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毫無懼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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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受寵若驚地站起,雙手捧起酒盞,躬身道:“屬下謝過衛帥。”

“別客氣,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打道了。

你與廖公公幫襯的情分,咱都念在心裡呢。”丁壽自來地拍著廖鵬肩膀。廖鵬彎得更低,諂笑道:“這是卑職本分,不敢言功,家兄常說,能為緹帥效勞是莫大幸事,緹帥若是看得起廖家,有事儘管吩咐,我們兄弟肝腦塗地,絕無二話。”廖鵬說的是河南鎮守太監廖堂,他在開封接了丁壽的飛鴿傳書,立即飛馳洛陽,就近調撥河南府的衛所官軍,協防潼關,其中正是仰仗了其兄鎮守中官的身份,地方無不配合行事,也是無巧不巧,河南官兵到時正趕上潼關衛守軍大敗,關防空虛的空當,他們前腳進關,後面白蓮教便來搶關,可謂千鈞一髮。

“好,這份心意丁某記下了。”這類惠而不費的表忠心的話,丁壽已然聽多了,他在意另一件事“將士犒賞可曾到了潼關?”河南陝西畢竟互不統屬,廖鵬可以說是接了本衛指揮之命到西安覲見,河南鄉兵卻無理由跨境,只好駐紮潼關,沒了主將約束,若再賞賚不到,誰知那幫丘八會鬧出什麼亂子,丁壽可不想才平民亂,又鬧兵變。

“卑職離開潼關時,陝西所送犒賞已然到位,謝衛帥掛念。”廖鵬道。

“那就好。”丁壽點頭,拍拍廖鵬肩頭示意他安然入座,端杯又踱到安惟學與馬炳然座前,舉杯道:“安方伯、馬府尊,二位為大軍轉運支應,費心良多,丁某謝過了。”二人連稱不敢,陪同飲過,丁壽見這二人眉宇間隱含愁容,不由納悶“二位大人,可有心事?”

“不瞞緹帥,匪患平定,迫在眉睫的便是三軍犒賞、民安置,無一不是靡費巨大,卻又不得不費,關中支應四鎮軍需,近兩年又承楊總制修邊之役,虛耗甚多,藩庫確有捉襟見肘之憾。”安惟學苦笑道。馬炳然接口道:“不只藩庫,白蓮賊所到之處,官倉民室皆劫掠一空,兩府被兵,百姓遭難,不得不開倉賑濟,可此時年關未過便過耗倉儲,待來年開青黃未接時,百姓就食常平又該如何應對…”丁壽麵微有不豫,馬炳然瞥見驚覺,急忙道:“下官並未有指摘緹帥之意,緹帥命西安輸糧延安,本是體會百姓疾苦,解民倒懸之意,下官省得…”

“好了。廢話不多說,方伯,犒賞的事我給你出個主意,攻破白蓮教後軍,錢糧雖沒繳獲多少,女人倒是抓了很多,這些娘們留著也是白費糧食,甄別一番發賣了換銀子,軍中將士也可參與,這犒賞左右一倒手,不就又回來了麼!”丁壽這話糙理不糙,安惟學細一琢磨,連連點頭,不過還是心憂道:“話雖如此,可反賊家眷如何處置還要上報朝廷裁決?”

“事急從權,朝堂的口水官司由我來打。”戶部和內庫窮得跑耗子,小皇帝樂不得地方自籌軍餉犒賞呢,反正他也沒銀子給。丁壽又轉視馬炳然:“至於黃堂你的難處麼…”

“緹帥高見,不知何以教我?”馬炳然眼巴巴望著丁壽。

“我一時還未想好。”丁壽一句話險些閃了馬府臺一個跟頭。

“總之百姓賑濟停不得,至於開之後的事麼,容我再想想。”丁壽心中倒還真有個想法,他把主意打到了山右那群晉商身上,那些老西兒們經營絲綢鹽業,窖藏百萬,如張寅那家底的,更是過江之鯽,他們若肯出血報效,眼前麻煩自然刃而解。

只是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捐粟納糧是要給人冠帶好處的,如非萬不得已,丁壽不打算開啟捐納這路子,添上一堆同僚倒是小事,官兒多了可就越來越不值錢,誰還將朝廷體面放在眼裡。

“是。”馬炳然回答得有氣無力。見馬炳然一臉悻悻,丁壽也是不落忍“黃堂且熬過這陣子,待此間事了,丁某自會上表朝廷為你與方伯請功。”馬炳然果然轉憂為喜,安惟學聞之動心,二人頻頻勸酒,席間再度熱切起來。

酒酣耳熱,朱惟焯向身後賈能點頭示意,王府承奉賈能輕輕拍手,一隊女樂翩然而出,向座上眾人盈盈行禮,踏著絲竹節拍飄然起舞。樂聲盈耳,舞姿婆娑,座上之人無不鼓掌喝采,酒興愈濃。

***一間佈置華麗的寬敞客廳,光線晦暗,僅在角落裡亮著一盞高腳戳燈,昏黃燈火將此間主人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陰晴不定。秦府宜川王朱秉楀孤零零地坐在曲尺羅漢榻上,耳聽王府宴樂隱隱傳來的絲竹管絃之聲,滿臉憂愁苦悶之

“篤篤篤!”忽然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本王說了想一人靜靜,退下!”朱秉楀沉聲道。

“篤篤篤!”門聲依舊。

“滾!”見來人不開眼,朱秉楀怒意升騰,嗓門也高了許多。

來人未走,仍是三記敲門聲。朱秉楀騰地起身,大踏步奔到門前“本王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狗奴才…”

“嗯?”房門大開,外間空無一人,朱秉楀左右張望,茫茫夜,無半個人影。莫不是憂患過度,以致出現幻聽了?朱秉楀搖頭苦笑,早吩咐了府內下人不要過來打攪清靜,想來也沒人又那麼大的膽子敢抗拒王命,自己疑神疑鬼,真有些杯弓蛇影了。

重新關上房門,朱秉楀回身,赫然發現自己的位置上端坐著一個猶如鬼魅的身影,悚然一驚:“誰?!”

