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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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幾天,宮裡便熱鬧起來。十來頂格子小轎送進了一群如花少女,給這宮廷也添加了幾分活力。
按照規矩,這些少女被封為低位選侍,待到侍寢之後,才可按皇帝心意正式受封。汪皇后按不成文的規矩,在御花園秋苑辦了場賞菊宴,特命這批新人選侍參加。
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加上也想看看這群新人的虛實,於是那次宴會,各宮各處幾乎都去了。恬熙也出席了,不過他倒不是想看看這批新人,純粹是不想抹了汪皇后面子。
作為僅次於皇后的貴妃,又是嚴炅最寵愛的妃子,他本該當仁不讓的坐在嚴炅身邊。可最終他還是坐在了嚴炅下首。無論他平裡如何的囂張霸道,在這種場合,他仍舊懂得分寸,並對汪皇后表現出應有的尊敬。嚴炅也是如此,故而並沒有強求。笑著飲下皇后敬上的梨花釀,他也親手執壺為汪皇后斟了一杯酒遞給了她。
看著汪皇后略帶幾分動的眼神謝恩,他含笑讚許說道:“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簡單的一句話,讓汪皇后倍
欣
。她微笑的回答:“臣妾不辛苦,臣妾甘之如飴。”帝后相視而笑,信賴,敬重,依仗,一切盡在不言中。惹得底下多少人羨慕不已。恬熙淡淡的看著帝后相敬如賓的畫面,品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即使如嚴炅也會懂得尊重枕邊人,可惜對象似乎永遠都不會是他。
曾經他也有一個機會能夠擁有尊他親他的愛人,可最終被他自己放棄了。思至此,他黯然神傷。算了,已經放棄的人和事,再掛念又有何用?他這輩子欠嚴靈的,永遠還不清。
不如就此死心罷了,再別做妄念。他正猶自傷,突然身後女官扯扯他衣袖,低聲說:“娘娘,陛下叫您呢。”他回過神來,看上首嚴炅和汪皇后皆是含笑望著他,忙起身來。嚴炅看著他,大聲說道:“瀲貴妃伺候朕勞心勞力也受累了,朕也敬你一杯。”說著舉起手中的琉璃盞。恬熙忙蹲下施禮道:“謝陛下!臣妾只是儘自己本分,萬不敢稱功。”說著走上前去,要接過嚴炅手裡的杯盞。不想嚴炅趁著機會,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悄悄笑道:“走什麼神?莫不是一天沒臨幸你就散了魂了?”這大庭廣眾下說這些,這男人還有些顧忌沒有?恬熙心裡暗暗腹誹,面上仍舊恭恭敬敬的伸手去接杯盞。
嚴炅還變本加厲的趁機大麼指輕輕擦過他的手背。恬熙都有些郝然,忍不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嚴炅看著他笑得曖昧。
他倆的指尖秋,外人自然是看不清的。檯面上看到的,仍舊是陛下對瀲貴妃的恩寵有加。不少妃嬪暗暗嫉妒怨毒。最末席的那一群新人則是羨慕憧憬。朱羽珊盯著他的衣服看了半天,終於對旁邊的朱琦瑤悄悄的說:“瑤瑤,你看瀲貴妃的衣服,是什麼顏
?”朱琪瑤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驚訝的說:“奇怪,剛剛看著明明是雪青
,怎麼現在瞧著卻是翡翠
