,要不是必須給朝臣百姓,以及大兒子一個說法,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這個臣子。

但是要麼易孝正死,要麼二兒子死…他自私的保護了自己的血脈,而這個快要死的人還想著水利洪災…心,一股絞痛。

“愛卿的忠心朕明白了,還…還有什麼願望麼?”斬殺忠臣…忽然間,他失去了再繼續審問的心氣,也不管大兒子提示自己關於易臣是多麼關鍵的一個棋子,只覺得這樣的審問是對自己的一種凌遲…對自己建立的四洲大國廟堂的一種凌遲。

易孝正抬頭“陛下您要保護血脈,罪臣也有。只求,陛下饒恕罪臣家小。容他們徹底從您的眼前消失,回到布衣之中。”話落,他的額頭重重磕在石磚上。彌久“我答應你!而且朕承諾,將來新皇天下也不會違背朕今天的承諾!”老皇帝心煩意亂,想了很久,放掉他的兒子麼?真的要放麼?算了,讓那小子遠離京城,做個百姓,也算是自己對殿下所跪之人的補償。

揮揮手,叫人帶走了易孝正,他從寶座上離開的時候自己絆了一下,慢慢站定他才發覺自己做了一個別的帝王本不會做的決定──放掉一個按理說應該滿門抄斬的家庭。

可是他又想,如果剛才再重來一遍,他恐怕也不會改變。因為他也是一個自私的父親,寧願著自己揹著昏君的罵名,噬著被歷史厭惡的苦果,他也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步出大殿,馬上就要赴死的易孝正卻常常呼出一口氣。回到天牢之後的晚上,極度豐盛的菜預示了他的歸路。‮夜午‬,一身他被帶進來時穿的官服,一丈白綾,一壺酒送到了他面前。

他慢慢穿好衣服,繫上盤扣的時候他想到了他的夫人。每天天還未亮都是夫人為他整裝,晃眼已經這麼多年了,今天他要先走一步了,她終於以後可以多休息幾個時辰了…圓圓的月光從頂窗了進來,酒杯終於從手間滑落…屍體被送了回來,有人宣讀了聖旨,無非是易孝正認罪,刺死,府邸收回。

鑑於以往忠良,易臣革職,眾離京,無旨不可進入之類的。可這些都不是暴風的風眼。易夫人跪在那裡,呆呆的等著,耳鳴聲從看見那屍體時就開始了,什麼都聽不見了,兒子的悲憤哀鳴,瓔珞的低泣,還有宣讀的所謂仁慈,全部都聽不見。

她沒有嚎哭,異常的鎮靜。她知道,她的丈夫成功了…可是血染的眼珠令宣旨的高人都不願久留,命他們明早之前撤出易府宅子,就速速離去了。

涼風起,她一直跪著…她的丈夫就她的前方,像睡著了一樣,甚至還有笑意。她一直看著,看著風吹動他的髮梢,爬過去,幫他擄了一下頭髮,皮膚冰涼沒有溫度,那麼僵硬。

她慢慢趴在他的膛上,最後一次…顫抖著送走押送屍首的高人,折回面對悲痛到伏屍而臥的母親,易臣再也忍不住,跌坐下來,對著玉石臺階瘋狂捶打,頻頻把額頭撞在傍邊的柱子上。

他的父親是在保護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得了他的平安。可是早知道這樣,他願意去認罪,讓父親好好的活著啊!在這個院子裡,是父親教他走路,帶他爬樹;也是在這裡,是父親教給他第一首詩;還是在這裡他認了父親為他尋來的武師學習武藝。

多少個四季輪換,父親教授了他為子、為臣、為官之道。可是今天這個生養他的人卻以自己為代價,滿身僵硬冰涼的躺在這個院子裡,換得了他苟存,再也不能和他說話,為他解道。

他失聲痛哭,再沒什麼比明白父親的偉大更震撼,再沒什麼比失去父親更痛徹心扉,更沒什麼比因為自己的罪過害了父親更令他剜心挖

悲愴的吼聲迴盪在院子裡,卻換不回老爹睜眼對他慈愛和藹的凝視。樹靜而風不止,子養而親不在,無論如何都挽救不回的無力,包圍著他。倒在瓔珞的懷裡,他哭得像個孩子,像個想要找到父親的孩子…一喪未完,又添一喪。

