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內堂見過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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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要您老給想個名目啊。”丁壽攤手道。
“甭費事了,前番各省府庫錢糧輸京,太倉內充裕許多,這點銀子還出得起,回頭讓戶部支用太倉銀三十萬兩,太僕寺再出十萬馬價銀,該是夠文貴折騰了。”呦呵,張口就能出三十萬兩太倉銀,老太監如今真是財大氣啦,和小皇帝大婚之時捉襟見肘的狀況簡直不可同
而語。
劉瑾不知丁壽腦子裡已不著四六又想了一堆旁的,反語重心長道:“你為陛下修建豹房,傳出去無非是多一個佞臣近幸之名,無足掛齒,可其他逾矩之事,心中也該有個分寸,便是與天子私再篤,亦要謹守人臣本分,勿要輕越雷池一步。”丁壽垂手稱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西北之行總得來說還算不錯,陛下也很滿意,提了幾次褒獎之事,咱家估摸著,銀子你也不缺,該給你個爵位光耀門楣啦。”劉瑾拍著丁壽肩頭笑道。丁壽也笑了“小子蒙陛下和公公看重,心願已足,也不在意什麼封官賜爵,心中只想多多報效朝廷。”
“在咱家面前不必說這些虛頭,既不想要官爵,不妨將你想要的說出來,咱家替你謀劃。”就等您老這句話了,丁壽立即將自己心意說出。
“你想帶兵?”劉瑾變了臉。
丁壽不察,慨聲道:“是,此次西行,小子也算見識了蒙古兵鋒,韃虜肆邊地,荼毒百姓,多少將士血灑疆場,多少孤寡望門悲聲,北虜不除,朝廷難安,小子心中更難自安。”
“故而小子想統率兵,北伐大漠,掃
犁庭,建不世之…”
“不成。”劉瑾冷言打斷慷慨昂的丁壽。
“公公?”丁壽不解。
“旁的事或還依你,這件事萬萬不能。”劉瑾眼皮夾了丁壽一眼,搖頭道:“你不是這塊料。”
“小子此番也與韃虜鋒數回,頗有斬獲…”
“可損失也同樣不小,與你同行的錦衣衛如今還有幾人?”劉瑾一句話噎得丁壽啞口無言。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絕非兒戲,朝中領兵軍將不是將門子弟,世代簪纓,便是起於行伍,百戰餘生。
如此履歷,歷年陣歿之人仍不知凡幾,才汝慄於地方時堪稱能臣,一時不慎,飲恨疆場,哼,武功再高,在萬馬千軍中不過是個多費幾箭的活靶子,咱家不能看著你去尋死。”
“小子並非只求斬將奪旗的無智莽夫,宣大之戰,韃子還不是損兵折將!”丁壽爭辯道。
“可韃子西路軍依舊全身而退,況此戰依仗的是四鎮強軍,鎮巡官居中調度,你莫以為仰仗天威發出幾道手令,便自覺可統率千軍?咱家不能將萬千將士的命
給你個軍中雛兒!”
“那曹雄貪生怕死,逡巡不前,您老還不是將陝西重鎮給了他!”丁壽心中不忿,口不擇言:“才總制英靈未遠,您老於心何忍?”
“放肆!”劉瑾拍案怒喝“你還敢提才寬?好,那咱家問你,韃虜駐牧柳條川,你偵得敵訊後為何不再遣人核勘,韃虜作何應對你可知曉?
兵者詭道,戰場之勢瞬息萬變,單憑一腔血氣貿然出征搗巢本就是不智之舉,依咱家看,大沙窩之戰,才寬貪功冒進,臨戰失機,曹雄擁兵畏葸不前,壽哥兒你敵情不察,輕率大意,喪師之罪你三人各居其一!”負手踱到丁壽身前,劉瑾冷笑:“你道咱家將這罪名都推倒已是死人的才寬身上是為何?為了收買陝西人心?嗤,那幾個官兒也值當咱家如此費心?還不是為了哥兒你,我的丁大人!”劉瑾乾枯的手掌輕拍著丁壽臉頰“為了讓你有個百戰百勝的光彩名頭,咱家在萬歲爺那裡只陳功不言過,只好委屈死人了。這份苦心你曉不曉得!”一盆盆涼水兜頭潑下,丁壽被澆了個通透,俯身跪倒,以額觸地“小子有錯,請朝廷降罪。”
“此事咱家不願再多糾纏,你以後也休要再提,起來吧。”劉瑾冷聲道。
見丁壽依舊伏地不起,劉瑾無奈搖首,矮身將丁壽攙起“你也不要太往心中去,建功立業有的是機會,錦衣衛本就有緝盜巡捕之責,何必與北虜較勁,過是過,功是功,平白蓮教的事你就辦得不錯,哦,還有昌平…”
“番子把消息傳來,老谷可樂得不輕,少不得咱家幾個還要承你的情,在聖駕前一次臉,呵呵…”劉瑾開懷道:“平叛除逆,這功勞也是不小,足夠你積累資望了。”
“小子不敢貪功,此乃東西二廠校尉與宣府邊軍之勞,錦衣衛恰逢其時,白兄其中也居功甚偉。”
“嗯,很好,若只一味攬功諉過,那個下屬還願意跟隨效命,壽哥兒你還是頗有可取之處嘛。”劉瑾點頭稱讚“小川你不必心,你那幾個跟班功勞簿上也少不了一筆,你想要什麼賞賜,且與咱家說說。”
“小子只想請公公再給小子一個贖罪之機。”丁壽仰首道。
“冥頑不靈!”劉瑾待要厲聲呵斥,見丁壽薄緊抿,仰起的一雙桃花眼中現出少有的堅定倔強之
,後續的訓斥終究沒有出口。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劉瑾擺手:“你退下吧。”
“公公…”丁壽還不死心。
“退下!”劉瑾沉聲道。終究不敢與老太監真的翻臉,丁壽恭聲應是,倒退而出。
“誒…”一聲長長喟嘆,劉瑾兩手支頤,枯坐孤榻,良久之後,佈滿滄桑的角綻出一絲笑意。***劉府後宅之中正一番忙碌。
“爹,您看這個擺哪裡?”劉綵鳳捧著一面銅鏡問道。
“誒爹,您說這東西值多少銀子?”劉二漢從多寶格上取了一個蓮葉瑪瑙杯盞摩挲把玩。
“那裡,那裡就好。”劉景祥順手一指,又跺腳喝道:“二漢,你不要閒杵在那裡,過來幫幫你姐姐。”
“我笨手笨腳的,再把您的寶貝傢什磕了碰了,您不得心疼死,”劉二漢向多寶格後努努嘴“找二姐吧,她手腳利索。”正在東梢間空闊處揮舞著劍花的劉青鸞聞言頓生不滿“我哪有閒工夫,待這幾練好了劍法,還要去尋那姓慕容的女子比試呢!”
