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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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無數次的想象著與他見面時的情形,猜測著自己究竟是會動,還是會失望,或者…
沒有,什麼都沒有。
行路時不斷跳快的心,踏上樓梯時隱隱的急切,到門口時的踟躕,都在瞬間化為平靜,全然的平靜。
我甚至都沒有客氣的叫他一聲堂主或者問好,連最客套的拜年話都遺忘在了腦後,我只是拿起炭鉗挑了挑小爐中的炭,讓那火焰升騰而起才抬頭微笑“還冷嗎?”他含笑搖頭,慢慢的走到桌子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這才輕輕的解開大氅,卻不是完全的脫下,而是半側著掛在身上,從脖子到大腿,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酒剛剛溫好,菜雖然備了,但是今是十五元宵,王爺應該吃過了吧。”玉珠
線,斟滿我面前的杯子。
酒杯很薄,酒壺很緻,
緻到幾乎能與宮中的玉盞相媲美,可我的目光卻被那執壺的手
引了。
在相處的一年多歲月中,都是他溫酒熱菜,細心的為我布好一切,在我不正經的手指亂動中陪我吃著晚餐,其中更是少不了閨房哺酒的香豔。
拈起酒杯,彷彿拈起了當初的溫情脈脈“莫要叫我王爺。”他點頭,有禮有度“是子衿唐突了,您如今已是‘九音’之將,任將軍莫怪子衿失語。”不是王爺,卻也不是楚燁了。
我隨意的抓起桌上的象牙筷子“說起來我還真沒吃,謝你細心。”他有些意外,不過在眼中一閃而過有很快的被掩飾了,我輕笑“你提前一個月約我一頓飯,既然答應了怎能吃飽了來?”早發現桌子上的菜都是我平裡喜歡的東西,做的也
緻漂亮,在以為我會吃飽了而來的情形下能有這份心思,我又怎麼能不賞臉。
挑了筷子涼拌的萵筍絲,放在口中細細的咀嚼,讚賞出聲“子衿的手藝果然一如當初的好。”
“您居然能嚐出是出自我的手。”他笑了,不是那種培養出的完美笑容,而是從眼神中透出的笑意。
端起酒杯抿了口,一股梅花的香氣撲入口中“只怕這酒也是子衿自己釀的吧?”梅花酒,是我從夜那偷來的技藝,嘴饞中也曾經對子衿表過饞意,只是在‘雲夢’的時光一直無暇去做,倒被他上了心。
“這是當年在王府試手之作,也不知道成不成,當收到將軍答應今之宴時,我派人從昔
王府樹下偷挖出,千里送來。”他的酒再次斟滿我的杯,聲音淡淡。
當年的人,當年的酒。
卻不是當年的情意了…
“子衿,你還好嗎?”看到他,心中的掛念放下,擔憂也放下了。
總是有些害怕回到‘滄水’的他會不好,看到眼前的人,風采更盛當年,容貌也更盛當年,終是開心的。
“好!”他的清朗眉目,他的水波雙瞳,他的面頰微紅,他的紅粉豔,都在映襯著這個字。
“她好嗎?”問的突兀,但是他應該懂。
執壺的手微顫,杯中的酒滿溢而出,他輕了口氣“好。”
“那就好。”舉杯,滿飲。
他彷彿有些出神,當我杯子放回桌子上的敲聲響起,他才恍然的給我斟著,手再顫。
我的手捏上壺柄,不期然觸碰了他的肌膚,有些涼“我自己來吧。”他縮回了手,悉的暖香離去,兩人間似乎隔的又遠了。
“你好嗎?”他的聲音鎮定沉穩,彷彿只是客套回應我剛才的問候。
我的動態,能逃避過‘千機堂’的耳目嗎?
“好。”一個字足矣,險難艱苦,至少我現在是好的。
他也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從眼眸中盪漾而出的輕鬆“他們好嗎?”微一點頭“身邊的,很好。”
“還有不在身邊的嗎?”似是調侃,溫柔的笑容和這房中的燈火一樣,輕緩氤氳。
捏著手中的杯子卻不飲下,我無聲的笑了。
笑容在慢慢放大,一點一點,我心頭也是這般,開心,真的開心。
終於狠狠的仰首喝下杯中的酒,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著他的臉,慢慢的吐出字“他剛才告訴我,他很好。”他的笑容在慢慢的變化,我甚至能看到他角細微的顫動,能看到眸子中明亮更甚,也水光更甚。
酒,斟滿兩人面前的杯子,我拿起酒杯停在他身前“敬你的。”他微怔,緩緩的搖頭“對不起,子衿不能飲酒。”我收回手,沒有勉強。
酒是溫的,喝到肚子裡卻暖不起來。
菜是香的,吃到嘴巴里卻沒有半點滋味。
“子衿。”我抬起眼皮,神變的正經“你約我來,不可能只是一頓飯,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不能直言的東西,說吧。”他點頭頷首,也恢復了那種和煦卻疏離的表情“我想請您履行當初的誓言。”
“三個條件是嗎?”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殺手堂’的下落是你給的,我說的話自然也是要兌現的,你說吧。”
“我想請你接手‘千機堂’。”他望著我的眼睛,臉一本正經“這就是我的第一個要求。”子衿,你的禮物我不會要天上掉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