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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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盧醜張偉梁祚平恆陳奇常劉獻之張吾貴劉蘭孫惠蔚徐遵明董徵刁衝盧景裕李同軌李業興自晉永嘉之後,運鍾喪亂,宇內分崩,群凶肆禍,生民不見俎豆之容,黔首唯睹戎馬之跡,禮樂文章,掃地將盡。而契之所,斯道猶存。高才有德之,自強蓬蓽;鴻生碩儒之輩,抱器晦已,太祖初定中原,雖不暇給,始建都邑,便以經術為先,立太學,置五經博士生員千有餘人。天興二年,增國子太學生員至三千。豈不以天下可馬上取之,不可以馬上治之,為國之道,文武兼用,毓才成務,意在茲乎?聖達經猷,蓋為遠矣。四年,命樂師入學習舞,釋菜於先聖、先師。太宗世,改國子為中書學,立教授博士。世祖始光三年,別起太學於城東,後徵盧玄、高允等,而令州郡各舉才學。於是人多砥尚,儒林轉興。顯祖大安初,詔立鄉學,郡置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學生六十人。後詔: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學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學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學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學生四十人。太和中,改中書學為國子學,建明堂辟雍,尊三老五更,又開皇子之學。及遷都洛邑,詔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高祖欽明稽古,篤好墳典,坐輿據鞍,不忘講道。劉芳、李彪諸人以經書進,崔光、邢巒之徒以文史達,其餘涉獵典章,關歷詞翰,莫不糜以好爵,動貽賞眷。於是斯文鬱然,比隆周漢。世宗時,復詔營國學,樹小學於四門,大選儒生,以為小學博士,員四十人。雖黌宇未立,而經術彌顯。時天下承平,學業大盛。故燕齊趙魏之間,橫經著錄,不可勝數。大者千餘人,小者猶數百。州舉茂異,郡貢孝廉,對揚王庭,每年逾眾。神龜中,將立國學,詔以三品已上及五品清官之子以充生選。未及簡置,仍復停寢。正光二年,乃釋奠於國學,命祭酒崔光講《孝經》,始置國子生三十六人。暨孝昌之後,海內淆亂,四方校學所存無幾。永熙中,復釋奠於國學;又於顯陽殿詔祭酒劉欽講《孝經》,黃門李鬱說《禮記》,中書舍人盧景宣講《大戴禮夏小正篇》;復置生七十二人。及遷都於鄴,國子置三十六人。至於興和、武定之世,寇難既平,儒業復光矣。

漢世鄭玄併為眾經註解,服虔、何休各有所說。玄《易》、《書》、《詩》、《禮》、《論語》、《孝經》,虔《左氏秋》,休《公羊傳》,大行於河北。王肅《易》亦間行焉。晉世杜預注《左氏》,預玄孫坦、坦弟驥於劉義隆世併為青州刺史,傳其家業,故齊地多習之。自梁越以下傳受講說者甚眾。今舉其知名者附列於後雲。

梁越,字玄覽,新興人也。少而好學,博綜經傳,無所不通。純和篤信,行無擇善。國初為《禮經》博士。太祖以其謹厚,舉動可則,拜上大夫命授諸皇子經書。太宗即祚,以師傅之恩賜爵祝阿侯後出為雁門太守,獲白雀以獻,拜光祿大夫。卒。子弼,早卒。

弼子恭,襲。降為雲中子。無子,爵除。

盧醜,昌黎徒河人,襄城王魯元之族也。世祖之為監國,醜以篤學博聞入授世祖經。後以師傅舊恩賜爵濟陰公。除鎮軍將軍,拜尚書,加散騎常侍,出為河內太守。延和二年冬卒。闕初,中山襲爵,太和中,以老疾自免。

子升頭,襲爵,後例降。

張偉,字仲業,小名翠螭,太原中都人也。高祖,晉秘書監。偉學通諸經,講授鄉里,受業者常數百人。儒謹泛納,勤於教訓,雖有頑固不曉,問至數十,偉告喻殷勤,曾無慍。常依附經典,教以孝悌,門人其仁化,事之如父。恬平,不以夷嶮易,清雅篤慎,非法不言。世祖時,與高允等俱被辟命,拜中書博士。轉侍郎、大將軍樂安王範從事中郎、馮翊太守。還,仍為中書侍郎、本國大中正。使酒泉,勞沮渠無諱。還,遷散騎侍郎。聘劉義隆,還,拜給事中、建威將軍,賜爵成皋子。出為平東將軍、營州刺史,進爵建安公。卒,贈徵南將軍、幷州刺史,諡曰康,在州郡以仁德為先,不任刑罰,清身率下,宰守不敢為非。

