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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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真的很像的話——你,可以把我當做楓紅啊。”只要他不再出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表情,那會讓她有很深的罪惡
,彷彿她不是那個什麼叫楓紅的,就犯了天大的錯似的。
“不——”男子的手摩挲著恩同的臉頰,稍圓的小臉,有著嬰兒才有的肥,嘴小小的、紅紅的、潤潤的,泛著珍珠的光澤,
直的鼻子、因寒冷而凍得微紅的圓圓的鼻頭,一雙圓圓的眼睛帶點琥珀的
澤,亮得出奇,而且總是閃著好奇的光芒——這,怎麼可能不是他的楓紅?但,漸漸的,那隻大手移到恩同的肩上,深邃的眼神已不復
動,卻更難掩憂傷,“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放在恩同身上的手無力地滑落下來,男子把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入掌中,顫抖著、輕訴著:“你,不是她——”他的楓紅啊,如果有幸活著,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就算不是幾個孩子的娘,也是一個小熬人了。而,眼前的女孩兒,雖然跟離去時的楓紅非常相似,但稚
青澀的模樣是世間任何的駐顏術和易容術都不可能造成的,甚至連身高都沒有多大的變化-人,怎麼可能會不長大呢?他的楓紅,現在在哪裡呢?她過得還好嗎?有沒有凍著、餓著?有沒有被別人欺負?她,還記得以前那個愛紿她講故事的哥哥嗎?如果,她忘了,也沒關係,只要,她還活著,還活著,他就滿足了,滿足了啊。他、他哭了嗎?恩同一臉驚懼地看著那個大男人把自己的頭埋在手掌中就再也沒有抬起來,渾身還不斷地顫抖著,就像她非常想哭卻不想讓別人看到時一樣。怎、怎麼辦?怎麼辦?她要怎麼辦?手足無措地瞪著那個黑
的腦袋,恩同大腦一片混亂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平常哭的時候家人都是怎麼安
她的?糟了!心越急就越亂,心一亂腦袋就更不好使,什麼都忘得
光,只記得家人一般是拿別的事物來引開她的注意力——對了!引開他的注意力。
“呃——這個——”瞪了那個漆黑的頭顱兩秒,恩同突然道:“如果你再不出去,你的藥就要熬幹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是什麼爛安法嘛,真能安
人才有鬼!耶——恩同再一次瞪大了眼,沒想到她的爛方法居然有用?!男子抬起頭來,用雖沒有淚痕卻紅得有些恐怖的眼定定地望著她,望得差點讓她在想自己究竟是奪門而逃好,還是再想個狗
不通的理由好的時候,他給了恩同一個有點勉強卻充滿堅強意味的微笑,然後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耶?!想不到她那句話那麼有效。恩同呆呆地看著那個頎長的背影,已經不能把那個背影像竹的男人跟方才那個需要她想辦法安的男人聯想在一起。不過,既然他沒有哭,問題是不是解決了?當男子一手拿著茶壺,一手端著一碗藥汁再次走進竹屋,看著滿桌的狼藉和那個正在喝他的湯的女娃兒,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最後也只有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繼續對他的午餐實行掃蕩策略。
“別急!沒人跟你搶。”先把藥汁放在一邊待涼,再把茶也放在几上,男子坐在頭,看著思同老大不客氣地坐在他屋裡惟一一張凳子上毫不客氣地吃著東西。
“咕咕咕——”嗯,好喝!沒想到飯菜味道不怎麼樣,湯倒是很可口。
“你叫什麼名字?”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魯吃相。男子已恢復了冷靜,狀似隨意地問道?“恩同!”她早就告訴過他她叫什麼了,可他竟然沒記住,看來這個男人的記憶之差跟她有得拼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姓霍!”
“哦。”男子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我叫蘭休,你可以叫我蘭大哥。”雖然以他的年紀,當她的爹都沒問題,只是他卻不想讓一個與幼時的楓紅如此相象的女子叫著對他敬畏有加的稱渭。
“你又不是我大哥,我為什麼要叫你大哥?”恩同一邊進行掃尾的工作,一邊道。
“那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她到底不是楓紅啊,那個羞怯、內向的美麗娃娃。
“連名帶姓地叫你也不好。”太生疏的稱呼,讓她不好套近乎,說不定將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吃了,“我就叫你‘休’吧。如果,你實在是很想那個跟我長很像的女孩子,你可以叫我‘楓紅’,”蘭休對女孩施恩似的語氣沒有任何反應,“我叫你‘霍姑娘’,就好。”楓紅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取代的。一口飲盡漆黑的藥汁,蘭休任由口腔盈滿苦澀的滋味,人生,就是苦的,不是嗎?
