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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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出奇的寒冷，車水馬龍的王府門前錦衣華服的來客堆砌著虛偽的笑，一身清雅的男子以及他身邊那抹不起眼的藍身影，無人在意。兩人默默地選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青青遞他拉好衣服，不停著他的手，眼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都說不來了，這麼冷，要是你的病加重怎麼辦。”煜平微微笑著，蒼白的緊抿著，寬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青青看他眼光微黯，輕輕咬了一下“我不是怪你，反正都來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會照顧好你的。”他仍說不出話來，被她握著的手冷了一分，到底他做的是對還是錯。宴會進行著，彷彿與他們無關，青青覺得今天的煜平格外沉默，手明明凍得嚇人，還要堅持到這裡來。她細心地為他夾菜，他今天的胃口好像很好，她夾過去的菜他都吃下去了。她覺到他的身體在輕輕顫動，像在竭力壓抑著什麼，她打了一個寒顫，天氣好像特別冷，再過幾個月就要過年了，她要十五歲了。

宴會在煙花的炫爛中走向尾聲，客人漸漸起身告辭。青青看向煜平，他微低著頭，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有些不安，今夜的他好像特別沉默，連臉上的笑都透著令人心酸的悲傷。是不是發生什麼，青青皺著眉想，她向來沒有什麼危機，這一回卻連她都覺得害怕。心被扯著，看到他難過，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幹什麼呀，她自嘲地想著，又不是生離死別。她出溫暖的笑，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會在他身邊的。

“我們時候回去？”她開口提醒，宴會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們已經落在後面。煜平沒有出聲，青青微一皺眉，他到底是怎麼了。她陪著他靜靜地坐著，最後一個客人離開了王府，煜安站在院中，冷冷地看向她們，嘴角帶著得意的笑。煜平站了起來，漠然的臉上看不出任表情，青青跟著他站了起來，看到他的樣子不有些慌了，是不是煜安惹他生氣了，他的病還沒好要是生氣病情會更重的。

“二王爺想要送什麼禮物給本王了嗎？”煜安揚著嘴角問，目光落在青青身上。

青青還在困惑，身後有人輕輕推了一下，她朝前跨了一步，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著煜平，他推她出去，他是怎麼了。青青輕咬了一下，傻傻看著他笑著，他沒有看向她，臉上的表情似結了一層寒冰。青青正想問，手被煜安緊緊拉住。

“多謝二王爺送的禮物，二王爺心裡所想的事，本王一定玉成。”這不是真的吧，青青在心裡想，目光緊緊盯著煜平，他仍是半低著頭，安靜地從她面前轉身離開。她下意識地上前掛住他的袖子，大大的眼睛不解地望著他瘦削的背影。

“我們一起回去。”

“你現在是本王的貼身侍女，怎麼能離開。”煜安嘲諷地說著，朝煜平看了一眼。

煜平的目光顫了一下，喉間湧上腥熱，壓下那難受的覺，他微了一下眉，想要甩開青青的手。青青更緊地握著，不理會另一隻手上傳來的疼痛。

“平哥哥，我不要一個人…”她帶著哭腔說著，話音剛落，眼淚不住落了下來。好不容易在異世找到讓她有歸屬的人，她不要這樣放手，不要跟他分開。儘管一直強迫自己相信他不會這麼做，看到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是開始心慌，她害怕支撐自己的愛會是自己的自以為。

他的眉糾結在一處，猶豫著想要回頭。煜安眼中閃過一絲焦急“二王爺有自己的姻緣，青青，你以為他會為你放下大好前程。”青青聽不進他的話，她看到的、聽到的只有煜平，但是煜平聽到了，他咬了一下，用力拉開她的手。她死命攢著，不想鬆開，煜平松著眼眶看向外面，用力想要掙脫，他怕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放開她。煜安微一皺眉，伸手點了青青手上的麻，青青的手上一麻，剛一鬆手，煜平頓了一下，快步離開。

“平哥哥，平哥哥…”她在後面喊著他的名字，想要追上去卻掙不脫煜安的手。

他的身影消失了，硃的大門重重地關上，她心裡的溫度一點點失去了。他竟真的離開了，到底，是怎麼了。

“把她帶下去，以後她是我的貼身侍女了。”煜安毫不憐惜地將她推到地上，緊緊皺著眉。

“是。”管家來福恭敬地應著，看不懂王爺的意思，他招手讓下人將青青帶了下去。

青青呆呆地跟在他們後面，分不清一切是不是真實的。一定是假的，她堅定地想，心卻悲傷著，未曾停下的眼淚掉得更兇。來福把她帶到一間單間的下人房就離開了，青青坐在上，拉過被子包裹著自己，將臉埋在被子裡，嗚嗚哭著。

