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這可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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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與黑衣大漢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一團黑影蜷縮在松枝之間，夜之下若不細看，實難發現。

“他的，都說狼吃，狗吃屎，本難移，咱們這匹狼卻偏喜歡爬樹。”黑衣大漢罵罵咧咧地抱怨。樹上那團黑影一聲不響，好似說的人與己無關。

“老六就是這子，他也無用。”青衣女子纖秀的手指輕輕撥耳邊垂下的散發，咯咯笑道:“二哥約我們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黑衣大漢猶豫了一下“七妹還沒到？”

“二哥還約了那隻騷狐狸？那便恕小妹不奉陪了。”青衣女子怫然變，待甩袖而去。

“要不是衝著二哥的面子，誰想來見你這條綠泥鰍。”玉狐杜翩翩從一株雙人環抱的枯樹後轉出，挑釁地看著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雙眉緊緊攢在一起，忽又舒展開來，吃吃笑道:“喲，狐媚子，如今可沒有三哥幫忙，單憑你那幾手小把戲，能在姐姐我的靈蛇掌下走出幾招？”杜翩翩柳眉倒豎，厲聲道:“三哥落到鷹爪孫手裡，可沒吐出咱們兄弟半點事來，你不去救人也就罷了，還拿他來說事，有良心沒有！”禿頭漢子桀桀怪笑“七妹說的孩子話，做咱們這營生的，哪還有他媽的良心！”

“都住嘴！”黑衣大漢沉聲怒喝，杜翩翩雖心有不忿，還是忍住不言。

“咱們兄弟姐妹七個，一個頭磕在地上，良心可以沒有，義氣不能不講。

“黑衣大漢狠狠瞪了禿頭漢子一眼，”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撅了你的鷹爪子。”禿頭漢子悶聲說了聲是，向著杜翩翩一抱拳“七妹，五哥口不應心，你別往心裡去。”

“小妹知道五哥子直，可有些人怕是巴不得三哥在詔獄裡一輩子不出來，”杜翩翩斜睨青衣女子，陰陽怪氣道:“要動用公中的銀子打點一二，就跟剜了她心頭一樣，”

“你他孃的在說誰？”青衣女子鳳目圓睜，口起伏不定，顯是動了真怒。

“老孃說的就是你。”杜翩翩寸步不讓，反相譏。

“找死。”青衣女子原本白的手掌倏間變成了青綠，舉掌便要向杜翩翩劈去。

“嗷…”一聲虎嘯震動山崗，樹梢搖動不停，枯枝敗葉簌簌落下，崗上眾人不倒退數步。虎視眈眈地看著花容失的二女，黑衣大漢冷冰冰地說道:“老子話沒說完前，看誰還敢動手！”見三人乖乖地老實坐下，黑衣大漢才重新席地而坐，至於頭上那位，他曉得問也白問。

“龍老大給咱們拉了單大買賣…”＊＊＊烏雲掩月，一層薄薄的霧氣湧上山崗，本就陰森的亂葬崗密林，更添了幾分詭譎。

“不行，這買賣干係太大，做不得。”杜翩翩倏地站起，連連搖頭。青衣女子不屑冷笑“怎麼，怕了？”杜翩翩對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充耳不聞。

只是盯著黑衣大漢，道:“二哥，這買賣成與不成且不去說，若是讓朝廷鷹犬查出咱們的蛛絲馬跡，怕是會對三哥不利。”

“七妹擔心不無道理，這買賣也不是咱們單幹，事後都會料理乾淨，不會留下把柄。”黑衣大漢志在必得，信心滿滿。

“此事還是太過冒險，何況朝廷裡也不全是廢物，不說遍及天下的廠衛耳目，但是六扇門總捕鐵面無私方未然與副捕頭千里獨行段朝用俱是眼裡不沙子的主兒，難保不會嗅出味道來。”杜翩翩嘴上雖說著六扇門的正副總捕，心裡卻莫名想起梅家莊外自己險些中招的那次暗虧。

“沒膽子就別幹這刀頭血的買賣，瞻前顧後的，能成什麼事！”青衣女子不放過任何一個嘲諷杜翩翩的機會。

杜翩翩顯是氣得不輕，呼呼了幾口氣，強行平息情緒，才道:“小妹退出，不趟這渾水。”

“喲，坐在家裡等著分銀子，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兒找去，七妹給姐姐我介紹一個…”青衣女子誇張地大呼小叫。

“這筆銀子不用入公，小妹分文不取。”扔下這句話，杜翩翩纖一扭，閃入樹林，三拐兩拐，消失不見。

“二哥你看見了，妹子我可沒她，是她自己不要。”青衣女子兩手一攤，朝樹梢叫道:“老六，咱們多分一份…”青衣女子後半句話嚥進了肚裡，樹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吹樹梢，輕輕搖曳。

“見鬼。”青衣女子低啐了一口。黑衣大漢苦笑一聲“看來又少一個人分銀子了，就咱仨了，還有什麼要說的？”

“二哥，咱們兄弟還要什麼幫手？”禿頭漢子不滿意地嘟囔著“殺人滅口的事咱也沒少做過，還要誰來幫忙？”

“盤子是人家踩的，點子也要人幫忙收拾。”黑衣大漢解釋道。

“怎麼分賬？”青衣女子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二一添作五。”禿頭漢子直接蹦了起來。

“去他姥姥的，跟爺們對半分銀子，給他臉了！？”

