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恰到好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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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壽稱了聲是,心中暗“劉健你們給二爺下套,老子反手就給你們上點眼藥,這叫一報還一報。”梅金書揹著藥箱隨著翠蝶進來“微臣拜見太后。”
“太醫診病,臣不便在側,微臣先告退了。”丁壽小聲道。
“欸…你要走啊?”太后有點不捨,平裡家人過來都是奏討乞封或是又惹了麻煩,少有人陪她聊天解悶,她那嗜睡的習慣便是這麼養出來的。
“啊?不,微臣就在宮外伺候,隨傳隨到。”有心說是的丁壽看著太后失望眼神,立馬改口道。***“太后怎麼樣了?”仁壽宮外焦躁等待的朱厚照,一見丁壽便急聲詢問。
“陛下放心,太后該是一時急火攻心,應無大礙。”丁壽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厚照放下心來,又狠狠一捶掌心“都是那兩個為非作歹的傢伙害得朕母子失和。”
“恕臣直言,太后一心想保自家兄弟平安,若陛下迫太過,怕會真的有損天家親情。”丁壽換了一副嘴臉,憂心忡忡道。
“朕豈不知,可難道讓朕姑息養,由他二人繼續作惡不成?”朱厚照恨聲道。
“嚴懲怕是太后那裡不依…”丁壽故作思索一番,繼續道:“不如給二位侯爺一個教訓,既讓他們曉得輕重,又給太后一個臺階。”
“什麼教訓?”朱厚照問道。
“罷了二侯的朝參,無旨不得隨意進宮。”丁壽見朱厚照眉頭皺起,似有覺得輕判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一來讓二位侯爺曉得在宮裡失了寵,今後行止必會有些收斂。二來太后那裡也全了面子。三來麼也給天下臣民一個代,陛下執法嚴明,不徇私情,乃聖君垂範。”
“朕不在乎這些虛名。”被忽悠起來的朱厚照眉花眼笑,卻還裝作不在意狀。
“另外關於刑部…”丁壽又道,既然首輔劉健都擺了一道,那率先給自己挖坑的閔珪要不收拾一下,二爺心裡實在氣不過。
“人犯獄中服毒自盡,刑部一干人等辦事不力,自大司寇下涉案人等皆以罰俸論處。”既然劉瑾和王嶽都不想在這事上深究,丁壽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道:“也好給群臣一個教訓,今後勤於王事,勿有懈怠。”朱厚照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丁壽肩膀“進退兼顧,三思而行,這才是股肱之臣的樣子,天下官兒都像你這樣思慮周祥,朕該少了多少麻煩事。”
“陛下謬讚,臣惶恐。”丁壽笑容滿面,難抑得意之,沒等丁二爺的小尾巴翹起來,朱厚照隨之來了一句:“讓你找的人怎麼樣了…”丁壽正發愁怎麼解釋這檔子事,遙見宮女翠蝶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張太后虛弱地躺在榻上,神萎靡。
“母后,母后…”朱厚照立在榻側,輕聲呼喚。太后緩緩睜開眼簾“皇上,你那兩個不成器的舅舅…”
“母后放心,丁卿已經與兒皇說過了。”朱厚照將方才商議二侯的處置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太后欣地點了點頭“讓皇兒費心了。”
“母后哪裡話,都是兒子不孝,累您氣壞了身子。”朱厚照一時真情,聲音哽咽。
丁壽把梅金書拉到一旁,低聲道:“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地,怎地診完病更嚴重了?”
“稟世叔,太后有暗疾在身,此番大怒,將體內燥鬱之火發,故而來勢兇猛。”梅金書面
凝重,略一沉
,繼續道:“觀其脈象,右手寸關二部脈甚洪大,左手心脈大虛…”大段醫理聽得丁壽頭疼,打斷道:“說人話,什麼病?”梅金書話語一窒,籌措一番言辭,繼續道:“鳳體積攢陰寒,陰虛火旺,似乎長期不寐…”不可能,就二爺見她這幾回,哪次不是
上三竿才起
,丁壽大搖其頭。不但丁壽不信,湊過來的朱厚照也是不信,待喚過翠蝶細細詢問,不由二人驚訝莫名。
“太后整夜不睡有些子了,白
裡神思倦怠,心心懨懨地,吃過幾位太醫的方子調理,也不見效。”
“那為何不早稟報於朕?”朱厚照憂心母親,龍顏大怒。翠蝶慌忙跪倒請罪“奴婢早想稟奏,奈何太后不許,只說自己知道,不要奴婢多事。”
“金書,你可有診治之法?”丁壽問道。
“此次痰火鬱結於心,引發暈厥,倒是有幾個方子應急。”梅金書眉頭深鎖道:“可這長期不寐之症若不緩解,怕是治標不治本啊。”