第一天，早上叫她起身工作的人沒能讓她離開半步，她坐在角落裡拉著被子無聲地著淚。不去想什麼，不去聽什麼，更不去說什麼，她只想順應身體的覺，讓悲傷隨著淚出體外。煜安來看了她，皺了一下眉離開了。她的眼中本看不到他，她想不到是淚，是眼中的傷。

第二天，她的思想回來，她開始想一切的緣由，不管發生了什麼，她都不信他會舍她而去，他一定會來找她的。她低聲泣著，滿懷希望等煜平來找她，儘管這樣的想法自己也覺得可笑。柳絮來看她，勸了她一陣，她除了淚什麼回答也沒有。

第三天，房間裡很安靜，送飯的丫頭放下飯菜就離開了。她呆呆地坐下，有點接受現實，卻不想面對。小聲的泣變成了放聲痛哭。

哭哭睡睡中過了五天，她全然不理會外面發生了什麼。到了第五天夜裡，教她練劍的姑姑出現在她房裡，皺眉看著她。

“孫青青，為了一個男人你值得嗎，有時候哭哭啼啼倒不如起來練劍！”青青離開倚紅樓裡，她給了她一本劍譜，要青青照著練，當時青青下了決心會好好學，現在，劍法於她還有什麼意義。她抬起頭，冷笑地揚起嘴角“練它作甚？”姑姑一時氣急，不知要說她什麼，無奈地耍袖離開了。苦澀的淚滑進她嘴裡，青青捂著臉，覺自己肚子餓了。消失的覺一點點恢復，她盯著桌上的食物，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拿起筷子吃著冰冷的飯菜。東西無法嚥，淚離了自己的眼，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那麼沒用的人，第一次發現能這樣去愛一個人，他是值得的，就算為他死也是值得的，她堅定地想著，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而泣，現在不要他不要她的，他真的還值得她如此嗎。是值得的，她倔強地想著，眼淚卻得更兇了。

當陽光刺痛她的眼時，她恍惚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腳步微微晃了一下，望著外面的陽光，心裡產生了一種迫切。想要見他，她想要見他。打開門，不顧外面的人驚訝的目光，她飛快地跑出房間，四下張望朝院門跑去，還沒有到達前面就被人攔住了路，她用力推著他們攔她的手，想要離開這裡。手臂被人擒住了，她掙不脫他們的包圍，站在她面前怒氣衝衝的人，皺眉盯著她。

“你要去哪兒？”

“平哥哥，我要去找平哥哥。”她拼命掙扎著，用力甩開身後的人。

煜安冷眼盯著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她急了，抓起侍衛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侍衛吃痛地鬆開手，她拼命向前衝去，煜安微一皺眉，伸手拉住她的手，她正要掙扎，聽見他冷漠的聲音。

“他死了。”一切好像靜止了，她不知道要怎麼做，反覆在她耳邊迴盪的聲音，她不想聽見。

“你騙人…”她無力地說著，眼中泛起淚光，聲音不上撥高“你騙人！”尖銳的聲音刺痛了他的耳膜，他沉著臉“如果你不信，我帶你去看。”他拉著青青走了一步，青青猛地甩開他的手，退了一步，沒有底氣地聲音迴盪著“你騙人，我不去。”

“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騙人。”煜安冷聲說著，上前去拉青青的手，青青向後躲避著，畏懼他的靠近。她不要證明，她不想知道真相，這樣就好了，就當她是被人拋棄了…煜安扣住她的手，如果她再這麼折磨自己，身體會撐不下去，既然他已經死了，讓她親眼看到也能讓她死心。青青心下一驚，伸手拉住一邊的柱子，死也不肯放手。不斷出的淚水像在控訴他的絕情，煜安皺眉看著，心裡有些不忍。她不是知道，只是不想面對。緊緊拉著她的手鬆開了，她抱著柱子嗚咽著。

不能同生，但願同死，生生世世，此志不渝。

腦中似有亮光滑過，許多事變得明朗，他值得，他值得她如此。手上的力氣漸漸少了，她盯著眼前的柱子，微微揚起嘴角，她說過她可以，她說過不要讓他一個人。頭上傳來一陣巨痛，眼前是一片昏暗，身體落在地上，她淡然笑著，覺自己的意識一點點消失，恍然間，似聽到什麼人悲痛的呼喊聲，然後，一切歸於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