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家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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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光起了個大早。

他先是推開西廂房的門，對大光道:“大哥，隨我一起去接娘，可好？”大光正在笨手笨腳地給玉姐兒穿衣服，玉姐又鬧著不肯將胳膊伸進衣袖，大光氣得朝玉姐的股蛋上拍了一巴掌，沒好氣地回答弟弟:“若不是你把娘和楊桃氣走，玉姐也不用我來帶！自己闖下的亂子，自己去收拾吧！”三光搖了搖頭，在玉姐的哭鬧聲中出了堂屋，又來到西屋二光的房前，對著窗戶叫:“二哥！醒了沒有，你隨我去舅舅家接娘回來，成嗎？”

“罷了老三！婆婆又不是我們氣走的！你還是饒了你二哥吧！”翠孃的聲音透過了窗紙。

三光無法，只得自己牽了馬，趕往黃泥村。

再說那週三，回到黃泥村，先是脫下溼的衣服，換了乾淨的，又晾乾了頭髮，才去他二哥家中見楊母。

見他來了，楊母忙問:“他三舅，怎麼樣？三光媳婦沒為難你吧？”週三哼了一聲，要說出奔月拿水潑他之事，又怕顏面無光，於是瞪起眼睛:“她敢！借她一百個膽子！”周老太太和楊母都是連連點頭，楊母長噓了一口氣:“我方才擔心了老半天，怕你在那小蹄子的手裡吃了虧去！”

“瞧你這個話說的，你弟弟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何況自古孃親舅大，嫡親舅舅上了門，任她是怎麼樣一個刁鑽古怪的人兒，也要好好禮讓舅舅！”周老太太笑著撫女兒。

楊母搖了搖頭:“娘！你是不知道我那媳婦的秉！哎！總之，這次她沒有忤逆弟弟就好！”

“姐姐放心！非但沒有忤逆，還好酒好菜地招待我！我不耐煩吃她做的飯，就回來了！”週三說到這裡，又看了姐姐一眼:“只是，我把三光那小畜生按住打了一頓！”楊母聽了，立馬就是一陣心疼:“你打三光作甚？打他哪裡了？可打傷了沒有？”

“姐姐！他管束不住媳婦，讓你受氣，我做舅舅的打他豈不是人之常情！”週三不滿地看了姐姐一眼。

楊母這才回過味來，急忙滿臉堆笑:“你肯為我出頭，我當然高興，只是我家三光從小身子骨就不健壯，若是大光二光，你再怎麼打我都不會多問一句。”

“放心吧姐姐！只打了幾拳頭，沒傷到什麼，他也跪下叩頭賠罪了，說明就來接你回家呢！”楊母又問:“那媳婦也答應來向我叩頭認錯了？”週三白了姐姐一眼:“媳婦也一同跟我叩頭認錯了，是我念在一個年輕小媳婦子，拋頭面的不好看，就叫三光一個人來接了！”周老太太和楊母不知週三是為了面子扯的慌，都信以為真，歡喜喜地笑道:“所以說！這三綱五常的道理，走遍全天下都是行得通的，饒是奔月厲害，也有個限度！”楊母心滿意足地笑道:“既然弟弟你都這般說了！我也就給你個面子，不強求媳婦了！就讓三光一個來接我吧！”第二，早飯剛過，三光就來到了週二家。

週二見了外甥，依舊端起就舅舅的架子，居高臨下地對外甥道:“此番接了你娘回去，若再有惹她傷心的事情，可休想再把她接回去了！”三光連連點頭:“舅舅放心！再不敢了！”

“舅舅擔心的不是你，而是你媳婦！”週二哼了一聲。

週二家的笑道:“相公莫要再擔心了！你沒聽小叔昨兒回來說，外甥和媳婦雙雙向他下跪認錯嗎？既服了這個軟兒，媳婦後就會低眉順眼的孝順姐姐了！”聽了二舅母的話，三光怔了一怔，他腦子向來機靈，一怔之下，立刻意識到這是舅舅為了面子回家信口開河，不暗暗好笑，覺得這舅舅幾十年來從未幫過楊傢什麼忙，這次倒是陰差陽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舅母說的是！兒子和媳婦後再不敢忤逆孃親了！”楊母在旁見了，就像洗了一個熱水澡，渾身孔沒有一處不舒服的，她笑眯眯地對兒子道:“快去內房，跟你外婆道個別吧！”三光依言，去見了外婆，然後出來，對老孃道:“我先接送娘回家，再來接楊桃！”楊母點了點頭，三光帶了老孃，騎上那匹大黑馬，一路回了烏山村。

