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失荊湖1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顧楓道:“來著不善,看來我真要走一趟了。”正說著,忽聽馬鈴聲響,山道上一隊商人由北而來。商隊的頭領是個白鬚老者,見了顧楓忽而一愣,慌忙跳下馬,深施一禮道:“顧右使還認得屬下嗎?”顧楓暗吃一驚,仔細看,認出是自己舊部原中樞堂巡按司司正白浩語,忙彎扶起,說道:“白兄一把年紀了,還不肯退休享享清福嗎?”白浩語見顧楓認出自己,心中大喜,答道:“屬下早已辭去司正之職,如今做個巡按使的閒差。一個月前奉命巡視川北安平分舵,到那一看,慘不忍睹,偌大的安平分舵讓韃子搗了。舵主以下三千多號人全讓活埋了,土蓋的又薄,屍骨讓野狗刨出來,零零碎碎,拖得到處都是…唉…真是…屬下,這心都碎了…”白浩語淚光點點,情不能

顧楓驚恐地問道:“究竟因何變故,我教突然之間和蒙古人成了死敵?”白浩語擦擦淚,說道:“這事說來話長,右使若想聽,屬下就慢慢道來。”侍從取來三個馬紮,顧楓與白浩語對面而坐,無瑕見那馬紮矮小,不肯屈身就坐,在顧楓身後略站了站,沿著山道看風景去了。

白浩語嘆息一聲說道:“自右使歸隱後,教中便一直動盪不寧,直到李首座入主落髻山才告平息。李首座懷大志,眼見教中弊政叢生,他也心焦如焚,意圖一力掃除,中興我教。可他誤信書生言論,貿然推行《刑律》,希圖借這律法肅清貪腐之弊。這就好比對一將死之人下了一副猛藥,那病人身體太弱扛不住這藥,結果救不了命,反倒要了他的命。《刑律》一出,人人自危。隴西**也人心潰散,暗中聯手來反他。他們策動學生鬧事,又毒害柳主事,使柳黨也對李首座心存戒律,不肯用命。李首座無奈只有遠走廣南,繼而出巡海外。”顧楓聞言嘆息了一聲,說道:“教中貪腐弊政不除,我教式微之勢絕不可逆轉。他這麼做本沒有錯。若說錯,只不過是心急了些。隴西**只聽命於他一人,他一走只怕就要天下大亂了。”白浩語嘆道:“誰說不是呢。他人雖走了,教中大權仍在隴西**手中。眾人中吐故納蘭人望最高也最有手段,可他缺少人望,扶不了正,當不了家。張羽銳、黃敬平、楊竹聖、金嶽這些人都無領袖之才,尤其金嶽更是揹負鉅貪之命,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於是他們把李久銘推出來當幌子,希圖暗中控大權。李久銘曾是右使部屬,右使當知道此人的心機,他是天賜子,身居高位十幾年,人望足,子深,野心更大。他與吐故納蘭聯手,籠絡張羽銳、黃敬平,拿金嶽開刀立威。可讓李久銘沒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費盡心力剛扳倒了金嶽,轉眼自己就成了臨安拭劍堂的坐底細,一把火燒死在雙山莊。結果金嶽反成了冤死鬼。李久銘苦心經營十幾年,一夜之間就被人連拔起。”顧楓聞言連連搖頭嘆息。

