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始作俑者倒黴的荀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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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勾結平南侯府盜取藏寶圖的罪名最終成立了,皇帝褫奪了德妃的封號,貶為更衣,賜毒酒一杯。
若說上次水沉香出事,荀楓僥倖豁免,這回卻沒那種好運了。
當然,無中生有也分場合對象,宮妃是皇帝的女人,處置她易如反掌,單單是觸犯龍威這一項便能摘了她的腦袋。荀楓則不同,他是功勳世家的中砥柱,想將他拉下馬,一個由水玲瓏編造的假象遠遠不夠,不然,寒了文武百官和萬千黎民的心,吃虧的還是皇帝。
但不論是皇后還是皇帝,都決定藉助這個機會替太子剷除最有力的政敵。
官方說辭是——皇帝召荀楓密談,希望瞭解盜竊事件的真相,究竟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還是荀楓與德妃互相勾結。出乎意料的是,當皇帝戳穿荀楓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並打算將他押入天牢、判以重刑之際,荀楓突然喪失理智,拔了頭頂的髮簪開始行刺皇帝。常公公英勇救主,替皇帝捱了一刺,為御林軍的到來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在御林軍的合力圍剿之下,荀楓終被擒獲。行刺一國皇帝,這本該是抄家滅族的死罪,但皇帝看在老家主荀義朗的份上,並未對荀家斬盡殺絕,而是剝奪了荀楓的官位和世子之位,將他放至東部邊陲,非昭不得返京。
另一邊,水玲瓏獻寶有功,皇后懿旨,許水玲溪與荀楓和離,水玲溪倖免同赴苦寒之地的下場,回了尚書府。
漆黑的屋子,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娜扎一身素裝,披頭散髮頹然地坐在鋥亮的冒椅上,朱丹紅油漆徐徐反著燭火微弱的光,照著她蒼白的臉,映出了遊魂一般的陰森。在她腳邊,是死不瞑目的小安子。
章公公單手端著托盤,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陰陽怪氣地道:“餘更衣,該上路了,別讓咱家難做!”娜扎紅腫的眼眸裡再次溢出兩行清淚,她拋卻所有自尊,起身抱住章公公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十一呢,本宮的十一呢?本宮要見他!章公公,你讓本宮見見他!”章公公厭惡地拂開她的手,厲聲道:“罪婦餘惜晚!十一殿下如今是皇后娘娘的嫡子,與你再無任何瓜葛!你要哭,便到陰曹地府找閻王老爺哭吧!”娜扎的身子一個不穩,摔在地上,額角磕到椅子的扶手,鮮血順著臉頰了出來,她探出手摸了摸,微熱得有些滾燙的觸
像烙鐵,灼著她的指尖,燙在她的心頭,她望了望銅鏡裡狼狽不堪的自己,不可思議地長大了嘴。怔忡了良久,她的眸光忽而一凜,像被踩了尾巴的獅子情緒一瞬間
動了起來:“不要!我不要死!你是皇后派來的儈子手!皇上不會捨得殺我的!一定是皇后擅作主張,假傳聖旨!你讓常公公來!皇上傳旨都是由常公公代勞!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定本宮的死罪?簡直不知所謂!”哼,今晚要不是常公公替萬歲爺擋了荀世子的一刺昏
不醒,這旨意還真輪不到他來傳!章公公鄙夷地斜睨著娜扎,冷聲道:“給咱家按住她!這毒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幾名小太監礙於德妃往
的威嚴,遲遲不肯動手。
常公公提起腳一一踹了過去:“萬歲爺的旨意是賜餘更衣毒酒,她不喝,咱們的任務便不算完成!你們到底是懼怕一個將死之人,還是懼怕高高在上的萬歲爺?”幾人再不做猶豫,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娜扎!
章公公陰冷一笑,掐住她的下顎,將毒酒灌進了她的肚子…
“沒想到會是這樣。”墨荷院,水玲瓏聽完諸葛鈺闡述的消息,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皇帝喜歡諾,把娜扎當做諾
的替身,哪怕娜扎“偷了藏寶圖”但皇帝或多或少會顧及一些往
情分,繞娜扎一條小命的吧,還是說…皇帝當真如此在乎藏寶圖?
