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如今同室懆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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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呢?”

“而今…”丁壽看了看頗為龐雜的隊伍,咂咂略微發苦的嘴巴:“窮家富路,車內還有眾多女眷,出門多帶些箱籠行囊也未必就是壞事,你也知曉,女人多了是麻煩,就幫著擔待一二,還有…”

“你我情,自可暢所言,但…”丁壽以見不得人的語氣帶著三分哀求道:“在手下人前你能否略微顧及下丁某薄面?”白少川掃了他一眼,淡淡言道:“儘量吧。”丁壽鬆了口氣,才道聲謝,又聽身後有人呼喚,扭頭見慕容白從廂車內探出半個身子,頻頻揚手。

丁壽一臉生無可戀,向白少川道了聲罪,策馬向後奔去,白少川目視背影,搖頭輕笑。

“小慕容,又怎麼了?”

“太師叔,路上好悶,白兒想出去陪您。”慕容白可憐兮兮地哀求。

“不是說過了麼,你在車裡陪巧姣,無須在外拋頭面,有事我自會喚你。”

“她這麼大人,哪用我陪,白兒已經在車裡憋了幾天了,悶也悶死了,好不好嘛太師叔?”

“不成。”丁壽斷然搖頭,見慕容白小嘴下撇,滿臉不情願,厲聲道:“再不聽話,當心家法伺候。”小手迅速摸向俏,慕容白苦著臉糯聲道:“好嘛,白兒遵命就是。”丁壽滿意點頭:“這才乖,太師叔是為你好,整騎在馬上腿都變成羅圈了。”慕容白悚然一驚“真的假的?”丁壽未及回答,於永又奔了過來“衛帥,大太太那裡似乎有事。”

“小慕容,老實在車裡待著,不許搗亂。”一陣頭大的丁二爺,扔下這句話又向後趕去。

慕容白破天荒的沒有應聲,在仄的車廂內將兩條長腿伸得筆直,左右比較,難得究竟,焦灼地向宋巧姣道:“誒,你看看,我的腿到底彎了沒有?”***“嫂嫂有何不適?”丁壽掀開車簾,一貓鑽進車廂。

“無妨的,是小桃這婢子多心。”車廂內的月仙面蒼白,依舊強笑寬。丁壽看她臉自是不信,轉視一旁婢女道:“小桃,怎麼回事?”小桃才要張嘴,立即遭月仙呵斥:“小桃,不許給小郎添事。”

“小姐她…”小桃看看月仙,支吾不言。

“到底怎麼回事,說實話。”丁壽加重了語氣。小桃不敢有所隱瞞:“小姐中煩悶,已然乾嘔數次。”丁壽心中一動“嫂嫂,你該不會是有喜了?!”丁壽藝成出山以來,經手女人不少,卻再無一個有孕,他也著實摸不著頭腦,若非瑞珠在前,他幾乎懷疑魂穿這具身子有不育隱疾,如果月仙真的有幸“中靶”雖說是無心柳,也算意外之喜。

月仙玉面飛紅,低聲啐道:“胡說八道,你也不算算子,哪有如許快的,你可是成心譏諷嫂子不守婦道?!”丁壽想想也對,這次重逢攏共也沒幾,若說月仙現在有孕實在是有點那個。

看丁壽滿臉失望,月仙紅著臉道:“你房裡許多女人,還愁沒人生個一兒半女,偏偏主意打到嫂子我身上,若是…你讓我如何見人。”那就不見人唄,孩子落地隨便按在哪個女人肚皮上還不容易,丁壽腹誹,嘴上卻道:“嫂子說的是,那你這乾嘔…”月仙用絹帕蹭了蹭角,輕聲道:“只是一路顛簸,中氣悶煩躁罷了,偏偏小桃大驚小怪,驚動了你。”

“她做得對,嫂嫂這裡無小事。”丁壽拍了拍車內廂板,此番走得急,宣府臨時湊來的廂車的確稱不上舒適,路面一些細微顛簸,人坐在車裡都要晃上三晃,難怪小慕容吵著要出來。

“小弟這便讓隊伍停下,嫂嫂出來透透氣,歇息一番再趕路。”月仙拽住丁壽手臂,搖頭道:“小郎,這一路因為我們已經耽擱久了,你如今已是官身,可別誤了公事,嫂嫂無礙的,待到了縣城再歇不遲。”月仙說的倒是實情,宣府到京師這一路,快馬輕騎一天的行程,拖家帶口走了三天還未到頭,難怪白少川對丁二擺出一張冷臉。

見月仙執意不肯停歇,丁壽探出去看看天,回身道:“如此嫂嫂暫且忍耐,待到了昌平縣好好安歇一晚,明便可抵達京師。”囑託小桃好生看顧,丁壽跳出車廂,發覺隊伍不知何故又停止不前。

“怎麼停下了?”丁壽行至郤永身前問道。長長的車隊裡除了月仙帶出的宣府家當,還有巡撫朱恩與總兵神英為丁壽準備的一些“心意”老神英還極為體貼的安排已升為千總的郤永帶了三百軍兵護送。

此時郤永聽了丁壽問話,立時躬身回道:“似乎白公子發現了些古怪。”隊伍前頭,白少川默默凝視著道邊黃土,於永等錦衣衛散在周邊尋覓著什麼。

“白兄,怎麼回事?”丁壽步行上前。

“血跡。”白少川淡淡道。順著白少川目光,丁壽果見一處暗紅血斑,其上覆了一層薄薄黃土,如不細觀,極難察覺。

“官道上人來人往,殺只雞宰個鴨的,有點血跡很平常吧。”丁壽真心不想對著一塊乾涸血跡生事。白少川搖首:“血腥味還沒散。”

“大人,這邊也有血跡!”