白浩語繼續說道:“李久銘死後,吐故納蘭就站了出來。他藉口肅清教中細,大肆清除異己。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終於踩著滾滾人頭站穩了腳。他拉攏張羽銳,架空楊竹聖,他讓資望最高的黃敬平到川中做總舵主,金嶽一死,川中總舵就四分五裂,黃敬平本就駕馭不了。刺馬營趁虛而入,血洗川成都,黃敬平稀裡糊塗丟了命。他又藉口為川中死難弟兄報仇,鼓動一干元老上落髻山請願,教主下令調鷹虎山大營奔襲成都。教主只得命楊竹聖率鷹虎山銳八千人及鐵心堂兩千人,合計萬人,奔襲成都。楊竹聖不辱使命,攻破成都,殺了一個蒙古郡王兩個萬戶。蒙古人吃了大虧,四處調兵遣將來合擊成都。楊竹聖請求退兵回山,吐故納蘭卻借教主之口嚴飭楊竹聖固守待援。楊竹聖被困成都後,老將董先成盡起教中銳前去救援。吐故納蘭又暗令楊竹聖向西南突圍。結果楊竹聖被困成都西南一百二十里的松果澗,一萬大軍進退維谷,陷入絕境。董先成所部七千人抵達成都城下,發現楊竹聖已走,只得倉皇回撤,此時蒙古大軍四面合圍。董先成苦戰突圍,損兵折將,自己也身受重傷,不得已回山休養。松果澗斷水斷糧一個月,軍心潰散。楊竹聖親往蒙古軍營議降,蒙古人假意允和,待眾將放下兵器走出松果澗後,蒙古人突然背信棄義,橫加屠戮。一萬顆人頭堆成小山,屍體斷江水,我教銳毀於一旦。而那吐故納蘭卻終於大權獨攬,稱孤道寡了。”顧楓嘆道:“我也早看出此人陰狠有野心,可沒想到他能為一己之私,戕害數萬人命。我只是奇怪,張羽銳也手握大權,他就甘心俯首稱臣?”白浩語道:“張羽銳私心、野心都不小,可這個人就像山裡的藤蔓,只有攀附大樹才能直起桿開枝散葉,離開大樹他只能趴伏在爛泥堆裡,任人踩踏。離開李首座,他只能依靠在吐故納蘭這棵大樹上。這種人無情無義,為了一己之利,什麼事他都敢做。三個月前,傳言李首座已經回到中土,他心驚跳,派人四處打探,更幫著吐故納設計將廣南、滇黔幾個總舵主誘至總教軟,以免李首座借力東山再起。可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首座從外國借來了一支大軍,轉眼間就殺到了邏輯山下。”顧楓眉頭一皺:“借兵?他從哪能借來兵?”白浩語笑道:“右使可還記得文世勳這個人。”顧楓點點頭,道:“他原本是趙自極的部屬,此人是個能人。”白浩語道:“當年趙自極倒臺,此人論罪當死。李首座放他一馬,他後來投奔毒龍國,做了駙馬,後又成了攝政王,就是他借給李首座兩萬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張羽銳美夢成幻,驚慌失措的他跑到李首座面前再表忠心。吐故納蘭眼見大勢已去,竟挾持教主去投刺馬營。剛出關服,就被張羽銳安在他身邊的坐探刺殺,教主落在前來接應的刺馬營手中,又是這個張羽銳拼了小命給奪了回來。”白浩語說到這,一直在閒看風景的無瑕莞爾一笑,問白浩語:“這不過是兩天前的事,你從北面來怎麼也知道?”白浩語笑道:“慚愧啊,本教的事一向是壞事不出門,好事傳千里啊。”無瑕看著顧楓,笑而不語。白浩語並不知情,仍舊說道:“吐故納蘭叛亂雖平,可我教亦元氣大傷,落髻山原本腹心之地,如今東北兩面數百里之地,竟無兵把守,更可恨的是吐故納蘭為向未來主子表忠心,竟將教中機密和盤托出。隴西、關中、中州三舵損失殆盡,川北二十六個分舵如今只剩下三個。唉,是是非非,我們這些人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顧楓道:“看來白兄也有歸隱之心?”白浩語苦笑道:“如今值逢我教百年不遇大災難,我又怎麼能就此離去呢?好歹也要熬過這一關。”顧楓動情道:“天火教有白兄這樣忠肝義膽之士,一定可以過這場難關的。蒙古人暗中調集兵分散潛伏在總教四周,白兄一路上可要萬分小心。”白浩語道:“右使多保重。”兩下別後,顧楓噓嘆不已。無瑕道:“我現在也相信那張地圖是真的了,看來他早有準備。你放心吧,他一定可以過這場大難的。”顧楓默然點頭,二人走不二三里,忽聽一陣號角聲,驚得山林中飛鳥四起,但見兩騎探馬飛奔而來,二人忙閃身躲在路旁荊棘叢中,探馬從身邊呼嘯而過,奔出一里地,號角聲又起,藉著又有一聲號角呼應,聽聲音應該在一里地之外。無瑕苦笑道:“看來有大人物來了。”果然,一支馬隊由北向南沿著山間小道緩緩而來,馬上人卻是張默山、於化龍、公孫欠課等人。眾人慢慢趕路,倒似在等什麼人,果然過了不久,南面的山道上過來一標人馬,為首一人,肥短身材,紅纓金甲,留兩撇鬍須,高鼻樑深眼窩不是漢人。他座下的馬脖上吊著兩顆血淋漓的人頭,其中一顆赫然竟是白浩語。

金甲將軍見了張默山,橫鞭執禮道:“阿術接來遲,望乞恕罪。”張默山道:“將軍不必多禮。聞聽將軍已破了李賊在成都的分舵,斬首二千餘,可喜可賀啊。”阿術冷哼一聲道:“不過砍殺兩千老弱而已,何勞王爺惦記。末將在江南省聞聽川蜀乃天府之國,物產豐饒人口眾多。可入川一看,千里無村落,滿地是白骨。白天無處放箭,夜裡沒地使槍。唉,這子就難熬咯。”眾人聞言都笑,張默山道:“川中本是天府之國,之所以哀鴻遍野,千里無人,都是李賊作惡所致。這個,阿術將軍務必要跟弟兄們,特別是漢家弟兄講清楚。你說川中無美人,那是讓李賊都虜到落髻山上去啦。只要破了落髻山,保管你夜夜笙歌,只恐將軍一杆金槍不夠用啊。”阿術道:“破了落髻山,咱先滿天放箭,殺他個血成河再說!”張默山把臉一黑,沉聲道:“本王奉旨南下剿滅李賊,殺人時不得已之事。阿術乃皇上欽點的牧民官長,豈可以殺人為樂?”阿術道:“在俺看來漢人個個都是不聽話的羊,不殺他幾個,他們豈肯老實聽話?小王爺是不是太過婦人之仁了?”夏丙章喝道:“混帳!有這樣跟王爺說話的嗎?”阿術聞言大驚,忙翻身下馬請罪。張默山道:“罷了,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不是漢人殺不得,只是天下可以持刀奪來,卻不易持刀看守。皇上一讀漢書,稱讚李世民仁政愛民,是位好君主,告誡本王要少殺戒殺。今天說與將軍知道,將軍豈能不揣度聖心?”阿術道:“王爺教訓的是,阿術知道了。”眾人上馬繼續趕路。

無瑕見顧楓黑著臉,悶聲不語,遂笑道:“這張默山可是個硬手。你還是去給李少衝報個信,讓他提防著些。”顧楓苦笑道:“他們早就打過道了,用不著我去多嘴多舌。”顧楓嘆息一聲,放眼往南看,山巒疊翠,仍是一派大好的河山。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