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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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逸聲痛苦地道:“那一拳功力無儔,老和尚當時就死了,駝背老頭對著他的屍體狂笑一陣,然後對我道:‘謝謝你幫了我兩次忙,今後我也饒你兩次不死!’說完他揚長而走了…”莊詠芬想想道:“您怎麼知道那駝背老人是黑旋風呢?他並沒有說別的話呀!
…
”莊逸聲長嘆道:“我只見過他那一次,卻見過老和尚兩次,他說我幫過兩次忙,是以我相信老和尚第一次告訴我的話沒有錯…”李平候默然片刻,才問道:“您一共見過三次黑旋風!第三次呢?”莊逸聲想想道:“第三次是十年以前,我去拜訪一個老朋友,兩個人在酒樓中暢飲歡談,無意間那個朋友把酒灑在一個年輕婦少的身上…”莊詠芬連忙道:“那婦少又是黑旋風的化身?”莊逸聲決然道:“一點都不錯,幸好我及時認了出來,一肩替那個朋友承擔過失,結果總算保全他一命,可也用掉一次我不死的機會。
因為那婦少臨走之時,拿起一雙筷子,折斷了一枝,把剩下的一枝丟在我的桌子上,這意思當然只有我一個人明白…”李平候忽然問道:“您是怎麼認出黑旋風的?”莊逸聲眼中一亮道:“這是我能告訴你最重要的一點,黑旋風無論化身為什麼,卻掩不了一個特徵,那就是他的眼睛,他的左眼有兩個…”一言未畢,窗外忽然來兩點白光,輕捷無聲,李平候的動作很快,連忙伸手一撈,將那兩點白光接在手中,只覺得力量很大,可是當他再去看莊逸聲時,幾乎要嚇得叫出聲來了。
莊逸聲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只在他的喉結上,不知何時著一枝竹筷。
那是一枝很普通的竹筷,只是澤微黑,卻能在無聲無息之際,
進一個武林宿老的咽喉,這事情太驚人了!
莊詠芬情急之下,伸手要去拔那枝筷子,卻被李平候伸手攔住了。
莊詠芬哭著叫道:“李大哥!你讓我看看爹還有救嗎?”李平候的眼中出怒火,聲音卻透著哽咽,低低地說道:“沒有用的!沒有用的!這是烏蒙竹!”莊詠芬邊哭邊叫,說道:“什麼是烏蒙竹…”李平候沉著聲音道:“烏蒙竹是一種絕毒的竹枝,沾上就無藥可救,所以我不讓你去拔它。”說著,他在
褥上撕下一塊棉布,包在那竹枝筷的外端輕輕地
了出來,莊逸聲的身子也跟著倒了下去。
李平候撈在手中的兩點白光卻只是兩個紙團,一個上還隱隱有著字跡,他連忙打開來一看!
還是那悉的筆跡寫著:“餘已如約貸其二死,斯人自作孽!不可活,餘不得已殺之,心頗怔忡…”莊詠芬含著大泡眼淚,把字條搶過來,扯得粉碎,然後又拿起布包的竹筷看了半天,才以平靜地聲音問道:“世上好像很少聽過有毒的竹子…”李平候見她的態度會如此平靜,心中不
微異,但還是很誠實地回答道:“竹質本來無毒,那是用一種絕毒的藥汁浸練過的!”莊詠芬仍是很平靜地問道:“是什麼毒藥?”李平候見她對父親的身遭慘死,不忙著去料理後事,卻盡問這些話,心中更覺得奇怪了,因此忍不住地問道:“莊小姐!我們等一下再談這個問題行嗎?”莊詠芬正
道:“不!這是最重要的事!”李平候不以為然地道:“在下認為莊前輩的後事才是當身之急務…”莊詠芬作了一個悽豔的苦笑道:“爹在存心揚
黑旋風之真象時,即已抱定必死之念,因此我認為最重要的事是使他老人家死得瞑目,就是馬上將他安葬了,爹在九泉下會瞑目嗎?”李平候一怔道:“那自然不會…”莊詠芬正
道:“是的!黑旋風一天不伏誅,不但是爹死得不瞑目,就是令師黑煞神龍,菊人鳳大俠,以及死在黑旋風手中的無數冤魂,也都不會瞑目…”李平候
動地道:“豈僅死者難瞑,生者亦何以為安…”莊詠芬一整神
