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既然無心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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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是陳熊追銀不力,以假充真咯?”劉瑾陰笑“平江罪加一等,死罪難逃呀。”

“這…”韓文支支吾吾,以頭觸地“老臣失察,請陛下降罪。”

“朕當然會治你的罪,戶部上下脫不開干係!”朱厚照咬牙切齒地說道。

“陛下息怒,好在偽銀入庫數量不多,臣只擔心太倉那邊…”劉瑾不失時機地遞了一句。

“徹查太倉,連銀庫和糧庫一起查了。”朱厚照狠狠瞪了一眼韓文“你給我下去!”眼看韓文失魂落魄地退了下去。

情剛介的左都御史張敷華突然出班奏道:“陛下,前番山東巡撫都御史朱欽參奏中官劉瑾途中謀害王嶽、範亨等一事未有下文,東西二廠及錦衣衛冗員萬千,靡費帑銀無數,卻遲遲不得偵破要案,其中豈無上下相蒙,徇私舞弊之處。

夫國家大事,百人爭之不足,數人壞之有餘,請陛下明察,勿以近臣而壞祖宗法度。”

“陛下,老奴持身不謹,致有謠諑中傷,累及陛下聖明,請陛下嚴懲,以昭人心。”劉瑾不作一句辯駁,直接跪下請罪,話裡話外全是替小皇帝著想。

“老劉,起來,”朱厚照冷冷掃視群臣“朕不妨告訴你們,王嶽等惡奴悖主,本該論死,是劉瑾在朕面前苦苦哀求,才有了遣戍南都之事,他若要殺人,何須要在臨清動手。”

“倒是你們,”朱厚照說著來了脾氣“三法司保薦的都是些什麼人?若非你們口中無用的錦衣衛恰逢其時偵破謀,朕這三司堂官怕還被白蓮妖人玩於股掌之中吧!”刑部尚書閔珪、大理寺卿楊守隨一同出班,與張敷華同聲請罪,沒法子,誰教自己有眼無珠薦錯了人呢。眼見這事就此揭過,劉瑾反不願撒手了。

暗暗打了個眼,老當益壯的焦閣老立即站了出來“啟奏陛下,御史張禴參奏都御史朱欽巡撫山東時,變革成法,不恤民生,止當地百姓釀酒。”禮部侍郎王華立即道:“陛下,此事臣知其情,魯人酗酒鬧事,惡風不止,朱懋恭為復淳厚民風,遂有此政令,事出有因,不宜深究。”

“少宗伯,他朱欽當的是皇明的官兒吧?”劉瑾陰陽怪氣道。

“劉瑾,你此話何意?”同年車霆進了詔獄,同窗好友謝遷被攆回了家,王華看劉瑾一百二十個不順眼。

“無他,咱家還以為他是前宋的官兒呢,咱大明朝可沒有”榷酤“這玩意。”劉瑾慢悠悠道。

一干朝臣人人變,劉瑾這帽子扣得有點大,大宋朝每年收那麼些商稅,可不是靠什麼經濟繁榮商業發達玩出來的,靠的是無休無止的“榷”制度,鹽、茶、煤、酒無所不包,全為國家經營,止民間自由貿易。

“國家專賣”起源還是那位女的祖師爺管仲老先生,老爺子為了“富齊”是招數不斷“官山海”制度將鹽鐵列為官府專營,為秋各國及後世效仿,漢初無為而治,廢除專營制度,到了漢武帝因為和匈奴打仗太燒錢了。

不但恢復鹽鐵專營,還將釀酒和冶煉全部收歸國營,不過大漢朝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死腦筋,到了漢昭帝時便進行過一次大討論,編纂了《鹽鐵論》,認為朝廷管得太寬弊大於利,於是逐漸放寬鹽鐵專營,允許民間自行釀酒,關中地區的冶金行業可以民營,以後歷朝歷代又據實際情況調整“榷”制度。

但到了大宋朝這主意被人發揚光大,算是被玩出花來了,其實可以理解,宋朝統治地方小,養了一堆的冗兵冗官,還要保持給士大夫們的高福利待遇,還有“歲幣”那副擔子壓著,不琢磨出點花樣來也玩不轉。

只是老趙家吃相難看了些而已。不說什麼總制錢、月樁錢、板帳錢、二稅鹽錢、蠶鹽錢等等宋代人都“不可以遍舉,亦不能遍知”的苛捐雜稅,單就“榷”一項,便能把老百姓玩得死。

在大宋朝,釀酒的酒麴由官府壟斷,民間私造,違犯者重至處死。官府嚴格控制酒的製售且課以重稅“歷代榷酤,未有如宋之甚者”景陽岡大酒店除非有官府背景,不然想“三碗不過崗”除非把武二郎淹死在酒糟裡。

反正老百姓吃苦耐勞,溫水煮青蛙,一步步來,他們也習慣了,但步子要是邁得太大,可容易扯著蛋,燕雲十六州在遼國統治下每斤鹽不過十餘文錢,結果大宋王師收復故土後,來了一手榷,鹽價翻了二十多倍,老百姓絕對恨得挖了趙家祖墳的心都有。

事實是趙家祖墳也的確沒保住。明代便取了這方面的教訓,開國後逐漸放開了各種限制,酒自不必說,元代便廢止了榷酤,民間只要領取執照便可開山挖礦,民間冶鐵聲勢甚至超過官辦鐵廠,只不過對外要靠茶馬、鹽馬等易籠絡外番,鹽商們還要憑官引支鹽。

“朱欽所為只為匡扶民風,風清政肅,並無苛捐之事,此乃加之罪。”剛回朝班的張敷華又蹦了出來,不理張敷華,劉瑾轉身向正德奏道:“東廠邏卒偵知,朱欽釀行連坐之法,有違犯者,誅連裡鄰,有鄉民因懼罪自縊,朱欽陰使濟南知府趙璜、推官張元魁重金收買亡者家人,阻其母進京上告…”劉瑾面向張敷華冷笑道:“太祖雲:治國之道,必通言路。總憲莫不以為這”言路“只為爾等冠帶所設?”