“此處也有!”

“屬下這邊也有!”彷彿是應和白少川,沿著官道方圓十數丈的範圍內連續發現了七八處被土掩埋的血跡,由不得丁壽繼續裝聾作啞。轉目四顧。

只見四周群山嵬嵬,在暮靄籠罩下更見險惡,令人望而生畏,丁壽擰眉道:“衝咱們來的?”

“還不知,”白少川角微抹:“不過從地上足跡來看,來人斷不會少…”***簇簇密林中,只聞兩長一短三聲鳥啼,數道人影從山林中閃出。

“老石,可發現了什麼眉目?”呂金標握著手中閻羅鐵傘,向發出訊號的石雄焦急問道。石雄才要回話,一看呂金標身後冒出的四個人,張開的嘴巴又緊緊合上。

雙尾鷹焦福見狀發出一聲冷笑“石掌班,我們弟兄是奉了督主之命過來幫忙,你們東廠這樣總是拒人千里,回頭尊駕幾個怕是沒法向你們丘督主待。”

“我們東廠的事本就無須你們西廠手,幾位若是看不慣想走,悉聽尊便。”申顆掌班鮑子威摸著上兩撇小鬍子陰聲回道。

“那敢情好,喝酒吃睡大覺的子清閒得很,哪個彪子願陪你們幾個廢物鑽老林子!”熊天霸將那對沉甸甸的板斧往肩頭一扛,真有立即打道回府的盤算。

“你他娘嘴巴放乾淨些,說哪個是廢物?”石雄立時變了臉,他身旁的未顆掌班公羊柏也將手中杆鞭攥緊。

“說誰自己心裡明白,”天風子道人兩眼向天,神態倨傲道:“西廠中可沒死了個掌班,連仇人是誰而今都沒清的糊塗事…”

“你他娘找死!”西廠初立,與東廠權力所轄難免有重疊糾葛之處,丘、谷二人雖說在面上還保持和氣,底下官校番子已然暗中較勁數次,東廠中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悶氣,此番天風子又將崔朝棟之死拿來說事,石雄偏偏是與會之人,臉上彷彿被人狠了一巴掌,只覺火辣辣的。石雄既有“惡豺”之名,當年在黑道綠林中也是殺人不眨眼的角,急怒之下,東西二廠間僅存的那點面子也不顧了,手中判官筆快若星,直向天風子當刺去。

“來得好。”見對方來勢兇猛,天風子不懼反喜,眼見判官筆距口尚有數寸,只聽“當”的一聲脆響,他手中長劍不知何時已然出鞘,一劍振開鐵筆,長劍立即反石雄小腹。

天風子本為泰山玉皇觀弟子,其人武功雖高,卻心術不正,沉湎酒,屢遭掌門師兄訓誡,他心狹隘,以為同門容不下自己,索一怒之下叛出門去,在江湖中為非作歹,這道人本就情暴戾,殘忍好殺,心中也無所謂同僚一說,一旦動了手,招招都是取人命的殺招。

石雄只見劍花朵朵,寒氣人,匆忙舞動雙筆招架,仍被得步步後退,數次險象環生。見石雄遇險,東廠其他人自然不能坐視,公羊柏震腕揮鞭,杆鞭鞭梢瞬間抖成一個圓環向天風子脖頸間套去。

“哈哈,東廠想倚多為勝,平大爺真是給你們臉了。”熊天霸咧嘴大笑,手中卻不含糊,左斧“泰山壓頂”右斧“橫掃千軍”這兩下若是著實,只怕公羊柏登時要被大卸八塊。

飛龍斧掛著呼嘯破風之聲,直劈橫砍,又在兩聲震耳聾的金鐵鳴中悠然盪開,熊天霸被震得連退兩步,手腕痠麻,抬眼看只見眼前立著一個鬍鬚茂密好似鐵塔般的壯漢。

熊天霸識得這人是東廠醜顆掌班陸坤,平蔫頭耷腦三子也打不出一個來,不想還有這麼一膀力氣。

當下好勝心起,斧又上。大力神陸坤雖沉默寡言,在東廠十二掌班中卻是公認的大力士,格也是直來直去,見熊天霸再度欺上,也不退讓,舞動他那條成人手臂細的銅長,與他叮叮噹噹戰成一團。

那邊雙尾鷹焦福與鮑子威同樣上了手,兩人都是身形矮小,焦福手持分水雙刺,如同彈丸般飛躍跳擲,動作快妙,圍著鮑子威轉個不停。

鮑子威兵器是一雙鐵爪,將他大聖門的猴拳融入其中,在漫天刺影中閃轉騰挪,兩人有來有往,鬥得旗鼓相當。

“大家住手,聽我一言。”眼看自己人越打越亂,呂金標心中焦灼,待下場阻止。眼前一花,一個高瘦身軀擋在前面,曹大康陰惻惻笑道:“呂掌班莫非覺得打得還不夠熱鬧,要親自下場助陣?”呂金標怒道:“東西二廠既然奉命辦差,便該齊心協力,如今同室戈,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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