“好,好,你們都忙,累死我老漢罷了!”劉景祥吹鬍子瞪眼道。劉青鸞好似充耳未聞,劉二漢倒是放下了杯子,又眉花眼笑地捧起一個汝窯天青盤,愛不釋手。
劉景祥被一對兒女氣得鬍鬚亂顫,劉綵鳳過來扶著父親坐下,斟了一杯熱茶遞過:“爹,您坐下安心歇息,反正東西不多,女兒一人收拾得過來。”
“虧了有你,”劉景祥長吁短嘆“若哪一天你嫁人後,爹非得被這兩個慫娃氣死!”
“爹…”劉綵鳳含羞嬌嗔“女兒不嫁,守在您身邊陪您一輩子。”
“傻話,女娃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劉景祥慈愛地看著女兒“你也不小了,爹總要為你尋一戶好人家。”
“想娶我劉瑾的侄女,怕也沒那麼容易。”劉瑾哈哈大笑,徐步而入。
“兄弟你忙完公事了?”劉景祥樂呵呵地了過來。劉瑾含笑點頭,環顧四周道:“怎不吩咐下人打理?”
“用不著,用不著。”劉景祥連連擺手“攏共沒幾樣東西,額自己收拾就是了,你這麼大宅院,讓他們忙別的去吧。”知曉大哥脾氣,劉瑾也沒強求,尋了一把椅子坐下“這住處大哥可還滿意?”
“滿意,有甚不滿意的,比興平家裡好上許多。”劉景祥坐在對面,籠著袖子笑道。
“二叔,那丁壽您怎樣發落的?”劉二漢湊上前問。
“一邊去!”劉景祥喝退兒子,略帶尷尬地說道:“多虧了丁大人,額們一家才平安團聚,兄弟莫要難為了他。”
“大哥放心,我自理會,昌平的事我已知曉,教你與孩子們受苦了!”劉瑾道。
“虛驚一場,已過去了,不打緊的。”劉景祥憨笑。
“哼,京畿之地,盜賊橫行,成何體統!”劉瑾冷笑:“這些雜草野蒿也到了該砍一砍清一清的時候了…”劉瑾話中突然透出的森然寒意,讓劉景祥不打了個寒顫,如同不認識地看著自家兄弟“兄弟,你…”劉瑾轉瞬一笑“無事,小弟恭喜兄長,就要榮升千戶了。”
“怎又要升官?丁大人不是才給了額一個百戶麼?”劉景祥瞠目問道。
“兄長擒拿昌平僭號賊有功,兵部奏報,朝廷恩賞官升二級,實授世襲千戶,兄弟沾您的光,也漲了十二石祿米。”劉瑾笑道。
“額是被救的,跟額有甚干係!”劉景祥倒是老實人,不肯貪圖功勞。劉二漢一旁急得直跳腳“爹,二叔一番好意,哪有官職到手還往外推的!”劉景祥腦袋只是撥鼓一般連搖,不停唸叨著:“不能要,不能要。”
“朝廷恩旨,豈是可以輕易推脫的,兄長便不要推辭了,便是為了孩子們,也該領受,”劉瑾勸道:“綵鳳已屆摽梅,大哥官職品級高些,談婚論嫁之時也不至弱了門楣。”
“噢…”劉景祥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為了女兒終身大事,他豈有不應之理。
“二叔,你怎麼也拿綵鳳打趣,”劉綵鳳板起俏臉,佯嗔道:“那些只重門第的勢利之徒,誰願去嫁!”劉瑾大笑:“說得好,不愧是我劉家女兒,能與咱家綵鳳配得鸞凰的必當是少年俊彥,當世英才,看來這妮子心裡有數得很呢。”劉景祥父子也一同鬨笑,劉綵鳳羞得粉面通紅,心底卻浮現出一個高大身影,回想起男子的結實膛,不由俊臉兒火燙,芳心鹿撞。
劉瑾摩挲著下巴暗中尋思,會試在即,兩京一十三省上千舉子云集京師,從中擇一才彥與綵鳳配成佳偶,豈不甚妙…***丁府,內堂。
“見過老爺,大太太。”自可人以下,一眾內眷侍婢斂衽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