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漏眼不藏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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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上房門首,又被小玉噦罵在臉上,大耳刮子打在他臉上,罵道:“賊說舌的奴才,趁早與我走!

遠路來家,身子不快活,還未起來,氣了他,倒值了多的。”罵的秋菊忍氣聲,喏喏而退。

,也是合當有事,敬濟進來尋衣服,婦人和他又在玩花樓上兩個做得好。被秋菊走到後邊,叫了月娘來看,說道。

“奴婢兩番三次告大娘說不信。娘不在,兩個在家明睡到夜,夜睡到明,偷出私孩子來。與梅兩個都打成一家。今兩人又在樓上幹歹事,不是奴婢說謊,娘快些瞧去。”月娘急忙走到前邊,兩個正乾的好,還未下樓。梅在房中,忽然看見,連忙上樓去說:“不好了,大娘來了。”兩人忙了手腳,沒處躲避。敬濟只得拿衣服下樓往外走,被月娘撞見喝罵了幾句,說:“小孩兒家沒記,有要沒緊進來撞什麼?”敬濟道:“鋪子內人等著,沒人尋衣服。”月娘道:“我那等分付你,教小廝進來取,如何又進來寡婦房裡做什麼?沒廉恥!”幾句罵得敬濟往外金命水命,走投無命。婦人羞的半不敢下來,然後下來,被月娘盡力數說了一頓,說道:“六姐,今後再休這般沒廉恥!

你我如今是寡婦,比不得有漢子,香噴噴在家裡。瓶兒罐兒有耳朵,有要沒緊和這小廝纏什麼!教奴才們背地排說的磣死了!

常言道,男兒沒,寸鐵無鋼。女人無,爛如麻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你若長俊正條,肯教奴才排說?他在我跟前說了幾遍,我不信。

親眼看見,說不的了,我今說過,你要自家立志,替漢子爭氣。像我進香去,被強人勒,若是不正氣的,也來不到家了。”金蓮吃月娘數說,羞的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口裡說一千個沒有,只說:“我在樓上燒香,陳姐夫自去那邊尋衣裳,誰和他說甚話來!”當月娘亂了一回,歸後邊去了。

晚夕,西門大姐在房內又罵敬濟:“賊囚子,敢說又沒真贓實犯拿住你?你還那等嘴巴巴的!今兩個又在樓上做什麼?說不的了!兩個的好磣兒,只把我合在缸底下一般。

婦要了我漢子,還在我面前拿話兒拴縛人,司裡磚兒…又臭又硬,恰似降伏著那個一般,他便羊角蔥靠南牆…老辣已定。你還要在這裡雌飯吃!”敬濟罵道:“婦,你家收著我銀子,我雌你家飯吃?”使子往前邊來了,自此已後,敬濟只在前邊,無事不敢進入後邊來。取東取西,只是玳安、平安兩個往樓上取去。每飯食,晌午還不拿出來。

把傅夥計餓的只拿錢街上燙麵吃。正是龍鬥虎傷,苦了小獐。各處門戶,頭半天就關了,由是與金蓮兩個恩情又間阻了。

敬濟那邊陳宅的房子,一向教他母舅張團練看守居祝張團練革任在家閒住,敬濟早晚往那裡吃飯去,月娘也不追問。

兩個隔別,約一月不得會面。婦人獨在那邊,挨一似三秋,過一宵如半夏,怎這空房寂靜,慾火如蒸,要見他一面,難上之難。兩下音信不通,這敬濟無門可入。

忽一見薛嫂兒打門首過,有心要託他寄一紙柬兒與金蓮,訴其間阻之事,表此肺腑之情。一,推門外討帳,騎頭口徑到薛嫂家,拴了驢兒,掀簾便問:“薛媽在家?”有他兒子薛紀媳婦兒金大姐抱孩子在炕上,伴著人家賣的兩個使女,聽見有人叫薛媽,出來問:“是誰?”敬濟道:“是我。”問:“薛媽在家不在?”金大姐道:“姑夫請家來坐,俺媽往人家兌了頭面,討銀子去了,有甚話說,使人叫去。”連忙點茶與敬濟吃。坐不多時。

只見薛嫂兒來了,與敬濟道了萬福,說:“姑夫那陣風兒吹來我家!”叫金大姐:“倒茶與姑夫吃。”金大姐道:“剛才吃了茶了。”敬濟道:“無事不來,如此這般,與我五娘勾搭久,今被秋菊丫頭戳舌,把俺兩個姻緣拆散。大娘與大姐是疏淡我。我與六姐拆散不開,二人離別久,音信不通,稍寄數字進去與他。無人得到內裡,須央及你,如此這般通個消息。”向袖中取出一兩銀子來:“這些微禮,權與薛媽買茶吃。”那薛嫂一聞其言,拍手打掌笑起來。

說道:“誰家女婿戲丈母?世間那裡有此事!姑夫,你實對我說,端的你怎麼得手來?”敬濟道:“薛嫂聲,且休取笑。我有這柬貼封好在此,好歹明替我送與他去。”薛嫂一手接了說:“你大娘從進香回來,我還沒看他去,兩當一節,我去走走。”敬濟道:“我在那裡討你信?”薛嫂道:“往鋪子裡尋你回話。”說畢,敬濟騎頭口來家。次,薛嫂提著花箱兒,先進西門慶家上房看月娘。