子仲慮,太和初,假給事中、高麗副使,尋假散騎常侍、高麗使。後出為章武太守,加寧遠將軍。仲慮弟仲繼,學尚有父風,善《倉》、《雅》、《林說》。太和中,官至侍御長,坐事徒西裔,道死。

梁祚,北地泥陽人。父劭,皇始二年歸國,拜吏部郎,出為濟陽太守。至祚,居趙郡。祚篤志好學,歷治諸經,尤善《公羊秋》、鄭氏《易》,常以教授。有儒者風,而無當世之才。與幽州別駕平恆有舊,又姊先適范陽李氏,遂攜家人僑居於薊。積十餘年,雖羈貧窘而著述不倦。恆時相請屈,與論經史。闢秘書中散,稍遷秘書令。為李所排,擯退為中書博士。後出為統萬鎮司馬,徵為散令。撰並陳壽《三國志》,名曰《國統》。又作《代都賦》,頗行於世。清貧守素,不勢貴。年八十七。太和十二年卒。

子元吉,有父風。少子重,歷碎職,後為相州鎮北府參軍事。

平恆,字繼叔,燕國薊人。祖視,父儒,並仕暮容為通宦。恆耽勤讀誦,研綜經籍,釒句深致遠,多所博聞。自周以降,暨於魏世,帝王傳代之由,貴臣升降之緒,皆撰錄品第,商略是非,號曰《略注》,合百餘篇。好事者覽之,鹹以為善焉。安貧樂道,不以屢空改。徵為中書博士。久之,出為幽州別駕。廉貞寡慾,不營資產,衣食至常不足,子不免飢寒。後拜著作佐郎,遷秘書丞。

時高允為監,河間邢祜、北平陽嘏、河東裴定、廣平程駿、金城趙元順等為著作佐郎,雖才學互有短長,然俱為稱職,並號長者。允每稱博通經籍無過恆也。

恆即劉彧將軍王玄謨舅子。恆三子,並不率父業,好酒自棄。恆常忿其世衰,植杖巡舍側崗而哭,不為營事婚宦,任意官娶,故仕聘濁碎,不得及其門。恆婦弟鄧宗慶及外生孫玄明等每以為言。恆曰:“此輩會是衰頓,何煩勞我。”乃別構盧,並置經籍於其中,一奴自給,子莫得而往,酒食亦不與同。時有珍美,呼時老東安公刁雍等共飲啖之,家人無得嘗焉。太和十年,以恆為秘書令,而恆固請為郡,未授而卒,時年七十六。贈平東將軍、幽州刺史、都昌侯,諡曰康。

子壽昌,太和初,秘書令史。稍遷荊州徵虜府錄事參軍。

陳奇,字脩奇,河北人也,自雲晉涼州刺史驤之八世孫。祖刃,仕慕容垂。奇少孤,家貧,而奉母至孝。齠齔聰識,有夙成之美。氣剛亮,與俗不群。愛玩經典,博通墳籍,常非馬融、鄭玄解經失旨,志在著述《五經》。始注《孝經》、《論語》,頗傳於世,為搢紳所稱。

與河間邢祐同召赴京。時秘書監遊雅素聞其名,始頗好之,引入秘省,授以史職。後與奇論典誥及《詩書》,雅贊扶馬鄭。至於《易訟卦》天與水違行,雅曰:“自蔥嶺以西,水皆西,推此而言,《易》之所及自蔥領以東耳。”奇曰:《易》理綿廣,包含宇宙。若如公言,自蔥領以西,豈東向望天哉?”奇執義非雅,每如此類,終不苟從。雅護短,因以為嫌。嘗眾辱奇,或爾汝之,或指為小人。奇曰:“公身為君子,奇身且小人耳。”雅曰:“君言身且小人,君祖父是何人也?”奇曰:“祖,燕東部侯釐,”雅質奇曰:“侯釐何官也?”奇曰:“三皇不傳禮,官名豈同哉?故昔有云師、火正、鳥師之名。以斯而言,世革則官異,時易則禮變。公為皇魏東宮內侍長,侍長竟何職也?”由是雅深憾之。先是敕以奇付雅,令銓補秘書,雅既惡之,遂不復敘用焉。