“事成之後，銀子先我們手裡，到地頭了再分賬，人家信得過咱，咱們爺們做事也別小氣了。”黑衣大漢瞥了愛財如命的把兄弟一眼，沒好氣道。

“看二哥的面子，咱給他這個臉。”禿頭漢子猶不解氣，手如鷹爪“咔嚓”一聲，將身旁一株胳膊細的小樹扭成兩截。

“在下謝王五爺賞的面子。”一個陰測測的聲音突然響起，嗓音尖銳難聽，猶如金屬相擊，聽了讓人渾身不舒服。

“哪個龜孫子不長眼，滾出來！”禿頭漢子翻身而起，眼中兇光顯。薄霧漸散，一個全身裹著黑兜帽披風的人站立在三人丈餘遠處，好似憑空出現，也彷彿一直站在那裡，與夜早成了一體。

“藏頭尾的狗雜種，待五爺扭斷你的脖子。”禿頭漢子雙手運勁，作勢撲。

“老五住手，是朋友。”黑衣大漢伸出一隻壯的手臂，亙在自家兄弟身前。上下掃量一番，黑衣大漢嘿嘿笑道:“老大介紹的人，兄弟自是信得過，但今後面還請打個招呼在先，咱們弟兄都是人，免得誤會傷了和氣。”面目完全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怪人一聲輕笑“要打招呼的怕不只是在下。”黑衣大漢面一變，耳朵輕輕一動。突然虎吼一聲:“滾出來！”虎嘯生風震山林！雲收霧散，一聲悶哼，一道人影突然從一顆巨柏上飛躍而下。禿頭漢子獰笑一聲，人如蒼鷹，飛身上。那道人影下落之勢忽止，倏地橫飛而出，避開了宛如利刃的十指鷹爪。

“相好的，別走。”青衣女子嬌叱聲中，三支靈蛇錐在月光下閃著幽幽碧，呈品字形向人影打去。

那道人影不見絲毫慌亂，百忙中身子一扭，竟然再度變換方向，斜刺裡向樹林深處飛去“篤篤篤”三支靈蛇錐全都沒入樹幹。

“好一個”燕雙飛“。”晦澀難聽的聲音再度響起，怪人突然出現在通向密林的必經之路上。這邊守株待兔，那邊三人張網已待，只要在此稍一耽擱，便會落入四人圍攻，輕功再佳也難逃昇天。

須臾間人影已有決斷，前去之勢不停，抬手三枚暗器向怪人打出。怪人不以為意，待揮臂震開這三枚飛鏢，忽然間那三枚飛鏢同時改變方向，高低叉向怪人要害襲來。

猝不及防下，怪人似乎手忙腳亂，側身避過一枚暗器，二指夾住向面門的飛鏢，卻無法擊落打向環跳的那枚暗器，倉促間翻身退讓，讓開了道路。

退強敵，那道人影毫不耽擱，足尖一點樹杈，借勢再度前翻，轉眼間便消失在蒼茫夜之中。眼見追逐無望，黑衣大漢等三人也止住腳步。

“老子還當是和什麼人合作呢，原來是個腿腳不利索的。”禿頭漢子見怪人落地時腳下不穩，雖然轉瞬便重新站好，還是沒逃過他的眼睛。怪人不理嘲諷，看著手中的飛鏢，長約三寸，兩面血槽，燕形鏢身，嘴角輕勾，兜帽下的雙眼中冷芒大盛…

＊＊＊寒冬已至，朔風正勁，幹清宮內溫暖如。窗外寒風呼嘯，殿內地龍燒得火熱，配上鎏金仙鶴銅爐內龍涎香的煙霧縈繞，殿內氣氛融融。

丁壽不安地挪了下股，可以離御案後面的小皇帝遠些，熊孩子的眼神過於含情脈脈，二爺擔心‮花菊‬失守。已經到了椅子邊，再挪就變成蹲馬步了，丁壽實在忍不住了。

“皇上，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可是又缺銀子了？”朱厚照一撥楞腦袋“荒謬，朕為萬乘之君，富有四海，豈能張口閉口缺銀子，真真豈有此理…”不是錢的事就好辦，丁壽暗道“是，臣一時糊塗，口不擇言，皇上恕罪。

不知您宣微臣進宮是關於何事？”

“關於銀子的…”見丁壽甩出一張臭臉，小皇帝連忙解釋“不是管你借，是要還你的，秋糧逐步解送進京了，先期送到的金花銀和輕賚銀約有二十萬兩，朕想著先還你一些修豹房的工料銀。”丁二立馬又換上了一張笑臉“是，臣也是小人之心了，謝陛下還記掛著臣下。”朱厚照不好意思地了手“小人之心也算不上，年關將近，花錢的地方多，金花銀要用來賞賜宮人，輕賚銀還要支付在京武官俸祿，確是捉襟見肘，那個朕想著，可不可以先少還一些？”看朱厚照比出的所謂“少還一些”的手勢，拇指與食指間的縫隙怕是隻能進一頭髮絲了，丁壽皺著眉頭“依陛下的意思，還多少？”

“三千兩，你看如何？”朱厚照希冀地望著丁壽。尼瑪，連個零頭都不夠，丁壽不由瞪大了眼睛。

“要不，五千？”朱厚照鼻子有些發酸。人窮志短啊，這可憐孩子，丁壽心底嘆了口氣“一千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