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太監逆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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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十九年天的貢院剛剛關上閘門，朝中便接連鬧出來幾件大事。先是朔北考生被韃子擄去，接著江南一地爆出科舉舞弊大案，沒過一旬，太子被廢，遣往看守皇陵，大皇子在率軍趕赴朔北途中竟被韃子偷襲喪命。擱往常，其中任一件都能震動朝野，如今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打得滿朝文武眼花繚亂。

卻說那九重宮門之內，如今的氣氛也是極為肅穆可怖。後世稱為周武帝的唐乾近來脾氣益暴躁，慢說是伺候的宮人如履薄冰，便是他人滿為患的後宮最近都消停不少。前幾曾被誇“活潑爛漫”的秦貴嬪仗著聖寵優渥在御花園中“撲蝶”

“偶遇”聖上，卻反被武帝嫌棄魯聒噪、演技浮誇，結果被送入永巷學規矩的慘劇猶在眼前，又有諸多送湯問反被貶、榻見被嫌棄等等後來之鑑，一時間宮中各位娘娘可謂噤若寒蟬，別說邀寵，大多對聖駕能避則避。

至於那原本英明神武的唐乾為何變得如此暴躁，便牽扯到一個只有貼身伺候皇帝的幾人能知道的秘密了。原來自打唐乾去年冬至一場風寒痊癒之後，便不知為何，患上一個失眠頭疼的病。夜夜難眠輾轉，白裡又要強打神處理軍國大事，想也知道神壓力極大。偏偏御醫也好太醫院院判也罷，竟無一人知曉是何導致的失眠；偏偏周武帝獨攬大權十餘載，此時無一能從案牘中脫身；便是華佗在世，恐怕也是神醫難斷，只能治標，難以治本。最後，也只能用每焚安眠香和服用安眠類‮物藥‬來勉強應對，便是如此，周武帝的失眠症也是越來越重，藥力益增加，藥效卻反而減小，他白天頭昏腦漲，心煩意亂，少有不如意便嚴刑苛責。

也不知是誰傳出去唐乾這益暴躁的現象是從冬至那天開始的，再加上太子被廢、大皇子身死的消息，傳來傳去，竟不知怎麼傳起一種說法:那周武帝，在冬至那穢風入體，興許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剛剛下朝的唐乾仰靠在軟榻上，眉頭緊鎖。先前在朝廷上看著底下那些大臣們撕扯半天，為了雞蒜皮的小事紛紛擾擾，他險些想把那些只顧眼前利益的小人都趕去撞宮柱！天天說要以死諫言，怎麼到現在還沒死成呢？最後還是唐乾一人乾綱獨斷，處理了邊關問題。之後下朝，摺子打開了一盞茶時間，他卻心煩意亂，什麼都看不進去。

唐乾當然知道自己如今這樣的狀態十分危險。身為一國之君，本就必須要具備耐心，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豈能容他如此暴躁輕忽？然而長久的失眠和服藥導致的頭腦昏沉，卻讓他有心無力。

一邊被選來讀奏摺的秉筆太監讀得斷斷續續，聲音也是聒噪萬分，也不知是怎麼選出來的！

唐乾心中一躁，抄起手邊小几上的茶杯就往那太監方向砸過去。雖說他頭腦昏沉，身體武藝卻著實不錯，這隨手一丟，只聽清脆的一聲，便不正不巧地砸中了戰戰兢兢的小太監，碎片化了一腦門的血。

讀摺子的年輕太監本就怕得聲音發抖，他不知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卻深知自己惹怒了陛下。忍著疼跪下迭聲求饒:“奴婢罪該萬死！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本朝不興跪禮，但宮中太監地位比隨時有可能爬上龍的婢女都低，膝蓋骨自然是軟得好像沒有。他心中哀嘆，奴婢的命何其不值錢，想來今自己小命便要折在這裡了！

一旁侍立的太監總管王公公心中一嘆，往前一步行禮:“新來的沒見過世面，陛下息怒，萬莫氣急傷了龍體吶！”他聲音中雖帶著閹人的尖細，卻因為年長，說話輕緩柔和。

唐乾振袖起身，怒道:“王伴伴，這滿宮廷的人，難不成還找不出一個會念書的太監？！”王公公忙著勸陛下，一使眼，原本扮木像的兩個小太監上前輕手輕腳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免得到時候不小心傷到陛下。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的“誒呀”王公公眉頭一跳，一瞥，一個小太監不慎割傷了手。這時另一人低聲道:“我來吧。”唐乾動作一頓，猛然回頭，指著地上跪著收拾瓷片的兩人道:“剛剛說話的那個，你留下來給朕念。”被指的太監愣住了:“奴婢來唸？可是奴婢…”唐乾不耐煩道:“可是什麼，難不成還不認得字麼？”原來能進上書房伺候的太監莫不是千挑萬選的好苗子，不說讀四書五經，至少也不會不識字。

這不幸被指使的太監話說得一長，王公公等才發現此人言語溫柔，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令人覺得尤為舒服，忍不住地想要多聽幾句。

唐乾沒得這失眠症之前可稱的上耳聰目明，剛剛不過聽他說了輕輕的三個字，受卻比王公公等人更深。只覺得這小太監的聲音像是摻了把小勾子，又像是羊刷子，撓的他從耳朵一直癢到心間，這泛起的癢意卻奇異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讓他多來的煩躁似乎也有所消減，讓他不住地想再聽聽這把聲音。果然，他剛剛打斷了小太監的話語，下一刻又道:“磨蹭什麼，還不趕緊去唸！”小太監詢問地看向王公公，對方卻沒有看他，垂首靜立，用行動表明對身上的順從。只聽這時又傳來唐乾不耐煩的聲音:“你們都退下去吧，看著就煩。王保保也是。”然後上書房內只剩下了唐乾和小太監兩個人。小太監的唸誦初時有些拘束和羞澀，很快漸入佳境，變得遊刃有餘起來。唐乾閉著眼，原本緊鎖的眉頭慢慢散開了。他聽了一篇，便發現小太監的特別之處。他的嗓音略透嬌軟，咬字時節奏特殊，不緊不慢，糅合在一起，便成了一把令人覺得身酥骨軟的嗓音。

唐乾不聽得有些入，等小太監唸完一份請示時，他才驚覺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聽進去。

他掩飾地輕咳了一聲，拿過奏摺掃了一眼，原本焦躁的心情如今卻平靜下來，只覺得已經許久沒有如此輕鬆。

這就寢時，唐乾忽然想到這個小太監，下意識地問王公公:“今天伺候讀摺子的那個小太監，他叫什麼？”

“回陛下，那孩子名叫師寧。”唐乾點點頭，不甚在意道:“以後讓他做朕隨身伺候的內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