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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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責備你們,忘記了蘇州!
…
請坐,啊!”她高聲說,同時閃動至肘的寬袖走向傅蒲生,開始用低的、愉快而鄭重的聲音說話,彷彿她承認以前的話都是客套,現在才是正文,是她好久期待的。傅蒲生胡亂地點頭,出崇拜的表情表示極注意,表示對每一個字都瞭解。王定和踮腳走向蔣蔚祖,坐在他旁邊看信,聽見了金素痕底每一個字。
“啊,你看,這一點都不假,老人這樣說。”金素痕愉快地低聲說,皺眉加重話句底意義。
“老人總是喜歡管閒事,”(傅蒲生點頭。)“但他不注意自己底事;南京的事情得那樣混亂,沒有人收租,大家欺騙…我和蔚祖商量,我們去南京,我讀書,蔚祖在實業部做事,順便…總之我們不想依靠蘇州,我們盡力。蒲生,蔣家誰是能夠盡力的人呢?”(傅蒲生崇拜地點頭。)“蔣家底事是這個世界上最嚴重的問題,少祖弟說。他在開我們玩笑。定和姐夫是一把有力的手,我希望你底廠順利,”她向王定和笑。王定和適度地(他自己覺得很適當)點頭。
“然後我們在我們底河邊…啊,我說得太多了,我們要去南京。姐姐好嗎?媽媽身體好嗎?媽媽年紀大…”(傅蒲生點頭,好像他明白“媽媽年紀大”這句話底意義。金素痕說完,他底滑稽的臉從崇拜的表情裡解放;他齒髮笑。)“蔚祖,你陪姐夫,我去看阿順…”她向門口走去。在門邊轉身點頭,晃動美麗的寬袖走出。
“好啊,我底耳朵;剛才像八哥!
…
”傅蒲生嘆息,向蔣蔚祖霎眼睛:“有福氣,好老婆,老弟!”蔣蔚祖羞怯地笑,企圖制止這個微笑,他底嘴顫動著。在金素痕說話的全部時間裡,蔣蔚祖未動,沉思地凝視著窗戶。顯然金素痕所說的,主要的,她底態度所表現的,於他非常重要,並且是他底苦惱。
王定和站起來,陰沉地徘徊,最後站在蔣蔚祖面前。
“你們要去南京嗎?”王定和問:顯然關心這件事。
蔣蔚祖點頭,咬嘴,預備說什麼,馮家貴走進來,通報老人底接見。
蔣蔚祖起立,領姐夫們走進鄰室,老人習慣在這間房裡接見別人,因為這裡底傢俱,——不是最華貴,而是最笨重,最多。這個房間底特是,椅子最多,但進去的人卻覺得無處可坐。老人不願別人安適。字畫掛滿牆壁,但剛剛走進去的客人卻不能看,且不敢看它們,這些字畫也令人侷促。房裡有檀香底氣息和某種腐蝕
的氣味。傅蒲生好久未來,走進去時愉快的面孔突然陰沉。他嗅鼻子,隨著王定和坐下;坐在右邊,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走廊。
王定和穿好上衣,出嚴肅的、冷淡的表情。傅蒲生髮痴地思索地看著門。
高大而彎屈的白的身影使走廊裡的陰暗的光線變動。蔣捷三傾斜上身,大步地緩慢地穿過走廊,走進房,未看起立的、恭敬的女婿們,點頭,把手裡的大紙卷遞給蔣蔚祖,走向桌旁的椅子坐下:他習慣坐在這裡。
老人禿頂,頭角銀白,有高額,寬顎,和嚴厲的、聰明的小眼睛。臉微黃而打皺,但嘴鮮潤。他架起腿,抬眼看著女婿們。他微笑,安
女婿們:他覺得自己是在仁慈地安
女婿們。
笑的時候,他底高額上的皺紋疊起。不笑,他底兩腮的袋無生氣地下垂,加強了他底嚴厲。
“住兩天?”他說,取出手帕來揩鼻子,兩腮下垂。
“不。想明天回南京。”王定和恭敬地說:“打仗的時候廠裡虧的,這個月恢復些。託老太爺底魄力,總要支持下去。上海大家問候老太爺。”他說。
“老太爺要不要去上海看看?”
“我去上海,啊!”老人輕蔑地笑,然後恍惚地笑“帶來的東西,我看看,晚上看看,你底錢,這個月我不能撥。說了,不許再提…!”
“老太爺,你太把我當小孩了!”王定和高興這個機會,愉快地說。
老人看著他,好像要親眼看見他所說的。然後看著傅蒲生。
“你,怎樣?”他含著顯著的愉快問。在舒適的午餐和良好的午睡後,老人顯然處在愉快的心情中,雖然他更看重王定和,這種愉快卻只有在傅蒲生面前表。老人時常古怪地親善傅蒲生,因為傅蒲生是平庸的,好像人常常喜愛比自己弱小的人一樣。
傅蒲生微笑著回答了什麼,老人輕蔑地大笑。
“胡塗!”老人叫,盼顧,從馮家貴手裡奪過扇子來,提起綢衣使力扇:“我要叫他們跑給我看。你看你一臉汗——”傅蒲生快樂地笑,揩汗。王定和看他,看老人,他剛才在沉思,未聽明白誰為什麼要跑給誰看。
“剛剛過去三個月,大家忘記了,什麼打仗!拿年青人耍猴子!我要看見,”老人大聲說,額上的皺紋疊起來“他們在一起,你們,”他思索著,拋開扇子“中國和本是百年的冤孽!
…
”他憤怒地大聲說,然後垂下眼睛,並把手放在膝上,做出失望的,嚴厲的姿勢。他底兩腮下垂。但顯然他頗快樂。他開始思索。
“沒有一件值得做的事,有一件,吃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