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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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院子裡的燈籠沒有點上,徐氏靜靜地站在昏暗的東偏殿廊下,聽著屋裡姐弟倆輕輕的說話聲,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周嬤嬤站在她的身後,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夫人。”徐氏轉過身,看了眼她,便向佛堂院外走去。映著微暗的月光,周嬤嬤驚訝地發現徐氏眼角有亮晶晶的東西閃過。

主僕兩人慢慢地走出佛堂院。半晌,徐氏慢慢地嘆了一口氣,同周嬤嬤道:“我這兩個孩子,我內心裡偏疼初兒些,卻是她最讓我省心,年紀這麼小,卻什麼事都看得透。”周嬤嬤笑道:“姑娘是懂事體貼人,一席話說的老奴心裡都熨帖的不得了,怪不得夫人偏疼一些。”

“我見她小小年紀,開導起人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她也沒念過多長時間的書,聽老爺說初兒識字過目不忘,魏先生極為看好她。”徐氏的聲音透著擔憂“我以前常聽人說,‘慧極必傷’。我倒寧願她笨一些才好。”這話,周嬤嬤倒不好接。她索轉了話題,同徐氏說起另一件事:“奴婢先前有個相識的好姐妹,繡得一手好針線,原先在開封府的有名的繡坊裡當繡娘。如今年紀大了,眼睛吃不消了,想找個簡單點的人家教教姑娘繡花,掙個養老的地方。奴婢夫人不是常說奴婢的針線好麼,奴婢只是和她學了個皮而已!奴婢想著去了信,請她來府上教咱們姑娘豈不便宜?”徐氏一聽,果然點頭道:“你說的人必定是好的。一來初兒年紀也大了,確實該學針線了。二來,初兒房裡缺一個管事嬤嬤。如此倒偏勞你了。”周嬤嬤忙笑道:“夫人說什麼偏勞不偏勞的。夫人請了她來,還能同奴婢做個伴。是咱們該謝夫人才是!”正說著,兩人已快走到三槐堂門口。遠遠望見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在門口極為焦灼地張望著。走近一看,原來是顏秉初屋裡的綴幽。

綴幽轉身看見徐氏,急忙曲膝請安。

徐氏示意她跟進來。

進了屋,徐氏囑咐檀雲:“去將藥箱子裡取兩盒消腫的膏藥來。”又向綴幽道:“好孩子,晚上細細地給你們姑娘好好開。”綴幽答了聲“是”盞茶功夫,檀雲取了膏藥來,遞了一盒給綴幽。

徐氏道:“剩下一盒給長亭送去,讓她仔細給小少爺敷了。”檀雲應了,面上又現出些猶豫之,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道:“夫人,奴婢瞅著,今天姑娘跌了一跤,手像是跌破了。這膏藥恐怕不中用。”徐氏一聽著了慌:“這孩子怎麼一聲不吭的!”又讓周嬤嬤去將那裡屋雕花藥盒底層的軟玉膏拿來,叮嚀著綴幽仔細記著按時給姑娘抹,千萬不能留疤。又向檀雲道:“好孩子,難為你記著。”一時,綴幽和檀雲都出了屋,只剩下徐氏和周嬤嬤兩人。

徐氏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件事,本來不該罰初兒。我原以為君兒做得那些事她都知道,沒成想是冤枉了她。這孩子倒忍得住,被冤枉了,手跌破了一聲不吭的,讓我的心都揪疼了。”周嬤嬤道:“奴婢想著夫人也心疼,罰這麼久也儘夠了。剛剛囑咐雲去接姑娘和小少爺回屋了,不如今晚讓他們好好歇著。”徐氏點點頭:“說到雲,我想把她給了君兒。長亭是個軟子,倒管不住君兒,連月錢少了都不知道,過兩年年紀到了給副嫁妝就放出去吧。”周嬤嬤思忖了一下,道:“這麼一來,夫人屋裡兩個大丫鬟的分例倒少了一個。”徐氏道:“我不是還有你麼,哪裡就有那麼多事!”周嬤嬤想了想,道:“少爺房裡還有一個二等丫鬟,叫短橋的,年紀比長亭小了幾歲,不如把她調到夫人跟前來,一是也能先伺候著夫人,二是跟著檀雲,調教個兩年,能獨當一面了再去伺候少爺,補了雲,長亭的缺。綴幽不就是檀雲帶出來的麼!”徐氏想了想:“那倒是個好的。”頓了頓,又說“就先照著你說的辦吧,有空找孫婆子留意幾個乾淨的小丫頭子,明年開買進府調教兩年,大些的都能放出去,免得到時青黃不接。”孫婆子是顏府常用的人牙子,是個穩妥的婦人,徐氏很是放心。

