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章錯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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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夜程，王府卻燈火通明。

程清肅退了罩袍、只著長衫，揹著手緩步而入，到了第二廳院內，便瞧見著兩人站著，一人坐著。

他蹙眉走近，老遠就聽到程清和的大嗓門:“真的不關我的事，哥，那探榮王府不過是去玩玩，誰知道那榮瑛能發現我來啊。你也知道我這人耳子軟，大哥訓了我幾句，不過喊我請蘇姑娘到荒涼處片刻，還說不會有危險，我也沒多問。”程清和麵焦急，抓著黑衣錦袍的下襬不知所措，說完索將那瓣瓷片擱在案上。

那榮王府一見就覺著這丫頭好玩，他也是略有好，沒想到過真為難蘇若芸的。

坐著的乃是程清璿，瞥眼看了看那碎瓷，斜倚側坐並未有表示，轉而看向程清雯:“雯兒，輪到你說。”

“啊？我…”程清雯看著他略冷的微笑，吐吐，乾脆一跺腳，“我就是討厭她嘛！那街上瞧見，我就知道哥哥你要回頭去找，這不轉眼就給榮王爺鑽了空子。”她乾脆坐下，晃著珠釵，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又道:“那我潛入榮王府，拿石頭打她的腳，沒想到那榮逸軒會下水救她們。我不信，今天仍她下枯井，她居然也能上來，早知道就乾脆殺了她…”

“喂，你們串通騙我？！你一開始就存了要殺她的心？”程清和大叫，猛的抓著她的肩膀搖，“她一個弱質女無依無靠的，哪兒惹得你不了？”

“還是不是哥哥念念不忘，明明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程清雯抬起胳膊就打下他的手，轉眼觸到程清璿那驟冷的目光，她忽然沒了脾氣，垂頭喪氣道:“行，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殺她就是。”她將她那份碎瓷往桌上一扔，算是代完了。

她委屈的泫然泣，忽聽到程清肅不帶一絲情的聲音自院中響起:“雯兒，我早說行不通，你偏不信。這麼說，使暗器讓蘇姑娘落水，果真有其事。”程清肅面無表情的走進廳內:“你該向你清和哥哥陪個不是。”程清雯“呼”的站起，淚水在晶亮的眸子裡打轉:“大哥，我是得了你允許的，你…我還不是為了哥哥好！”說完不等他答話便哭著跑進內堂。

程清和懵了，程清雯是始作俑者，那程清肅便是默認、甚至幫她一把的人。

“清和你退下，我有話和你清璿哥哥說。”程清肅對妹妹的哭泣無動於衷，冷著臉只定定看著座上之人。

程清和一愣，滿肚子的火被程清雯的淚水一澆也無從發作，他從小不敢和大哥爭辯，這麼一鬧只得悻悻的抱拳:“既然誤會，還望哥哥們別為難我了，我這就走。”說完快步朝自己的臥房別院而去。

他前腳剛走，廳內的氣氛便驟冷。

程清肅板著面孔，揚手將自己那片碎瓷拋到桌上，用力不大卻不偏不倚的釘住了。

“我無話可說。”他旋即坐下，話語依舊平淡沒有任何起伏，正如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般、方寸不亂。

見他如此，程清璿恬靜的臉上又浮現若有若無的笑容，伸手將那三片碎瓷拼了起來，成了小小酒杯狀、獨缺一片。

“大哥做事向來有分寸，不知為何非要與我過不去。”他淡淡的雙眸間似有冷意一掃，隨後停在程清肅面無表情的臉上。

“她這‘雲曲’既彈得如此入境，只怕後與她過不去的人會更多。”程清肅並未直接回答，卻反相譏，“同皇上作對便是同天頤江山作對，皇上再理萬機，眼下恐怕也察覺了些什麼。如今非要打破這和平的局面，豈不是與你三年前的煞費苦心事與願違？”他點了點額頭，示意蘇若芸如今什麼都想不起來之事。

程清璿眸子一暗，嘆了口氣緩緩搖頭:“那本是權宜之計、並非我所願。”

“她如今只是蘇若芸，從前之事過且過，我既不殺她，往後她入宮也罷、留在哪裡受苦也罷，你只當沒看見不成？”程清肅雕像般的臉終於有了焦慮之情，此刻憂心忡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長嘆不已。

程清璿臉蒼白起來，映著燈光的臉頰似有些透明，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請大哥原諒，恐如今再不能袖手旁觀。”

“那你命令我。”程清肅忽然翻臉，坐得筆直。

程清璿又是一嘆，面上愁苦之亦甚，思忖著低低開口:“前裡我偶爾搭了她的脈，她似比從前體質更為陰寒，趙無陽定會在意今之事，若知道她如此這般…”聽見趙無陽的名號，程清肅不臉大變，沉默半晌，緩緩的搖頭，又重重的嘆息:“既然牽扯到趙無陽，那就沒有退路，我往後派人多留意蘇府便是。”知曉他退步，程清璿這才緩和了臉，攏袖而笑。

“沒想到她武功全無倒能彈的出，再不斷怕是命堪憂。”程清肅似是想到什麼，自衣袖中又摸出一片碎瓷，拼上去正好是個小小的酒盅，“你倒是真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出手。”程清璿聞言，不置可否，目光飄至院中，許久才輕聲道:“再如何，她怕是不會再記得我。”

“此等事，尚未定論。”程清肅聞言略尷尬的輕咳，收回了目光道:“榮錦桓城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切莫大意。眼下還不是明著撕破臉的時候，何況為了個女子…唉…真是胡鬧。”他拂袖起身，行至門口又收住腳:“京城近來越發人雜，你我都小心才是。這兩回都是雯兒亂來，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多謝大哥。”程清璿領了好意，起身相送。

“哼，你也就這時候當我是大哥。”程清肅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扭頭看著桌上崩落的碎片，程清璿素淨的臉上又覆上陰鬱。

明明冬祭宵，榮逸軒還是有意無意的碰上幾夥來路不明的人，盤問之下才知對方初來京城、不令。

遣了最後波人走，東方已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