了。”再細細一看,又小聲驚呼道:“怎麼回事?連衣服上的暗紋都變了,剛剛明明是茶花的,現在瞧著卻是紫丁香了。這件衣服是不是有什麼奧妙?”朱羽珊嘻嘻一笑,說:“看不出來吧!瀲貴妃的那件衣服,是用翠鳥的羽
織成的。這料子我孃親也有一塊,她寶貝的跟什麼似地,平常都捨不得拿出來看看。
聽她說,這種料子都是用翠鳥身上最細軟的絨織成的,可難織了。而且你瞧衣襬上的花紋,變化多端是吧?那是緙絲中最難的一種,越是圖案多變,織法就越複雜。像這種啊,估計織一次就要廢十來個老練織女呢。”朱琪瑤聽了納悶,問:“為什麼?”朱羽珊接著說:“聽說是太耗費心力了,織出來後織女們心力
瘁。眼也瞎了大半,就不能再做了。”朱琪瑤連連搖頭咋舌,看著恬熙那在地面上鋪陳開來的寬大衣襬。嘆道:“那這樣的一件衣服,可得用上多少隻翠鳥的羽
呢?這圖案不知得讓多少織女們嘔出心血來。
這一算,這身衣服怕是價值萬金都不止了。唉!瀲貴妃的氣派,果然名不虛傳啊。”朱羽珊嬉笑道:“羨慕了吧!”朱琪瑤瞅瞅她,笑道:“你呢,難道就不羨慕了?說起來,你進宮來,嬸孃難道沒捨得把那塊料子給你?”朱羽珊俏皮的歪歪頭,說:“她是說要給我來著,我沒要。”朱琪瑤奇怪的問:“為什麼不要?”朱羽珊略有些自傲的抬抬頭,說:“宮裡什麼沒有,幹嘛非要搶孃親的心頭?”朱琪瑤笑著潑她冷水:“宮裡好東西是多,可是不是你的也沒有用啊。”朱羽珊嘻嘻笑道:“若得蒙聖寵,自然就有了。”朱琪瑤目光一閃,嗤笑說道:“不害臊!你就這麼肯定能從那瀲貴妃手裡分一分皇寵啊?”朱羽珊櫻
微嘟,看著風
嬌俏之極。她自信的說:“瀲貴妃生的是極美,可我們也不差啊。再說我們跟陛下是血親,宮裡又有太后為我們做主。他怎麼會冷落我們呢?”朱琪瑤聞言頻頻點頭,但隨即又嘆了口氣,說:“可是聽叔父說,陛下的
子不是容易被人所左右的。太后就算心再向著我們,也不能好太
手這種事的。說到底,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了。
你倒是好,生的又美子又討人喜歡。可我該怎麼辦呢?”說到這,她神
黯然。朱羽珊見了忙說:“別瞎想了。你就是愛多心,整
多愁善
的有什麼意思呢?別怕,就算姑媽不行,還有我呢。
將來我得寵了,那得了什麼都分你一半,如何?”朱琪瑤聞言撲哧一笑,說:“又胡說了。”朱羽珊忙分辨道:“哪裡胡說了,你是我妹妹嘛,做姐姐的自然要照應妹妹了。”朱琪瑤抿嘴一笑,姐妹倆在垂下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突然,上席上一陣喧譁,兩人循聲望去。
旁邊的某位選侍驚呼道:“貴妃娘娘剛剛嘔吐了。”恬熙靜靜的躺在上,臉
蒼白。嚴炅面帶喜
,手拿著一晚湯藥,一勺勺的餵給他喝。恬熙聞著味嘴巴就撇了。
“不喝了!我身體好好的,用不著喝這個。”他頭一扭,就要躲開伸過來的湯匙。嚴炅含笑哄勸道:“乖乖別鬧脾氣,太醫說了頭三個月胎氣不穩,且先前咱們行房過多,耗了你元氣。這時候用藥穩氣,怕對咱們的孩子不利啊。”他溫言哄勸了好一會,恬熙才皺著眉苦著臉的喝了下去。好容易一碗湯藥見了底,薄桃忙送上一個盛著餞的汝窯小盅。嚴炅用小銀叉串起一顆
餞,喂到恬熙嘴裡。
終於壓住了藥味,緩和了恬熙皺成團的五官。他含著餞,抱怨了一句:“真是太苦了!”嚴炅笑
的為他
了
被子,說:“良藥苦口,現如今你都有一個多月的身子了,要自己好好保重,別再任
胡鬧了,知道嗎?”他神