“王爺好生無情,這麼快便忘記故人了。”·來人站起身,在孤燈映照下現出一副蠟黃面孔。

“邵進祿!你還敢來此?”朱秉楀一見來人,驚出一身冷汗,匆忙打開房門再度確定周圍無人,才仔細掩好房門。

“王爺不必憂心,院中並無其餘人等。”邵進祿對朱秉楀謹慎之舉不屑一顧。

“滿城都是你的海捕公文,你是怎麼來的?”朱秉楀回身喝問。

“王爺莫要忘了,邵某曾是貴府的座上客,路,”邵進祿撣撣衣服,好整以暇“府中佈置悉得很。”

“你如今已是喪家之犬,不去亡命天下,來找本王作甚?”朱秉楀恢復鎮定,尋了一把椅子坐下。

“請王爺幫個忙。”邵進祿坐到了朱秉楀對面。

“什麼忙?”朱秉楀沉聲問道。

“聽說官軍俘虜了許多女眷,如何處置?”

“還不知曉,不過通常是沒為官婢。”

“在下想請王爺領出其中一個女子,該當不難吧。”邵進祿輕聲道出了妹妹名字。

“僅只如此?”朱秉楀挑了挑眉。

“再便是求王爺給尋一份通關文書,可以讓在下過得潼關。”邵進祿笑笑。

“通關文書?”朱秉楀呵呵一笑,譏嘲道:“你當知曉,如無旨意,本王出城即是有罪,如何幫你那勞什子。”

“王爺可以上表府內到江南採買,中府當會給宗室這份薄面,開具相關文書。”來前邵進祿早已幫朱秉楀打好了主意,有成竹地輕笑道:“些許小事,舉手之勞,從此邵某與王爺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彼此再無糾葛,如何?”

“確是小事…”朱秉楀點頭微笑。

“王爺是應承了?”邵進祿笑意更濃。

“休想。”朱秉楀笑容一收斷然道。邵進祿面倏變,冷聲道:“王爺可是想清楚了?”

“本王清楚得很,你白蓮教行篡逆之舉,謀奪我朱明天下,本王身為宗室,豈會助紂為,幫你脫身,勸你死了這條心吧。”邵進祿一聲嗤笑“看來邵某還是小瞧了王爺,也罷,在下這便前去投案,遂了王爺的願。”振袖而起,邵進祿又對朱秉楀道:“相一場,邵某也奉勸王爺一句,趕緊料理府中後事吧。”

“什麼意思?”朱秉楀皺眉問道。

“明擺著啊,”邵進祿攤手一笑“邵某出首,自然有問必答,聖教洛川起事,攻陷王爺封地宜川,是為了奪那正德小兒天下,輔佐您老龍登九五。”朱秉楀拍案而起“你想誣陷本王?!”

“邵某與王爺私下往來,府中很多人都眼見為實,談何誣陷!”邵進祿淡漠道。朱秉楀冷哼一聲“本王不過受你矇蔽,誤匪類,你儘管去胡亂攀咬,看有司官員查問下來,是信本王這天潢貴胄,還是你這白蓮亂黨!”邵進祿角掛著冷笑“邵某知曉王爺有手段可讓府內下人按您吩咐行事,但不知錦衣衛的丁壽會不會信您老那套說辭呢?”

“丁壽?幹他何事?”

“當指使朱公鑄二人收買丁壽不成,喊打喊殺要取他命的,可不就是您老,正是從您那裡在下才知曉了丁壽提出的那筆官銀,放出消息,萬馬堂設伏彈箏峽,大願堂暗算爛柯山,無不是遵從王爺鈞旨,您老不會如此健忘吧…”邵進祿每說一句,朱秉楀臉便難看一分,到最後面如土,遍體冷汗,他所擔心的也正是此事,丁壽舉手之間,惟焯小兒承襲王爵,朱公鍾兄弟囚高牆,可見其手段,若得知自己是暗中算計之人,怕是想幽鳳陽都是奢望。

“所以便是為自身著想,也請王爺成人之美,”一直察言觀的邵進祿得意笑道:“那件事邵某自當爛在肚內,再不與人提及,如何?”朱秉楀臉變幻,靜坐不語,邵進祿也不催促,端起朱秉楀座上的一盞涼茶淺啜慢飲。

良久,朱秉楀終於開口:“本王還是那句話,休想!”邵進祿不覺動容“什麼?”

“本王有罪自知,你若想首告,悉聽尊便,但若今受你所挾,本王愧為太祖子孫,無顏見列祖列宗於地下。”朱秉楀擲地有聲。邵進祿蠟黃面孔變得陰沉可怖,朱秉楀坦然相對,毫無懼,突然一陣厲聲大笑,邵進祿連連點頭“好,不愧是朱元璋的後人,邵某往算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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