“你…一派胡言!”劉瑾語出誅心,將張敷華這老君子氣得麵皮發紫。

“好了,著人將朱欽等三人拿辦訊問。”朱厚照每次上朝都覺得心累,雜七雜八的破事沒完沒了,一個朝會搞得和大柵欄一樣熱鬧。

“年到了,今起奏事封本便免了吧,各衙門也該封印了,除夕守歲後,眾卿也都安心休假,過個好年。”朱厚照從龍椅上站起。

“臣謝陛下隆恩。”群臣齊聲頌恩。朱厚照隨即轉身說的話卻閃了群臣的老“今後中外之事,盡付劉瑾處置。”

“陛下…”李東陽白眉斜挑,心覺不妥。焦芳已率先出聲“臣等領旨,恭送陛下。”***正德元年,臘月三十,丑時,劉瑾宅。

“戶部監管不嚴,致贗銀輸入內庫,尚書韓文降一級致仕歸裡,郎中陳仁謫鈞州同知,內閣無異議,旨意已下。”焦老大人一身盛裝,卻是弓著身子說話。一身大紅蟒衣的劉瑾對鏡正了正頭頂嵌金三山帽,對著持鏡的白少川笑道:“小川,咱家馬上又老一歲咯。”

“您老龍馬神,老當益壯。”

“你小子就是嘴甜。”劉瑾開心得很,扭身問:“韓文致仕,朝中可有什麼怪話?”

“除了三法司那幾個與韓文親近的,便是戶部的幾個不懂事的頭小子,戶科左給事中徐昂打抱不平,進言說韓文歷官年久,正立朝,素來以端謹著稱,此番偶使屬官失檢銀課,是一時不察,不應以小非棄大體,應以舊官致仕。”焦芳道。

“哼,無事褒美大臣,顯有囑託,他背後是什麼人?”谷大用笑眯眯地說道:“據說戶部郎中李夢陽最近跳得很歡。”

“那個愣頭青?咱家還沒和他算檄文的帳呢。”劉瑾嗤笑“徐昂陰結韓文,有結黨之嫌,坐罪除名。”

“是,部議隨後呈報。”

“焦閣老,東西準備好了?”丘聚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仍是冷眉冷眼的模樣。

“請公公過目。”焦芳捧起一卷黃綾。

“三法司,這六扇大門也該關上了。”劉瑾森然笑道。

***正德元年最後一天的早朝毫無波瀾,夜半還要進宮守歲,眾大臣們只想先回去補足了覺。罷朝後本該散去的群臣偏被劉瑾突然出示的聖旨留住了。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朝廷待臣以恩,臣子當勤勉忠忱以報,肆推恩命,福澤家人,所以辭休貺而勸臣勞也。

爾刑部尚書閔珪,都察院左都御史張敷華,大理寺正卿楊守隨,久承聖恩,為部院正堂,本當孜孜矻矻,勉效忠勤,言行維慎,然卻深文周納,遇事生風,薦人不當,上悖天意,下失民望,茲令三人致仕歸裡,閉門省過。群臣官無崇薄,以之為戒。欽此。”聽完旨意的三位老大人頭腦昏沉沉的,寒風吹過,遍體冰冷,幾十年宦海生涯便這麼一朝結束了?張敷華還算硬氣,一手一個攙起兩個老哥們,對著劉瑾冷笑道。

“果然是雷霆手段,好!好!好!”連道三個好字,互相扶持的三人步履蹣跚地走出午門。連著之前的韓文,短短數,九卿去了一半,大明朝堂之上,幾時有過這般疾風驟雨,群臣心中惴惴,敢怒不敢言。劉瑾掃視群臣,察覺他們眼中的忿恨與懼意,臉上浮起一抹冷笑。

“那個不識抬舉的王華怎麼打發?”丘聚貼近,陰測測地問道。

“看在他兒子和壽哥兒的情份上,升他到南京做吏部堂官吧。”

“這一年真可算地覆天翻!”劉瑾笑道:“壽哥兒此時又在忙些什麼呢?”丘聚知道這話不是在問他要答案,默默退開一邊。劉瑾負手望天,神情驕矜倔傲,只是眼眸中似乎隱有幾分悲哀惆悵。朝雲散盡,一輪紅躍出東方,霞光萬丈。***淮安,四望亭。陳熊舊宅燈燭通明,燃燈照歲。

“二妹,今夜除夕,姐姐敬你一杯。”後宅中,酒宴齊備,郭飛雲笑地舉杯相邀。面對一桌茶點瓜果,郭依雲毫無興致,呆呆地搖頭。

“一家人沒了一半,還守什麼歲。”妹妹的話讓郭飛雲心中一痛,一滴珠淚滾落雪白的面頰。

“姐,我不是要惹你傷心。”看著姐姐難過,郭依雲手足無措。

“沒,沒事,方才是飛蟲進了眼睛。”郭飛雲強笑著安妹妹“既然無心飲酒,便早些睡吧。”

“不是說要一同守歲麼?”郭依雲不敢再使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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