諸葛鈺將水玲瓏抱在腿上,一邊輕撫著她肚子,一邊似笑非笑道:“德妃死了,娜扎卻沒有。”
“嗯?什麼意思?”水玲瓏睜大眼眸望著他。
諸葛鈺將她圈在自己懷裡,下顎抵住她柔軟的肩,含了淡淡戲謔意味地說道:“你不是說皇上把娜扎視作你孃的替身嗎?他既然如此寵愛娜扎,你這種手法不算高明的栽贓陷害哪裡又瞞得過他的法眼?”水玲瓏扭過頭,不服氣地瞪了瞪他:“怎麼?還瞧不起了?”諸葛鈺輕笑,摸上她發怒撅起的紅,又湊過去含住,用舌尖細細嚐了一遍,才在水玲瓏恨不得把他
成篩子的眼神裡說道:“你謀算的不是德妃和荀楓,是皇上和皇后的心。你知道皇后想
垮德妃已久,也知道她和皇上忌憚荀楓已深,你只需要送給他們一個明面上過得去的罪狀,蛛絲馬跡自有他們替你掩了,各種漏
也自有他們給你堵了,你就安心地看著德妃與荀楓落馬,末了,還能以懷孕不適、受了驚嚇為由,窩在王府不去面聖。反正有王府罩著你,皇上也不能強行拽了你去。退而求其次的情況下,皇上便只能盤問水玲溪與水玲月。這兩人,前者憎惡荀楓的
待,後者失寵已久不得不向你靠緊,誰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水玲月面前展現自己的強大呢?”言罷,又親了親她軟紅的
,女人太聰明活得就累,他還以為她是想用藏寶圖算計水玲溪一番,是以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她竟將矛頭對準了荀楓和德妃。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道:“你剛說娜扎沒死,是什麼意思?”諸葛鈺玩味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她自己猜出來。
水玲瓏狐疑地眯了眯眼,並蹙了蹙眉,陷入沉思:“該不會…皇上早知道娜扎的真實身份了,明面上殺了德妃,實際卻放她自由,讓她回了漠北?”諸葛鈺嘴角的笑弧逐漸擴大,俊秀的臉映著燭光,眼底的亮又增了幾分:“沒錯。漠北之所以敗給大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內部分歧太重,沒有藏寶圖,便找不著漠北聖物,也就無從號令紛爭已久的各大派系,現在藏寶圖到手,娜扎作為董氏皇女,自然有著非比尋常的號召力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皇上的做法了。”水玲瓏的心底漫過一層惡寒“他先是煽動泰氏興起內亂,並命郭焱出征,裡應外合之下郭焱大獲全勝,董氏一族被屠,只剩皇宮裡的十一皇子!然後他又藉著泰氏敬獻假藏寶圖為由,讓郭焱狠狠地重創了泰氏。現在,董氏皇女攜帶藏寶圖橫空出世,哪怕泰氏想反也沒那麼大的能力了。所以,民心所向,百官所向,除了娜扎和十一皇子,再無他人!可…萬一…萬一娜扎變心,在政權穩固後,嫁了漠北男子,再誕下更為純正的血統,十一皇子的皇位豈不是泡湯了?”諸葛鈺漠然地笑了:“你再猜猜,今晚皇上給娜扎喝的到底是什麼?”腦海裡靈光一閃,水玲瓏瞪大了亮晶晶的眸子:“別告訴我是絕子藥!”諸葛鈺沒有回答,但水玲瓏從他冰冷的眸光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帝的手段之殘忍,絲毫不遜於荀楓。愛子如命的娜扎將從此飽受母子分離之痛,心甘情願地淪為皇帝奪取漠北的魔爪,因為這是娜扎與十一皇子重逢的唯一途徑。若她猜的沒錯,等漠北真正臣服十一皇子的那天,皇帝會殺母留子,不讓漠北政權旁落太后之手。