**dreamark**“你沒有家人嗎?”美麗卻又逗人的搪瓷娃娃雙肘支著膝,雙手撐著頰,晶亮的雙眸裡是滿滿的好奇.“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寂寞嗎?”軟軟的聲音繼續道。
“你的屋子都是竹子做的,不冷嗎?”肥肥短短的腿持續地晃著。
“你生的什麼病?藥很苦嗎?”嬌軟聲音的主人依舊不懂得什麼叫被拒絕。
“我很喜歡吃新鮮的,可你今天的菜用的都是醃
呢。”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後面是小小的抱怨。
“告訴你,我一個人住在一個很大的屋子裡哦!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邀請你去做客。”相信真正的主人不會介意她的新朋友。
“你怎麼都不說話?身體很不舒服嗎?還是我吃掉了你的午餐,太餓的緣故?不過我雖然很能吃.卻不怎麼會做萊——”動聽卻顯得聒噪的嗓音持續著無意義的閒扯。原本閉眼假寐的男子終於睜開丁眼,臉的確是不怎麼好看。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難道你都是對別人有問必答的嗎?”口氣中有著一絲煩躁。
“對別人也許不會,但如果你問,我什麼都會告訴你。”原本準備再次閉上雙眼的男子猛地從竹上半撐起虛弱的身體,睜大了闃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一臉認真的小女娃。她——說的是真的?!
“也許你會告訴我,但是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你從哪裡來,爹孃是誰,來這裡幹什麼,會不會寂寞,喜歡吃什麼樣的,我惟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知不知道一個姑娘家不應該賴在陌生男子的房間裡不走。”而且陌生男子還躺在
上,迅速說完這一串話,男子彷彿氣力用盡般,又重重地跌躺回榻上,口裡急促地
息著。
“你別急!慢慢說、慢慢說——”小女娃不但沒有一臉羞憤地掩面奪門而出,反而更欺近了好像很痛苦的男子,白皙的右手在男子口的部位來回摩挲著.這
覺——男子愣住,為什麼眼前空有相似外殼的女娃總紿他似曾相識的
覺?雙眼重重地閉了閉,再緩緩地睜開,定定地望住那巧笑倩兮的小臉龐。
“好吧!告訴我,你的一切,我——想聽。”他認命了。
“那你要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才行,一次問太多,我會記不住你問了什麼。”看來她的右手真的很神奇哦。不過,能夠對他有幫助,覺真好,“你真的不是楓紅?”除了一個內向而安靜,一個外向而聒噪,他還真看不出二人的不同。而私心,也在企盼她是他多年來找尋的那個人吧。
“應該不是。”很遲疑地回答。
“什麼叫應該?你怎麼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男子皺了眉,卻因自己說話太急而咳起來。
“叫你慢慢說嘛。”彷彿一個小媽媽似的,恩同的右手又開始在蘭休的口移動,見他漸漸平緩了情緒,她才繼續道:“那是因為有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爹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叫恩同。”
“你是被撿來的?”蘭休的神又
動起來。
“喂!躺好,躺好!你是病人,可不能亂動。”把微微抬起的身子硬是壓了下去,恩同道:“對?可是我的記憶不好,很多事我本就不記得,所以即使我不是爹孃的女兒,也不一定是你的楓紅!”突然間,對那個跟她有著相似面容的女孩兒有著淡淡的羨慕。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她的家人一樣在找她,一樣會想她嗎?“記憶力不好?”蘭休終於捉住她話中不斷重複著的重點。
“嗯!”恩同點點頭,“我學東西很快哦,不過忘得更快,常常連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是誰都記不住。”她的世界,常常在一覺醒來後就變成新的了,娘告訴她,她曾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把大哥和閻大哥分清楚。啐!我聽你在亂蓋。當他是三歲娃娃隨便哄哄就信嗎?只是——看著原本笑眯眯的娃娃臉上卻有著一絲淡淡的哀愁,任何不屑的、惡毒的、羞辱的話語,到了邊,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記憶力不好,就可以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也沒有什麼不好嘛。”
“嗯!”恩同用力地點著頭,明顯覺到原本凶神惡煞的男子對她的軟化,笑容又拉大了幾分,“不過,我會努力記起你的!”真的,她會很努力地記得他,即使在她死的時候,她也不會忘記。
“既然你記憶力不好,怎麼會一個人出門?”她那近一個時辰的自言自活,他還是有聽進去的?“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哦、”恩同突然俯近蘭休的耳畔,悄悄地道。又來了!那種悉的
覺——蘭休藏在被褥下的大掌不自覺地握了握,想讓自己逃離那分
思,她不是楓紅!思同沒發覺蘭休的掙扎,繼續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知不知道白蓮教啊?聽說那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大教耶。爹說他們做了很多的壞事,現在又要抓我去做什麼人的替身。爹叫我乖乖跟他們走,半路上他會派人來把我劫走,到時我就可以安心地回家了。”蘭休怔怔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嬌顏,原來,他們中計,劫了一個冒牌貨?!而且.什麼叫記憶力差?他還真差點被這張純稚到幾乎白痴的臉給糊
過去了呢。
“不過——”恩同繼續在蘭休耳邊唸叨:“如果我被不是爹的人抓走了呢,那就死也不能說出自己跟白蓮教有關係,也不能說自己跟蘇州帥家有關。”
“你——”遲疑的男聲響起,“跟蘇州帥家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她是在耍他嗎?蒼白的臉上湧起一股陰鬱之,“那你爹為什麼不許你說自己跟蘇州帥家有關?”