周嬤嬤答應著記下了。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早推開窗時,窗外還飄著細細的雨絲,風吹在身上有些涼。院子裡兩樹才開的玉蘭,幾株月季,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面上盡是殘缺的花瓣,飄落的葉子,倒像是秋天般的光景。

綴幽收了傘,進了屋,便看見顏秉初穿著鵝黃對襟衣衫,扎著袖子坐在屋左邊的紅木窗楹踏腳書桌前臨著字。

這兩徐氏免了他們姐弟二人的晨昏定省,顏秉初只專心的待在疏柳居默那篇家訓,順便練一練她寫得綿軟無力的筆字。

綴幽彎拿帕子擦了擦有些溼了的裙裾,轉身去桌前倒了一杯茶送給正在臨字的顏秉初。見顏秉初頭也不抬,不道:“姑娘要不要歇一歇?從早起就一直在寫字,右手還跌破了。好歹喝口水吧,用功又不是在這一天兩天。”聞言,顏秉初抬頭無辜道:“這不是早上文杏墨磨得太多些了麼?不把它全寫光了,她又該嚷嚷我哄她了。”綴幽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要看她的右手。顏秉初乖乖放下筆,伸出手,一面道:“不妨事,好很多了。那膏藥真管用。”綴幽不理她,仔細地瞅了瞅,見傷口收斂結疤了,方放心了些,又將她紮起的袖子放下。

“姑娘手腕涼涼的,今天天冷,我還是拿件褙子給姑娘套上吧。”顏秉初點點頭。綴幽便進了裡屋,拿出一件月白的長袖褙子給她套上,又收了桌上的筆墨,歸攏了顏秉初臨字的紙張。

捧著熱茶,顏秉初拈了塊藕粉糖糕,自坐倚在榻上,翻前幾天看了一半的《天朝志》。

中午,只聽見外面風呼呼地穿過院子,雨點打著瓦片噼裡啪啦地響。顏秉初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雨水順著屋簷掛起了一副水簾。

綴幽領了飯回來,裙裾溼了一大片,連頭髮也有些溼,幾縷黏在臉上。顏秉初急忙催她去換了衣裳。綴幽笑著將食盒裡的飯菜都擺了出來。

“不急,奴婢先把菜擺了,等映月換了衣裳來伺候姑娘用飯,奴婢再去換。”四菜一湯,顏秉初瞅了瞅,都是些素菜,湯是火腿鮮筍湯。

綴幽道:“菜是夫人特意囑咐廚房的,姑娘手上還有傷,只能吃些清淡的,姑娘家的手留疤太不好看了。”顏秉初點點頭,一時映月進了屋來,綴幽便回屋換衣裳了。

***千里之外,京都洛陽。

難得的雨天。大雨如注,傾瀉在地上,濺起朵朵雨花。城中長街上人跡寥寥。洛陽城外,漫天雨幕中,三騎快馬向城中奔來。當先馬上之人穿著蓑衣,帶著雨帽,帽簷壓得低低的。

這人在燕國公府前下了馬,丟了韁繩,拍了拍府門。守門的王安開了門,一見來人驚呼一聲。

“世子爺回來了!”一旁已有小廝立刻往府裡報信去了。

謝詡將手中的馬鞭扔給他,問道:“國公爺在不在府裡?”王安答道:“一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沒回來。”謝詡點點頭,自己大步向府裡走去。福寶和福安在身後卸著行禮。

老太君和國公夫人宋氏早遣了丫鬟撐著傘在二門等著。碧凡一見謝詡,連忙上前幫他打著傘,一旁的彤便上前接謝詡接下的蓑衣。

謝詡將蓑衣遞給她,一把拿過她手上的傘道:“你們二人合打一把。”說著徑自朝寧善堂走去。

只留下兩個丫鬟原地面面相覷。

寧善堂內,謝太君和宋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不住地扭頭朝外看。謝詡這一出京,出了四月有餘,早晚看不見他來請安,老太君覺心裡都空曠曠地沒個著落,剛剛和過來看她的媳婦閒聊著,聽見簾外有人報世子回來了,這心一下子落到實處,忙忙遣了身邊大丫頭彤去接,宋氏也讓跟著的碧凡一塊去了。

這會兒,老太君不住地念叨著:“怎麼還沒到?”宋夫人心裡也急,面上卻笑著安老太太:“這才一會兒呢,雨天走得慢些…”話未說完,簾子一把被掀開,隨著小丫頭“世子來了”的回稟聲中,跨進來一個人。

老太君一下子站起來,急急忙忙上前,一把摟住正要下拜的謝詡“心兒肝兒”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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