到了家中，三光上前敲門，見是嬌上前開門，就說:“娘，你先進屋歇會，我再去接妹妹！”楊母點了點頭，端起架子道:“怎麼也沒人出來接我呢！”三光忙衝嬌使了個眼，嘴裡說:“奔月知道您回來，特意去園子裡摘菜去了！娘您先回房歇息一會！”楊母點了點頭，自回房去。

這裡三光問嬌:“小姐呢？”

“在房裡看書呢！”三光回到自己房裡，見奔月低頭拿著一本詩集看得津津有味，就一把從後面講她攔抱住，悄聲道:“娘子！求你一事！”奔月抬起頭，靜靜等他說下去。

“那個，我為了哄娘回家，就跟她說，昨你本是想跟我一起去接她的，可是舅舅看你為人耿直，就叫我一個人去了，娘看在舅舅份上，也就不計較你了，待會無論她說什麼，你都一一應著就是，成麼？”

“怎麼？我潑了你舅舅一身水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三光撓了撓後腦勺:“嘿嘿！舅舅知道你是認錯了人才潑的，他是長輩，不計較你，在娘面前瞞過了，你該他才是！”奔月見他一臉難堪，便笑道:“你當我傻呢！還不是你舅舅回去以後，大吹牛皮，說如何如何的制服了我，你娘才願意回來的！”三光半晌方道:“娘子，你已經佔盡了上風，莫非真我娘離開這個家不成？”

“誰說要你了？誰又說不招呼你娘了？你早點跟我說，我去接她一下不就結了！”奔月白了他一眼。

三光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楊母在房中坐了一會，覺得口渴，就出了堂屋，來到院子裡，只見院子被收拾得很整潔，比自己離家時還要乾淨，再看雞圈鴨舍，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不由得想，這個媳婦雖然厲害，家務上倒是把好手，看樣子是個過子的人呢！

見翠孃的房門緊緊關著，想起多不見的小孫子，心裡一軟，就想進去看看，可又一想女兒楊桃正是被翠娘欺負回家的，心腸又變硬起來，覺得若是一回來就急著進去看孫子，翠娘後只怕更會仗著生兒子有功，不把這個婆婆放在眼裡了。

於是咳嗽了一聲，扯起喉嚨叫:“人都跑哪裡去了！”奔月在房裡聽了婆婆叫喊，便應聲道:“來了！”推來房門，見婆婆一臉矜持，心中暗笑，嘴上卻一板正經:“婆婆何時回來的？這相公也真是，也不叫我一聲，也好讓我出來接一下您！”嬌在廚房裡探出腦袋:“姑爺回來的時候，您還園子裡摘菜呢！”

“多餘的話，也不要說了！你做小輩的既然知道錯了，我做老的也沒有不原諒你的道理，去倒杯茶送我房裡來吧！”楊母說完，看也不看著主僕二人，自顧自回房去了。

這晚間，大光二光家母親和妹子回來了，心中都是頗為高興。

大光高興的是妹子回來了，可以把玉姐給她照顧，自己省了好些麻煩。

二光高興的是，翠娘還有幾天就滿月了，母親正好回來辦兒子的滿月酒。

於是晚飯時分，兄弟三個輪的給娘夾菜，說了一籮筐的好聽話。

吃完晚飯，楊母卻將臉一沉，對三個兒子道:“三個小畜生都給我留下來！娘有話說！”三個光於是齊刷刷站在母親面前，聆聽教訓。

楊母將楊桃拉到自己身邊，對奔月主僕道:“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們自管收拾碗筷！”二光心中暗叫不妙，娘此番定是因為翠娘和楊桃的事情，於是忙開口笑道:“娘！孩子還沒取名字呢！就等你回來給他取。”

“鄉下孩子，不拘叫個什麼名兒就是了！就叫濤哥兒吧！”楊母隨口道。

二光討了個沒趣，垂下了頭。

楊母冷冷道:“說起來，誰家的媳婦不會生孩子？偏就是濤哥兒他娘，仗著生了兒子，連你們妹子都欺負起來，二光，你有何話說？”

“娘！我怎會欺負妹妹，委實是桃兒她做錯了，不信你問大哥三弟！”大光也道:“娘！桃兒是越發的懶散——”

“住口！”楊母打斷了兒子的話喝道:“你爹去得早，長兄如父，我還指望你們多疼桃兒呢！可如今合起夥來指摘起她的不是來了！告訴你們，桃兒是我的命子，對她好，就是孝順娘，曉得了麼？”三兄弟垂頭喪氣地道:“曉得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