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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一切可能向他說明我買這雙倒黴靴子時的情況。但是他的面孔和聲調使我獲得很深刻的印象,結果在以後幾分鐘裡,我定了許多靴子。這下可糟了!這些靴子比以前的格外經穿。差不多穿了兩年,我也沒想起要到他那裡去一趟。

後來,我再去他那裡的時候,我很驚奇地發現:他的店鋪外邊的兩個櫥窗中的一個漆上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也是個靴匠的名字,當然是為王室服務的啦。那幾雙常見的舊靴子已經失去了孤高的氣派,擠縮在單獨的櫥窗裡了。

在裡面,現在已縮成了一小間,店堂的樓梯井口比以前更黑暗、更充滿著皮革氣味。我也比平時等了更長的時間,才看到一張面孔向下邊窺視,隨後才有一陣趿拉著木皮拖鞋的踢踏聲。最後,他站在我的面前;他透過那副生了鏽的鐵架眼鏡注視著我說:“你是不是——先生?”

“啊!格斯拉先生!”我結結巴巴地說:“你要曉得,你的靴子實在太解釋了!看,這雙還很像樣的呢!”我把腳向他伸過去。他看了看這雙靴子。

“是的,”他說“人好像不要結實靴子了。”為了避開他的帶責備的眼光和語調,我趕緊接著說:“你的店鋪怎麼啦?”他安靜地回答說:“開銷太大了。你要做靴子嗎?”雖然我只需兩雙,我卻向他定做了三雙;我很快就離開了那裡。我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覺,以為他的心裡把握看成對他存壞意的一分子;也許不一定跟他本人作對,而是跟他的靴子理想作對。

我想,人們是不喜歡那樣的覺的;因為過了好幾個月以後,我又到他的店鋪裡去;我記得,我去看他的時候,心裡有這樣的覺:“呵!怎麼啦,我撇不開這位老人——所以我就去了!也許會看到他的哥哥呢!”因為我曉得,他哥哥很老實,甚至在暗地裡也不至於責備我。

我的心安下了,在店堂出現的正是他的哥哥,他正在整理一張皮革。

“啊!格斯拉先生,”我說“你好嗎?”他走近我的跟前,盯著看我。

“我過得很好,”他慢慢地說“但是我哥哥死掉了。”我這才看出來,我所遇到的原本是他本人。但是多麼蒼老,多麼消瘦啊!我以前從沒聽他提到他的哥哥。我吃了一驚,所以喃喃地說:“啊!我為你難過!”

“的確,”他回答說“他是個好人,他會做好靴子;但是他死掉了。”他摸摸頭頂,我猜想,他好像要表明他哥哥死的原因;他的頭髮突然變得像他的可憐哥哥的頭髮一樣稀薄了。

“他失掉了另外一間鋪面,心裡老是想不開。你要做靴子嗎?”他把手裡的皮革舉起來說“這是一張美麗的皮革。”我定做了幾雙靴子。過了很久,靴子才送到——但是這幾雙靴子比以前的更結實,簡直穿不壞。不久以後,我到國外去了一趟。

過了一年多,我才又回到倫敦。我所去的第一個店鋪就是我的老朋友的店鋪。我離去時,他是個六十歲的人,我回來時,他彷彿已經七十五歲了,顯得衰老、瘦弱,不斷地發抖,這一次,他起先真的不認識我了。

“啊!格斯拉先生,”我說,心裡有些煩悶“你做的靴子好極啦!看,我在國外時差不多一直穿著這雙靴子的;連一半也沒有穿壞呀,是不是?”他細看我這雙俄國皮靴,看了很久,臉上似乎恢復了鎮靜的氣。他把手放在我的靴面上說:“這裡還合腳嗎?我記得,費了很大勁才把這雙靴子做好。”我向他確切地說明:那雙靴子非常合腳。

“你要做靴子嗎?”他說“我很快就可以做好;現在我的生意很清淡。”我回答說:“勞神,勞神!我急需靴子——每種靴子都要!”

“我可以做時新的式樣。你的腳恐怕長大了吧。”他非常遲緩地照我的腳形畫了樣子,又摸摸我的腳趾,只有一次抬頭看著我說:“我哥哥死掉了,我告訴過你沒有?”他變得衰老極了,看了實在叫人難過;我真高興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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