看著鄭重,恬熙也不敢再滿不當一回事。乖乖的窩在被褥裡“哦”的一聲,然後眨著眼看他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嚴炅瞧他這難得嬌憨乖巧的模樣。心頭一陣柔軟,忍不住噗一聲的笑了起來。恬熙本來正等著他繼續訓話。見他這麼著,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說:“好好地,你又笑什麼?”嚴炅低低笑了好一會,終於抬頭看著他說:“從認識你到現在,你在朕面前跟個小野貓似地,難得今
這麼乖巧。倒是讓朕不太習慣了。”恬熙一愣,眨著眼還沒完全明白。嚴炅手輕輕的放在他小腹上來,目光溫柔的對他說:“你又有了朕的骨
,朕很高興!這一次,朕必然會加倍的對你們好的。”恬熙有些怔愣的瞧著他,心裡也有些異樣的
覺。見過他千百種神
,冷凝的,威嚴的,倨傲的,剛毅的甚至
囂張的,從來都不知道,他居然也能這樣溫柔的看著自己。
被他這樣一看,自己居然有些手足無措了。這時候他突然開始慶幸自己是躺在上被絲被掩蓋住身體,否則必將在嚴炅面前
怯了。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不敢再看嚴炅,他頗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然後輕咳了一聲,說:“我還要吃
餞。”嚴炅到沒有察覺,只以為他又開始撒嬌耍
子,笑笑便取了一顆
餞來喂他。一邊喂,一邊要輕雯她們
好要好生照看著。輕雯芷香她們在一旁答應著。停了停,又細細的就恬熙的
常起居細細叮囑了些事項,輕雯一一應下不敢怠慢。
恬熙嚼著餞,瞧他這個樣子,心裡琢磨著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真的盼孩子盼成痴了?他困惑不解的想著,不知不覺,眼睛有些困頓,便
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恬熙瞧見嚴炅居然還在,就有些奇怪了。對他說:“今你還要在承歡殿安歇嗎?”嚴炅也有些詫異的反笑問道:“怎麼,難道你不想朕留在這裡嗎?”恬熙解釋說:“太醫說我已有了身孕,三月之期內不可承寵。你留在這裡又做不了什麼,何苦委屈了自己,還不如去找別人呢。”嚴炅待他說完,走到他面前含笑凝視著他說:“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酸意啊?”恬熙一怔,然後有些羞惱的說:“我好心提醒陛下,陛下既然做這種想法。那就算了吧!”說著氣呼呼的扭頭向
裡不看嚴炅。
嚴炅看他這樣,笑著坐上了,把他連被褥一起抱起來,說道:“今
朕哪裡也不想去,就想陪陪你,和咱們的小皇子。可以嗎?”恬熙悶在他懷裡哼了一聲,說:“再大的事你都做了也沒見問我一聲。怎麼這時候倒是假客套起來了?”嘴裡仍舊硬著,可手卻自然的環住了嚴炅的
。嚴炅笑他這樣彆扭,看他嬌俏的模樣心頭又一熱,忍不住調戲道:“朕對你做了什麼更大的事了嗎?朕怎麼不記得,你說說看啊,朕都做了些什麼了!”恬熙只悶在他懷裡不吭聲,嚴炅對他催促的半天,把他
急了,就只說了一句:“你自己清楚,還來明知故問。”嚴炅
笑道:“朕什麼都不知道才問的你啊!”說著又鬧得恬熙不得安生。恬熙被他
煩了,索
豁出去喊了一聲:“你強姦我,還跟我通姦!”嚴炅一愣,隨後悶笑。恬熙看他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捶了他
口一把。
嚴炅笑著受了他一拳,然後把他的頭抱在懷裡。恬熙聽著他笑聲在腔的震動,不知不覺的臉都紅了。