道:“所以李兄應該回答我的問題!”李平候想了一下才道:“在烏蒙山中,特產一種絕毒的蛇類,謂之烏蒙蛟,這種蛇類牙中毒質,只能附著在竹製的器具上…”莊詠芬問道:“為什麼呢?”李平候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烏蒙蛟並不咬人,它捕食的方法也很奇怪,就在它所居的巢
附近,每株竹子上都咬上一口,將毒質灌入其中,嗣後無論什麼生物挨著那枝竹枝,便中毒死亡,它再從容取食…”莊詠芬繼續追問道:“小妹承家父之-,對天下毒物都有一點了解,唯獨對李兄所言的烏蒙蛟卻茫無所知…”李平候紅著臉道:“在下追隨家師,就在烏蒙學藝,無意間才發現此等現象,因為家師力誡外洩,所以這事恐怕尚無別人得知…”莊詠芬開始陷入沉
中,良久無語。
李平候想想覺得頗為不對勁,乃對莊詠芬道:“莊小姐問了這麼多的話,到底是什麼用意呢?”莊詠芬輕輕一嘆道:“小妹是在追究家父的死因,同時也在替李兄出脫嫌疑…”李平候一怔道:“莊小姐,是懷疑在下…”莊詠芬輕嘆道:“是的!家父咽喉雖然中了一枝竹筷,卻並不是致命的部位,再者家父對於天下各種毒藥知之甚詳,他老人家也服過各種解毒之藥,若非這種異乎尋常之毒物,絕對殺不了他老人家的,而且黑旋風偷襲家父時,只見那兩點白光,卻未見那枝竹筷,以你我的武學造詣,怎會連一枚暗器都無法發現它的來向…”李平候怫然道:“莊小姐是認為我將那枝竹筷進莊前輩的咽喉中的?”莊詠芬搖頭嘆道:“若非聽見家父說過那兩枝筷子的事,我不能對李兄無疑,若非我見過黑旋風的奇技異能,仍是無法相信此事非李兄所為…”李平候吁了一口氣道:“莊小姐的觀察與思考之
,但非常人所能及,不知此刻對在下可曾釋疑了…”莊詠芬點點頭道:“小妹對李兄現已無所疑了,因為有一點事實足證李兄是清白的。”李平候頗
興趣地道:“是什麼事?”莊詠芬道:“李兄在拔出竹筷之時,為了避免中毒,曾用布棉來包裹隔離,由此可證此筷絕非李兄手中發出,不過小妹卻也因之更為耽心了…”李平候見她在悲傷之際,仍能如此觀察入微,心中十分佩服,連忙問道:“為什麼呢?”莊詠芬輕嘆道:“那黑旋風發出竹筷的手法,居然能夠瞞過我們二人的耳目,足證他的技能高到無法想像境界了,我們想要找他報仇,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平候沉思片刻才道:“這倒沒什麼,那不過是浮光掠影的手法,若不是那兩點白光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是不難發現他那竹筷的!”莊詠芬一怔道:“何謂浮光掠影?”李平候道:“那是家師傳我一種暗器手法,發出時可以使對方一無所覺,不過若碰上會捕光捉影的人,這種手法還是沒多大用處!”莊詠芬連忙問道:“捕光捉影又是什麼?”
“那是一種暗器的手法,對於浮光掠影來說,那是唯一的剋制手段!”
“李兄也會嗎?”
“會的!家師將他所能的功夫,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我…”莊詠芬想了一下,說道:“如此說來,那兩點白光,竟是專為分散李兄注意力而發的了!”李平候說道:“對的!否則莊老前輩也不會輕易地受到毒手加害了!唉!這黑旋風不僅武功詭異莫測,連心思也是超人一等…”莊詠芬忽然問道:“李兄還有什麼親人沒有?”李平候見她發出這麼一個怪問題,心中倒真有點莫名其妙,然而莊詠芬的兩眼死盯著他,好像很正經的樣子。
李平候只得照實答道:“沒有了!在下身世孤,除了家父與家師之外,再無其他親人,現在老人家先後身遭慘死,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言下不勝唏噓!