“無法治麼?”朱厚照道。
“陛下明鑑,自古來上下尊卑分明,男女有別。”梅金書為難道:“男醫女疾本就有諸多不便,況且以男子之身度女子之心,推斷病由,難免有失偏頗,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微臣不敢妄施藥石。”
“那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去喚醫婆來。”朱厚照喝道。翠蝶面難
“陛下,宮中醫婆多年前俱都老病請辭了。”
“不獨宮中,便是天下間,也是女醫稀缺,杏林之憾耳。”梅金書懷道。
沒功夫聽梅金書嘆大明朝婦科前景,朱厚照匆忙傳旨,
徵集民間女醫為太后診病。
“陛下,臣府中西席便是女子,醫道湛,可以一試。”丁壽毫不猶豫把談允賢賣了“怎不早說,快快宣召。”彷彿抓住一
救命稻草,朱厚照連聲催促。丁壽見梅金書面
猶豫,便道:“此人乃梅太醫師妹,請梅太醫隨臣同去敦請。”***車輪滾滾,沿著青石街道一路奔馳。
“金書,方才宮內似乎有話要說。”丁壽向同在車廂內的梅金書問道:“可是有何不妥?”梅金書嘆了口氣“小侄無狀,怕是給世叔扯上了個麻煩。”聽梅金書一番解釋,丁壽才曉得談允賢此次進京是有求而來。
談允賢幼弟談一鳳,弘治五年舉人,中舉之後屢試不第,在大明朝舉人想做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首先需三次會試不中,才有機會候補派官,可即便派官也不一定輪得到,因為還有一批取了進士後朝考不合格的在家等著候補呢。
嚴格來說,那位中舉後就樂瘋了的范進老爺這輩子能不能熬到派官,還得看祖上積了多少德。
咱也別提那位舉人中的另類海青天,那位爺做官是因為嘉靖時期張孚敬改革吏治,三途並舉,談一鳳可不一定有那運氣。
不過好歹談家也是書香門第,世代為官,機會比同輩還是多些,在談一鳳中舉十三年後,總算是熬到了桂林訓導的空缺。
“府城訓導?”丁壽聽到這裡,面上出輕視之
,一個不入
的小官兒。
梅金書倒是沒有小瞧之意,只顧說道:“桂林地處偏遠,允賢心懸幼弟,想為他另謀一官職,恰逢長今小師妹延聘西席,聽聞世叔又是當朝紅人,便請託小侄。”說到此,梅金書面帶赧“為小師妹早得名師授業,小侄厚顏答允,本想等待時機再面訴詳情,又怕世叔為難,遷延至今。”
“不就是要補個實缺麼,有什麼為難的。”丁壽滿不在乎道。梅金書面凝重,道:“官職授受,朝廷自有法度,豈是易於的。”丁壽仔細打量著比自己大許多的師侄,他老子梅退之一心想著造朱棣後人的反,兩個兒子卻一個痴、一個呆,替自己考慮什麼朝廷法度,還真是養子不“肖”梅金書被丁壽看得渾身不自在“世叔。可是小侄言語有錯?”
“沒錯。”丁壽展顏一笑,拍了拍梅金書肩頭“此事給我吧。”***烈
炎炎,蟬聲切切。
雅軒雖是臨水而設,也難抵酷暑,談允賢圍著一條碧綠白點湘裙,同
主
上只披著一襲輕紗,香肩玉臂若隱若現。小軒地處後宅,談允賢不虞外人撞見,何況郎中面前無羞澀,行醫多年的她顧忌本就少得多,穿衣自然隨便。
此時她正整理翻看梅金書前些時送來的道教名方《摘玄子》,據說乃是元代國師長
真人丘處機所著,內載長壽之術多不秘傳,談允賢自閱後便手不釋卷,一卷剛剛讀完,正尋下一卷來看。
忽覺有異,談允賢回過身來,見門口佇立二人,梅金書避嫌,眼神四處閃躲,丁壽則興致地盯著她薄紗下的雪白膀子。啟齒一笑,談允賢回身上前萬福:“東主,師兄,有何見教?”***仁壽宮,暖閣。談允賢雙目微闔,雪白纖長的手指輕搭在太后伸出的皓腕上,神態靜穆。朱厚照、丁壽君臣二人眼巴巴地看著這位女醫診病,片刻後,談允賢收手起身。
“怎麼樣?”
“如何?”面對二人關切問話,談允賢微微搖了搖頭。朱厚照的心懸了起來,丁壽急切道:“藥石罔效麼?”
“沒有大礙。”談允賢的回話讓丁壽恨不得掐死她,沒事你搖什麼頭啊。談允賢坐在桌前,提筆寫方,邊寫邊道:“太后鳳體虧損,需要進補。”
“無妨,我那裡有許多高麗人參,給太后當飯吃都可以。”丁壽難得大方。
抬頭看了丁壽一眼,談允賢埋頭繼續書寫,道:“人參雖好,火氣還嫌大了些,不能多吃。”
“陽常有餘,陰常不足。太后之病當以滋陰為主。”談允賢放下筆,將紙上墨跡吹乾,遞給梅金書,道:“早晨用人參膏,中用煎藥八物湯,加幹山藥、酸棗仁、辰砂、蒲黃、木通、遠志,水二鍾、姜三片煎服。晚用琥珀鎮心丸,至三更用清氣化痰丸,不出三月,鳳體自愈。”梅金書細細看了看方子,連連點頭稱妙“這是用朱震亨的《丹溪方》與丘真人的《摘玄子》藥方相輔相佐,文武並用,恰到好處,難怪家父時常誇讚於你,師妹果然醫道國手。”
“師兄言重,也是託了師兄連來借書之德,小妹眼界得以舒展,方有此方。”談允賢欠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