忽而想到了什麼,水玲瓏的神一肅:“皇上既然知道了娜扎不是大周人,會不會懷疑到父王的頭上?”畢竟這個假身份是王爺給娜扎捏造的。
諸葛鈺的眉宇間就出了一絲倦意:“處理好了,查不到的。”水玲瓏抬手按了按他的太陽
,眯眼一笑,岔開了話題:“那你說,皇上和皇后會怎麼看待我的行為?”諸葛鈺享受著她的溫柔,語氣也變得溫柔:“你是王府的世子妃,所代表的自然是王府的立場,你的一舉一動在他們眼裡都是得了王府的授意,所以,今
種種在他們二人看來不過是鎮北王府打壓平南侯府的手段,他們倒是不大可能認為一切是你的算計,只怕在暗罵王府為了剷除政敵連懷了孕的兒媳也能利用!”講到最後,諸葛鈺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粉
的臉蛋。
水玲瓏放下手,鼻子一哼:“荀楓上回挾持我,我氣不過,就想整得他永無翻身之。”算是解釋了自己為何如此憎惡荀楓的原因。
諸葛鈺的眼神一閃,定定地看著她,似在辨別她話裡的真假,水玲瓏活了兩輩子,早練就了一身面不改心不跳的本領,何況她也完全是撒謊,那件事兒是
讓她窩火的。諸葛鈺看不出什麼,淡淡一笑,又道:“好了,荀楓被逐出平南王府,從此與荀家再無瓜葛,少了荀家的庇佑,他再想東山再起簡直比登天還難了。”荀楓一天不死,她就一天無法安心,人各有命,荀楓前世能做皇帝,首先他必是具備了貴胄之命;除此之外,他的確有著高於常人的毅力和頭腦,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她不信荀楓籌謀多年,離開荀家就寸步難行了。
諸葛鈺握住她的手,十分認真地道:“後面的事給我,你安心養胎。”水玲瓏先是一愣,隨即心頭一暖,這輩子總算不是自己在孤軍奮戰,偶爾累了她也有個港灣歇息一下的,不是嗎?
“好。”諸葛鈺微微一笑,摸了摸她小小腦袋,道:“這才對了!以後不準再憂心,我娶你是要讓你享福的,可不是讓你天天替諸葛家心的!諸葛家的天自有諸葛家的男人頂著,塌下來我也在你前頭,別再犯傻,知道嗎?”
“玲瓏,你再忍忍,等打完這場仗大周就海晏河清了,朕等著你凱旋!”水玲瓏攤開手掌,手,還是這雙手,但這輩子她不需要再握著屠刀了。因為這個男人說,娶她是要讓她享福的,天塌下來,他也在她前頭。是說,絕不利用她,死也會護著她?
諸葛鈺的大掌下移,輕輕撫摸起她硬邦邦的肚子,柔和的語調一轉,擺起了酷爹的譜“兒子!今天在宮裡有沒有誰欺負你娘?說出來,爹去揍飛他!”這時,恰好枝繁端了宵夜進來,就聽到諸葛鈺在問水玲瓏有沒有受欺負的話,嚇得手一抖,托盤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諸葛鈺眼底冷芒一閃,看向了枝繁:“怎麼了?”枝繁詢問的視線投向了水玲瓏,水玲瓏微微地搖了搖頭。枝繁的眼皮子飛速眨動,嘴角也了
,訕訕笑道:“哦,沒…什麼。非禮勿視,奴婢什麼也沒看到!真的…什麼也沒看到!”語畢,將頭垂得低低的,彷彿剛剛那樣子的失態是瞧見水玲瓏和諸葛鈺的曖昧才產生了。
水玲瓏十分配合地一頭扎進他懷裡,小爪子揪住他衣襟,嗔道:“討厭!”雞皮疙瘩…
枝繁將托盤放在桌上,目不斜視,逃一般地離開了房間。
水玲瓏知道自己這回是大意了,在明知德妃和荀楓勾結的情況下,也在明明察覺到了德妃不正常的狀態下,竟然還是硬著頭皮咬了那塊鹿餅,按照她以往的謹慎,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她都會及時讓自己避開,可這回…她放鬆警惕了。
水玲瓏就像個做錯了事想要儘量掩飾不被家長髮現的孩子,心虛得冷汗都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