莊詠芬卻忽而以一種奇特的聲音道:“不!還有一個人對李兄十分關切…”李平候驚問道:“誰?”莊詠芬一字一句道:“黑旋風!”李平候幾呼要跳了起來,叫道:“這是什麼話…”莊詠芬冷靜地道:“這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李平候不怫然道:“莊小姐不要開玩笑!”莊詠芬手指著莊逸聲的屍體道:“老父新喪而死於非命,我那有開玩笑的心情!”李平候不
訥然,半晌才道:“莊小姐!你能把話說明白一點嗎?”莊詠芬頓了一頓才道:“菊老伯滿門遭屠,就因為他說了黑旋風三個字,家父遭毒手,也因為他洩
了一點黑旋風的行藏,李兄不斷的提到黑旋風,而且對黑旋風的瞭解,遠較任何一人為多,何以仍安然無恙…”李平候怔怔地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也許他還沒有想到殺我的時候…”莊詠芬冷笑一聲道:“黑旋風永遠不會殺害你,而且誰要與李兄作對的話,黑旋風還會保護你!”李平候連忙道:“那有這事…”莊詠芬疾言厲
地道:“這事絕對正確,我只需舉一事為例,方才黑旋風出手傷害家父時,用的是含毒的竹筷與浮光掠影手法,他所以要先發兩點白光,並不是想分散李兄的注意力,而是怕李兄糊里糊塗去用捕光捉影手法接住那枝竹筷而中毒!”李平候搖頭道:“莊小姐的想像太過於玄虛了!”莊詠芬冷笑一聲道:“李兄若是接下那枝竹筷,能避免不中毒嗎?”李平候不
一怔,無言可答。
莊詠芬又緊接著問:“黑旋風要殺死我們三人都是易如反掌,卻偏偏一再放過李兄,難道李兄還有其他的解釋嗎?”李平候想了半天,才長嘆一聲道:“莊小姐!給你這麼一說我也糊塗了,可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呢?”莊詠芬沉沉地道:“這就要問李兄自己了,李兄當真沒有其他關係深切的人了嗎?”李平候莊容道:“沒有了!絕對沒有了!”莊詠芬深思片刻才道:“我可以確定一件事了!”李平候急忙問道:“又是什麼事?”莊詠芬冷笑一聲說道:“儘管黑旋風化身千萬,他再也不能以黑煞神龍的身份出現了!”李平候聞言大驚失
,連忙道:“莊小姐,你怎麼還認為家師與黑旋風有關呢?”莊詠芬寒著臉兒道:“不僅有關,
本就是一個人!”李平候怒聲道:“不可能!”莊詠芬冷冷地笑道:“假如可能呢?”李平候大聲道:“那我就用刀剜出自己的眼珠!”莊詠芬冷笑道:“那倒不需要如此嚴重,只希望李兄能把親仇與恩師之間的輕重作一個明白的
代!”李平候
動地道:“莊小姐說得如此肯定,不知有何
據?”莊詠芬一正神
道:“
據太多了,第一黑旋風會的武功手法,黑煞神龍也差不多全會!”李平候道:“那不足為奇,家師的武功手法雖然比較隱蔽,卻不是他自己獨創的,既有師承難保黑旋風不知道…”莊詠芬接著問道:“令師的師承何人?”李平候不覺呆了,他跟隨黑煞神龍習技多年,從來就沒有問過這一點,黑煞神龍只告訴過他說這武功系得自一個隱名異人,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說起這異人是誰!