奇冗散數年,高允與奇仇溫古籍,嘉其遠致,稱奇通識。非凡學所窺。允微勸雅曰:“君朝望具瞻,何為與野儒辦簡牘章句?”雅謂允有私於奇,曰:“君寧黨小人也!”乃取奇所注《論語》、《孝經》焚於坑內。奇曰:“公貴人,不乏樵薪,何乃燃奇《論語》?”雅愈怒,因告京師後生不聽傳授。而奇無降志,亦評雅之失。雅制昭皇太后碑文,論後名字之美,比諭前魏之甄后。奇刺發其非,遂聞於上。詔下司徒檢對碑史事,乃郭後,雅有屈焉。

有人為謗書,多怨時之言,頗稱奇不得志。雅乃諷在事雲:“此書言奇不遂,當是奇假人為之。如依律文,造謗書者皆及孥戮。”遂抵奇罪。時司徒、平原王陸麗知奇見枉,惜其才學,故得遷延經年,冀有寬宥。但執以獄成,竟致大戮,遂及其家。奇於《易》尤長。在獄嘗自筮卦,未及成,乃攬破而嘆曰:“吾不度來年冬季!”及奇受害,如其所佔。

奇初被召,夜夢星墜壓腳,明而告人曰:“星則好風,星則好雨,夢星厭腳,必無善徵。但時命峻切,不敢不赴耳。”奇妹適常氏,有子曰矯之。仕歷郡守。神龜中,上書陳時政所宜,言頗忠至,清河王懌稱美之。奇所注《論語》,矯之傳掌,未能行於世,其義多異鄭玄,往往與司徒崔浩同。

,字仕明,河內溫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孫也。祖珍,苻堅南安太守,因世亂遂居涼州。父坦,乞伏世鎮遠將軍、大夏鎮將、顯美侯。少而聰,嚴正有志概,雖家人僮隸未嘗見其寬誕之容。篤志好學,博聞強識,明習緯候,《五經》百家多所研綜。州郡禮命皆不就。

世祖西征涼土,與兄仕國歸款軍門,世祖嘉之。賜仕國爵五品,顯美男;為六品,拜宣威將軍。是時戎車屢駕,征伐為事,貴遊子弟未遑學術,置館溫水之右,教授門徒七百餘人,京師學業,翕然復興。立訓甚有勸罰之科,弟子事之若嚴君焉。尚書左僕元贊、平原太守司馬真安、著作郎程靈虯,皆是教所就,崔浩、高允並稱之嚴教,獎厲有方。允曰:“文翁柔勝,先生剛克,立教雖殊,成人一也。”其為通識歎服如此。

因教授之暇,述《六經略注》,以廣製作,甚有條貫。其序曰:“《傳》稱:‘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然則仁義者人之也,經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鑄神情,啟悟耳目,未有不由學而能成其器,不由習而能利其業。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甯越庸夫也,講藝以全高尚之節。蓋所由者習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備焉。昔者先王之訓天下也,莫不導以《詩書》,教以《禮樂》,移其風俗,和其人民。故恭儉莊敬而不煩者,教深於《禮》也;廣博易良而不奢者,教深於《樂》也;溫柔敦厚而不愚者,教深於《詩》也;疏通知遠而不誣者,教深於《書》也;潔靜微而不賊者,教深於《易》也;屬辭比事而不亂者,教深於《秋》也。夫《樂》以和神,《詩》以正言,《禮》以明體,《書》以廣聽,《秋》以斷事,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而《易》為之源。故曰:“《易》不可見則乾坤其幾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經》者先王之遺烈,聖人之盛事也。安可不遊心寓目,習文身哉!頃因暇,屬意藝林,略撰所聞,討論其本,名曰《六經略注》以訓門徒焉。”其《略注》行於世。