坐了一回,又到孟玉樓房中,然後才到金蓮這邊。金蓮正放桌兒吃粥。梅見婦人悶悶不樂,說道:“娘,你老人家也少要憂心。是非有無,隨人說去。如今爹也沒了,大娘他養不出個墓生兒來,莫不是也來路不明?他也難管你我暗地的事。

你把心放開,料天塌了還有撐天大漢哩。人生在世,且風了一是一。”於是篩上酒來,遞一鍾與婦人說:“娘且吃一杯兒暖酒,解解愁悶。”因見階下兩隻犬兒戀在一處,說道:“畜生尚有如此之樂,何況人而反不如此乎?”正飲酒。

只見薛嫂兒來到,向金蓮道個萬福,又與梅拜了拜,笑道:“你娘兒們好受用。”因觀二犬戀在一處,又笑道:“你家好祥瑞,你孃兒每看著怎不解悶!”婦人道:“那陣風兒今刮你來,怎的一向不來走走?”一面讓薛嫂坐。薛嫂兒道:“我整干的不知什麼,只是不得閒。大娘頂上進了香來,也不曾看的他,剛才好不怪我。西房三娘也在跟前,留了我兩對翠花,一對大翠圍發,好快,就稱了八錢銀子與我。

只是後邊雪姑娘,從八月裡要了我兩對線花兒,該二錢銀子,白不與我。好慳吝的人!我對你說,怎的不見你老人家?”婦人道:“我這兩身中有些不自在,不曾出去走動。”梅一面篩了一鍾酒,遞與薛嫂兒。薛嫂忙又道萬福,說:“我進門就吃酒。”婦人道:“你到明養個好娃娃。”薛嫂兒道:“我養不的,俺家兒子媳婦兒金大姐,倒新添了個娃兒,才兩個月來。”又道:“你老人家沒了爹,終這般冷清清了。”婦人道:“說不得,有他在好了。

如今的俺娘兒們一折一磨的。不瞞老薛說,如今俺家中人多舌頭多,他大娘自從有了這孩兒,把心腸兒也改變了,姐妹不似那咱親熱了,這兩一來我心裡不自在,二來因些閒話,沒曾往那邊去。”梅道:“都是俺房裡秋菊這奴才,大娘不在,霹空架了俺娘一篇是非,把我也扯在裡面,好不亂哩。”薛嫂道:“就是房裡使的那大姐?他怎的倒主子?自古穿青衣,抱黑柱。這個使不的。”婦人使梅:“你瞧瞧那奴才,只怕他又來聽。”梅道:“他在廚下揀米哩!這破包簍奴才,在這屋就是走水的槽,單管屋裡事兒往外學舌。”薛嫂道:“這裡沒人,咱孃兒每說話。昨陳姐夫到我那裡,如此這般告訴我,乾淨是他戳犯你每的事兒了,陳姐夫說,他大娘數說了他,各處門戶都緊了,不許他進來取衣裳拿藥材了。

把大姐搬進東廂房裡祝每晌午還不拿飯出去與他吃,餓的他只往他母舅張老爹那裡吃去。一個親女婿不託他,倒託小廝,有這個道理?他有好一向沒得見你老人家,巴巴央及我,稍了個柬兒,多多拜上你老人家,少要心焦,左右爹也是沒了。

利放倒身,大做一做,怕怎的?點香怕出煙兒。放把火,倒也罷了。”於是取出敬濟封的柬貼兒遞與婦人。

拆開觀看,別無甚話,上寫《紅繡鞋》一詞:襖廟火燒皮,藍橋水淹過咽喉,緊按納風聲滿南州。洗淨了終是染汙,成就了倒是風,不怎麼也是有。六姐妝次敬濟百拜上婦人看畢,收入袖中。

薛嫂道:“他教你回個記與他,或寫幾個字兒稍了去,方信我送的有個下落。”婦人教梅陪著薛嫂吃酒,他進入裡間,半晌拿了一方白綾帕,一個金戒指兒。帕兒上又寫了一首詞兒,敘其相思契闊之懷。

寫完,封得停當,走出來與薛嫂,便說:“你上覆他,教他休要使兒,往他母舅張家那裡吃飯,惹他張舅蜃齒,說你在丈人家做買賣,卻來我家吃飯。顯得俺們都是沒生活的一般,教他張舅怪。

或是未有飯吃,教他鋪子裡拿錢買些點心和夥計吃便了,你使兒不進來,和誰鱉氣哩!卻相是賊人膽兒虛一般,”薛嫂道:“等我對他說。”婦人又與了薛嫂五錢銀子。

作別出門,來到前邊鋪子裡,尋見敬濟。兩個走到僻靜處說話,把封的物事遞與他:“五娘說,教你休使兒賭鱉氣,教你常進來走走,休往你張舅家吃飯去,惹人家怪。”因拿出五錢銀子與他瞧:“此是裡面與我的,漏眼不藏絲,久後你兩個愁不會在一答裡?對出來,我臉放在那裡?”敬濟道:“老薛多有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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