莊詠芬見他沉不語,笑了一下又問道:“這個證據自然還不算充足,第二點是令師之死,削足去首,憑那一點講明那屍體真是黑煞神龍!”這一說卻使李平候心個一動。
黑煞神龍的真面目在他習藝十幾年的生涯中,也只見過兩三次,印象並不十分深刻,而唯一的特徵是他的眼睛與雙足。
黑煞神龍的一隻眼睛裡有兩個瞳仁,腳下的足趾每邊都是六隻,這是他對師父唯一的認識。
而他所見的黑煞神龍的屍身無頭無足,剛好把可以辨認的記號都去掉了。
莊詠芬見他不作聲,知道他也承認了這一點理由了,遂接著又道:“我還有第三點理由,那便是殺死家父的烏蒙竹,這種毒物既然只有令師一人獨知,何以黑旋風也會使用…”李平候連忙道:“這倒可以解釋,家師經常懷有此竹,黑旋風殺死家師後,當然會掠為己用!”莊詠芬冷笑道:“烏蒙竹不見於冊籍,舉世之間,知者僅有你們師徒二人,黑煞神龍肯把這密秘告訴第三人嗎?!尤其是眾所痛棄的黑旋風…”這下子李平候真的是無可辨解了,沉思了良久才道:“我依然不相信家師會是黑旋風!”莊詠芬微微一笑道:“當然我那三點理由還只是揣測之詞,可是萬一小妹所猜之事屬於真實,李兄將何以處之!”李平候沉聲道:“假若真有這回事,我還是先報親仇,再自絕以謝師恩,不過我總認為不可能!”莊詠芬的神一動道:“李兄真不愧為正人君子,但是親仇與師恩之間的份量輕重,李兄可能偏袒了一點!”李平候一怔,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莊詠芬笑了一下道:“李兄現在最多隻有二十幾歲,追隨令師學藝至少有十多年了…”李平候點頭道:“不錯!我六歲即隨家師學藝,十八年來都是跟恩師在一起!”莊詠芬道:“如此說來,李兄追隨令師的歲月,比與令尊相處的時間還多上兩三倍,黑煞神龍除了對李兄授技之德外,還有撫育之恩,比諸令尊要親近得多!”李平候大聲道:“生身之恩,如天覆地載,絕非其他所能比擬的,小姐這種說法,在下實不敢贊同!”莊詠芬譎然笑道:“李兄這一說我就放心了。”李平候奇怪地說道:“你放心什麼?”莊詠芬一斂笑容道:“李兄能不忘本,小妹自然大為寬
!”李平候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道:“莊小姐是怕我會改變對黑旋風的仇念!”莊詠芬點點頭。
李平候慨然道:“莊小姐可能對在下還不夠了解,假若家師真是黑旋風的化身,在下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初衷!”莊詠芬用奇特的眼光瞪著他,李平候還以為自己的表白還不夠明確,莊嚴地道:“別說是養育之恩,即使是我的親生父母,只要他們行了不義之事,我也不能原諒他們,天地之間,只有一個義字,才是至大至剛的不移真理!”莊詠芬嗯了一聲道:“李兄真能做到大義滅親嗎?”李平候肅容道:“我盡最大的努力做到這一點,只要碰上黑旋風,不管他是不是我恩師的化身,我一定要除去他,以對那些屈死的冤魂有所代…”莊詠芬點點頭,說道:“李兄義懷千古,小妹深以結識為榮,只是黑旋風善於變化各種人物身份,恐怕要找到他是件很難的事…”李平候想了一下道:“也許不太難吧!莊老前輩臨死之前,說出黑旋風的特徵,他的左眼有兩個…”莊詠芬蹙眉道:“可是爹沒說明白就死了,有兩個什麼呢?總不會兩個眼睛吧…”李平候被這句話一震,因為他想起黑煞神龍的眼睛來了…
木然片刻,他才痛苦地道:“也許是兩個瞳人吧!這是一件很奇特的象徵…”莊詠芬失聲道:“會有這樣的人嗎?”李平候滿臉都是痛苦之,顫著聲晉道:“有的!史記上載西楚霸王項羽目有重瞳,還有…我師父也是那個樣子…”莊詠芬聞言也是一震,緊盯著他望著。
李平候黯然地問道:“莊小姐!你在看什麼?”莊詠芬以異聲道:“你…你的左眼裡怎麼也有兩個瞳人…”李平候大驚失,連忙叫道:“那有這回事…”莊詠芬急聲道:“真的!我不騙你,難道你從來沒有發現過這件事嗎?”李平候不
怔住了!
他從六歲開始,就跟隨師父在烏蒙山中學習武藝,也兼及文事,可是始終沒有照照鏡子,好好地看過自己,因此對莊詠芬的話,不知道是信呢還是不信…
莊詠芬微笑道:“你若不說我也沒有注意,只可惜此地沒有鏡子,讓你自己看一下…”李平候被這件事震得呆住了,一時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莊詠芬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真有意思,你連自己是什麼樣都不知道…”李平候被她的態度得呆住了。
父親死在面前,屍體還沒有變硬呢,她怎麼笑得出來,而且笑得那麼起勁…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這一眼可令他又怔住了,而且簡直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