“我怎麼知道?”恩同直起了,甩甩有些痠痛的右手,“他一直要我這麼背,具體的意思我並不知道啊。”
“那你爹叫什麼?”原來那麼長的一段話是用背的?看她那種白痴到什麼人都亂信,什麼秘密都亂說的子,想來也騙不了他這種見慣爾虞我詐的人吧。
“就叫爹嘛!”吐血!
“那,如果你被不認識的人抓了之後呢?”
“爹沒說,他應該來救我吧。”在這個世間她信任的人很少,但如果連爹都舍她而去,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會擁有什麼。
看來,她應該是帥寒梅的替身沒錯,她爹大概是帥家下人之類的吧。能來救她,應該是個武夫才對。不過,帥家本來就是鏢局出身,她爹會武也不希奇。過了河的卒子嗎?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開始陷入沉思的男子,恩同說出她的發現:“其實你長得並不好看呢。”
“抱歉,那還真是對不起哦。”一臉菜的男子不是很真心地道。
“但我喜歡你!”從第一眼開始,她就有一種想留在這個人身邊的覺。他會不會像對待他的楓紅一樣對待她呢?“咳咳咳…”本來只是佯裝重病,以降低對方戒心的男子差點被這突來的宣言嚇岔了氣,“你,你說什麼?”事情,怎麼向著怪異的方向發展?“我喜歡你!”恩同繼續宣讀著,“如果我爹不要我了,你做我爹好不好?”如果爹真的丟下她不管,只要休在她身旁,相信她也會過得很好吧,這是她真心的想法。人身體上的某一個功能喪失了,另外一種相應的功能就會特別的
銳。這是上天對他們的補償。她沒有正常記憶力,直覺卻讓她安然地活到了現在。心在顫抖,為她前一句;大腦在轟鳴,為她後一句。若非他現在“重病”在身,面上青筋糾結的男子鐵定會暴跳起來。
“我什麼時候老得可以做你爹啦?”雖然他看上去的確有點像。雖然如果他乖乖聽任皇阿瑪的安排,孩子可能比她年紀還大,但不管怎麼說,他都還只是一個未婚的、三十二歲的老——成男子而已啊。
“別叫那麼大聲,小心你又咳了。”對耳邊的悶雷聽而不聞,恩同安撫暴躁的猛獸似的拍著蘭休,“不做爹,那你想做我什麼啊?”爹跟女兒不是最親近的嗎?每次在第一時間認出爹,他都非常動呢。
“做——”蘭休還真開始苦思起來。叔叔?聽起來也不舒服;大哥?有點麻——思忖了半晌,晃眼看見那亮晶晶的燦眸,他沒好氣地重哼一聲。
“什麼都不想做!我都還沒成親呢。”
“沒成親啊,那我跟你成親好了。”這也是不錯的想法呢!畢竟,爹還沒有拋棄她,即使不要她了,有個夫婿也不錯啊!硬生生地倒一口涼氣,蘭休覺得自己更痛苦了,“難道隨便什麼男人你都能說嫁就嫁的嗎?”明明不是很在意對方,但在她涼涼地說出那樣的話後,他就是那麼沉不住氣,“當然不是。”恩同微揚著嘴角,“你是休嘛,是惟一一個除了爹以外一次跟我說了這麼多話的人啊。”雖然對過往都很模糊,但是,少少記憶中,卻很少有人這麼耐心地跟地聊天,因為她總是在不經意間將人
瘋,這是大哥對她的評語,很奇怪的,她將這句話記在心底,卻把大哥的模樣給忘了。拜託!他也是被
無奈好不好,但是看著那朵小小的、充滿希冀意味的笑靨,他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將它撕碎,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很討厭她的不請自來,明明是不喜歡她的聒噪,明明只是想讓手中的獵物吐出所有的寶貝,再狠狠地把她踩在腳底,以滿足自己噬血而不安的心,但此時的她,卻讓他說不出任何的重活。彷彿,那只是一個在找同伴的瓷娃娃.找到同伴後幹什麼呢?也只是說說話,讓兩個人都不寂寞而已。頹然地放鬆了緊繃的肩背!真可笑,獵人居然被自己的獵物給逮到!
“你可能某天一早起來,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你還是不要那麼快下定論的好。”如果她沒有騙他,這個麻煩應該不難甩掉。
“不會、不會、不會!”恩同趕忙搖手晃腦地為自己的決定背書,“我一定會記得休的!”不知為什麼,連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記憶力的她心中卻有著這樣的篤定。不要問為什麼,她說了她不知道。
“口說無憑,等你做到的那一天再來對我說吧。”
“如果我一直一直地記得休,休會讓我當新娘子嗎?”原本就清麗的嬌顏倏地亮了起來,甚至亮得有點刺眼。
“等你記住我時再說。”他可沒有言明要娶她哦!只是,事情怎麼會向著這麼奇怪的方向發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