清晨北雁南飛,烏鴉啼鳴。府管僱了輛馬車,載著著一言不發的易夫人和著肚子的瓔珞,帶著扇兒,和連夜置買了棺材、刻了牌位、尋人拉著棺材的易臣在軍的押送下,出了京城的城門。

軍的統領曾經與易臣同朝為官,一路上也沒有催促,給了他們最後的自尊。送出城門後,臨別時一番叮囑,也呈顯朝中大臣對易孝正的死亡心知肚明,卻有著各種制衡與無奈。淒涼一笑,易臣轉身。自此,儒雅如易家俊俏如易臣的傳聞也在京城灰飛煙滅。

***東洲安平郡,原本是塊風水寶地。易家的祖先崛起於此,世代多有官居高位者,累計下的恩德陰庇後背子孫。

當年易臣的祖爺爺舉家遷往京城,也因為念及宗親祖恩而沒有變賣這裡的產業。如今雖然所剩不多,但是好歹夠母子三人後維持餘生的。出了京城後,易臣帶著母親和瓔珞,還有忠心追隨易家的府管和扇兒,一路上省吃儉用。

然而,總是住在客棧裡,隨身有限的銀兩畢竟還是維持不了幾天,只有回到安平祖宅,眾人才能有個生路和謀劃。

可是,眼見瓔珞也快要臨盆了,時間因此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就地生產,他們沒有銀兩過活,維持不到那天不說,瓔珞的月子也成了問題。

所以思前想後,易臣決定冒個險,儘量趕回安平去。如果可以及時到達,哪怕只有個避雨屋簷,他都不會讓瓔珞挨凍受餓。萬一還是路上生產,至少已經離安平比較近了,僱馬車,僱人,他也能支付的起。

可是接連幾天打聽下來,卻叫他心急如焚。早出晚歸,尋遍了河岸邊渡口上,幾乎所有的船家,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安平郡。

其中原因也讓他有些憂心:路途不遠,但是靠岸前短短几個時辰的水路里,埋伏了眾多的河匪。這群烏合之眾盤踞在安平郡外的密林中藏身,打劫路人、搶劫過往船隻。

大商大戶他們這幫人不敢招惹,偏偏對著載客的小舟下手。提到安平郡,船家們總是擺擺手,絕對不去!銀子丟了是小,傷了命回不來可就是大事了!

看著自己手裡所剩不多的盤纏,易臣都快愁死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病急亂投醫。他同一個船家死說活說,求這人把船開進東洲,接近安平的時候靠岸,船家便可以折返。

價錢方面,會按照原來的價碼,雙倍付錢。易臣想他可以自己帶著家眷駕個驢車繼續走。看著船家還有些猶豫,他索遞過大部分盤纏“船家,說定了吧,定了我們快去,您也可以快回,也省得擔心受怕。這是壓驚的,你先收下,等您再回來此地,別說是下酒菜,過幾周酒足飯飽的子也都沒問題!”老船家的眼睛盯著那些個銀子,混亂了半天,如果不靠近危險之地,還能拿雙倍的銀子。

他猶豫起來,終於點頭應允了。易臣便急急忙忙去接孃親和瓔珞。當著肚子的瓔珞踏上甲板時,老船家一愣,嘴一歪,衝著易臣便埋怨道:“帶著個大肚子的小娘子,還要走這麼遠,實在太危險了,會出事的,老朽不敢,要不…還是算了!”說著就要把帆繩系回去。

易臣哪想到這人臨陣變掛,再看著瓔珞的樣子,自己心裡也不好受,竟然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勸阻老船家。倔著勁兒的老頭蹲在船頭,著煙桿子,易臣真恨不得把他甩在岸上,自己解了繩子,開船走了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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