心裡暗罵一聲:混蛋!嚴炅笑夠了,終於停了下來。抱著恬熙說:“好了好了,過去的事雖美妙,不過也確實不甚光彩。我們記得就行。何必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呢?”他抬眼掃視了一圈邊侍立的十來名宮人,他們忙低頭不語。
恬熙氣呼呼的說:“還不是被你的!現在知道羞了。當初你怎麼就有膽子對我出手了?我還是你的母妃呢。”嚴炅很順口的回答道:“那是因為,寶貝你太
人了啊!”恬熙聞言呸了一聲,嗔道:“油嘴滑舌!”嚴炅卻並不生氣,只將他摟緊了,含笑不語。恬熙在他懷裡小小的掙扎了一會,也就不動了。兩人靜靜的相偎著,讓這曾經鶯聲豔語的象牙合歡
,第一次溫馨靜謐起來。
當晚嚴炅果然沒有碰他,只是將他擁在懷裡沉沉睡去。不習慣的反倒是恬熙,瞪著眼睛看看帳頂的夜明珠,又扭頭看看他。
嚴炅睡得很,嘴角微微勾起,彷彿正在做一個好夢。此刻的他,看起來不再那麼的讓人心提戒備。不再是那個永遠高高在上戲謔人心的強勢帝王,而是一位英俊陽剛的年輕男子。
這樣的人,若他不是皇帝,也許,也許就會更好親近一些呢!恬熙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但隨即又自嘲的笑了。
若他不是皇帝,自己怎麼可能與他同共枕?又有什麼必要去與他親近?想到這,他忍不住又看了嚴炅一眼:若他能像嚴靈那樣,那…那他
本就不會做皇帝吧!
想到嚴靈黯淡的結局,恬熙輕輕嘆了口氣。他們兩人,註定是有緣無份了!他狐媚的身份讓他深深仰慕的嚴靈的高潔善良,卻在一開始決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而足夠強大到擁有他的嚴炅,卻永不可能像嚴靈那樣待他了。心裡默默想著,一瞬間卻閃過了嚴炅下午時的那個微笑。
第一次對他笑得那麼溫柔,讓他有有些措手不及了。原來他也會這樣笑啊!恬熙琢磨著,恍恍惚惚間,將他與記憶中嚴靈對自己展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
他驚奇的發現,兩人的笑容居然有些神韻上的相似!?他盯著嚴炅的面孔瞧了半天。這兩人長得都完全不一樣,嚴炅隨朱太后,眉目濃烈,鼻樑高,輪廓剛毅。
而嚴靈,怕是隨了他早逝的母后,眉目清秀俊逸。不可思議啊,兩個容貌格如此南轅北轍的人,居然也能有如此近似的笑容!恬熙如斯想到。
這是個什麼道理呢?他想不明白,最終只能這樣覺得。就算彼此相差甚遠,畢竟是兄弟。那麼,有那麼幾分相似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他呆呆想著,或許是無意識的翻身驚醒了嚴炅。
他睜開眼瞧瞧,看他還睜著眼便問:“怎麼還沒睡?”恬熙嗯了一聲,說:“下午睡多了,現在都睡不著了。”這憨憨的回答逗樂了嚴炅,他動了動,將恬熙攬到懷裡半趴著,並小心不壓著他的小腹。溫和的說:“閉上眼睛,睡吧!”恬熙嗯了一聲。嚴炅的手掌搭在他後背上,手指輕輕的沿著脊樑敲著拍子。
一下一下的節奏穩定,不急不緩,不輕不重。
“噠、噠、噠”!和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重合在了一起。恬熙趴在他懷裡,心裡暗暗嘀咕道:這是把我當孩子哄呢!可是,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這樣做真的起作用了。恬熙的眼睛開始酸澀,眼皮越來越沉。然後,就在自己沒有注意的時候,他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