不事王侯,獨守閒靜,講肄經典二十餘年,時人號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於家。

子文通,歷官至鎮西司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別有《傅》。

劉獻之,博陵饒陽人也。少而孤貧,雅好《詩》、《傳》,曾受業於渤海程玄,後遂博觀眾籍。見名法之言,掩卷而笑曰:“若使楊墨之不為此書,千載誰知其小也!”曾謂其所親曰:“觀屈原《離騷》之作,自是狂人,死其宜矣,何足惜也!吾常謂濯纓洗耳,有異人之跡;哺糟歠醨,有同物之志。而孔子曰:‘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誠哉斯言,實獲我心。

時人有從獻之學者,獻之輒謂之曰:“人之立身,雖百行殊途,準之四科,要以德行為首。君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讓,不待出戶,天下自知。儻不能然,雖復下帷針股,躡屩從師,正可博聞多識,不過為土龍乞雨,眩惑將來,其於立身之道有何益乎?孔門之徒,初亦未悟,見旱魚之嘆,方歸而養親。嗟乎先達,何自覺之晚也!束脩不易,受之亦難,敢布心腹,子其圖之。”由是四方學者莫不高其行義而希造其門。

獻之善《秋》、《詩》,每講《左氏》,盡隱公八年便止,雲義例己了,不復須解。由是弟子不能究竟其說。後本郡舉孝廉,非其好也,遺之,乃應命,至京,稱疾而還。高祖幸中山,詔徵典內校書,獻之喟然嘆曰:“吾不如莊周散木遠矣!一之謂甚,其可再乎。”固以疾辭。時中山張吾貴與獻之齊名,海內皆曰儒宗。吾貴每一講唱,門徒千數,其行業可稱者寡。獻之著錄,數百而已,皆經通之士。於是有識者辨其優劣。魏承喪亂之後,《五經》大義雖有師說,而海內諸生多有疑滯,鹹決於獻之。六藝之文,雖不悉注,然所標宗旨,頗異舊義,撰《三禮大義》四卷,《三傳略例》三卷,《注詩序義》一卷,今行於世,並《章句疏》三卷。注《涅槃經》未就而卒。有四子,放古、爰古、參古、脩古。

放古,幼有人才。為州從事,早亡。爰古、參古,並傳父《詩》而不能通也。

張吾貴,字吳子,中山人。少聰惠口辯,身長八尺,容貌奇偉。年十八,本郡舉為太學博士。吾貴先未多學,乃從酈詮受《禮》,牛天祐受《易》。詮、祐為開發,而吾貴覽讀一遍,便即別構戶牖。世人競歸之。曾在夏學,聚徒千數而不講《傳》,生徒竊雲張生之於《左氏》似不能說。吾貴聞之,謂其徒曰:“我今夏講暫罷,後當說《傳》,君等來皆當持本。”生徒怪之而已。吾貴謂劉蘭雲:“君曾讀《左氏》,為我一說。”蘭遂為講。三旬之中,吾貴兼讀杜、服,隱括兩家,異同悉舉。諸生後集,便為講之,義例無窮,皆多新異。蘭乃伏聽。學者以此益奇之。而以辯能飾非,好為詭說,由是業不久傳,而氣陵牧守,不屈王侯,竟不仕而終。

劉蘭,武邑人。年三十餘,始入小學,書《急就篇》。家人覺其聰,遂令從師,受《秋》、《詩》、《禮》於中山王保安。家貧無以自資,且耕且學。三年之後,便白其兄:“蘭講書。”其兄笑而聽之,為立黌舍,聚徒二百。蘭讀《左氏》,五一遍,兼通《五經》。先是張吾貴以聰辨過人,其所解說,不本先儒之旨。唯蘭推《經》、《傳》之由,本注者之意,參以緯候及先儒舊事,甚為悉。自後經義審博,皆由於蘭。蘭又明陰陽,博物多識,為儒者所宗。瀛州刺史裴植徵蘭講書於州城南館,植為學主,故生徒甚盛,海內稱焉。又特為中山王英所重。英引在館,令授其子熙、誘、略等。蘭學徒前後數千,成業者眾,而排毀《公羊》,又非董仲舒,由是見譏於世。永平中,為國子助教。延昌中,靜坐讀書,有人叩門,門人通焉,蘭命引入。其人葛巾單衣,入與蘭坐,謂蘭曰:“君自是學士,何為每見毀辱,理義長短,竟知在誰,而過無禮見陵也。今相召,當與君正之。”言終而出。出後,蘭告家人。少時而患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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