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埼著一匹黃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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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已往訴緣由,誰想你無情把我丟!那梅吃過,月娘雙令鄭嬌兒遞上一杯酒與梅。梅道:“你老人家也陪我一杯。”兩家於是都齊斟上,兩個女又唱道:冤家為你減風,鵲噪簷前不肯休,死聲活氣沒來由。

天,倒惹的情拖逗,助的淒涼兩淚。從他去後意無休,誰想你辜恩把我丟。梅說:“,你也教大妗子吃杯兒。”月娘道:“大妗子吃不的,教他拿小鐘兒陪你罷。”一面令小玉斟上大妗子一小鐘兒酒。兩個女又唱道:冤家為你惹場憂,坐想行思夜愁,香肌憔瘦減溫柔。

天,要見你不能勾,悶的我傷心兩淚。從前與你共綢繆,誰想你今番把我丟。梅見小玉在跟前,也斟了一大鐘教小玉吃。月娘道:“姐姐,他吃不的。”梅道:“,他也吃兩三鍾兒,我那咱在家裡沒和他吃?”於是斟上,教小玉也吃了一杯。

女唱道:冤家為你惹閒愁,病枕著無了休,滿腹憂悶鎖眉頭。天,忘了還依舊,助的我腮邊兩淚

從前與你兩無休,誰想你經年把我丟。看官聽說,當時梅為甚教女唱此詞?一向心中牽掛陳敬濟,在外不得相會。情種心苗,故有所,發於詠。

又見他兩個唱的口兒甜,乖覺,長、短奉承,心中歡喜。叫家人周仁近前來,拿出兩包兒賞賜來,每人二錢銀子。

兩個女放下樂器,磕頭謝了,不一時,梅起身,月娘款留不祝伴當打燈籠,拜辭出門,坐上大轎。家人媳婦,都坐上小轎。

前後打著四個燈籠,軍牢喝道而去。正是:時來頑鐵有光輝,遠去黃金無豔。有詩為證:點絳玉嬌,鳳凰飛下品鸞簫。

堂高閒把湘簾卷,燕子還來續舊巢。且說梅自從來吳月娘家赴席之後,因思想陳敬濟,不知落在何處。歸到府中,終只是臥不起,心下沒好氣。守備察知其意,說道:“只怕思念你兄弟,不得其所。”一面叫張勝、李安來,分付道:“我一向委你尋你兄弟,如何不用心找尋?”二人告道:“小的一向找尋來,一地裡尋不著下落,已回了話了。”守備道:“限你二人五,若找尋不著,討分曉。”這張勝、李安領了鈞語下來,都帶了愁顏。

沿街繞巷,各處留心,找問不題。話分兩頭。單表陳敬濟自從守備府中打了出來,投宴公廟。又聽見人說師父任道士死了,就害怕不敢進廟來,又沒臉兒見杏庵主老,白裡到處打油飛,夜晚間還鑽入冷鋪中存身。

,也是合當有事,敬濟正在街上站立,只見鐵指甲楊大郎,頭戴新羅帽兒,身穿白綾襖子,騎著一匹驢兒,揀銀鞍轡,一個小廝跟隨,正從街心走過來。

敬濟認得是楊光彥,便向前一把手,把嚼環拉住,說道:“楊大哥,一向不見。自從清江浦把我半船貨物偷拐走了,我好意往你家問,反吃你兄弟楊二風拿瓦楔鑽破頭,趕著打上我家門來。今的我一貧如洗,你是會搖擺受用。”那楊大郎見陳敬濟已自討吃,便佯佯而笑,說:“今晦氣,出門撞見瘟死鬼,量你這餓不死賊花子,那裡討半船貨?我拐了你的,你不撒手?須吃我一頓馬鞭子。”敬濟便道:“我如今窮了,你有銀子,與我些盤纏。不然,咱到個去處講講。”楊大郎見他不放,跳下驢來,向他身上了幾鞭子。喝令小廝:“與我撏了這少死的花子去!”那小廝使力把敬濟推了一,楊大郎又向前踢了幾腳,踢打的敬濟怪叫。須臾,圍了許多人。旁邊閃過一個人來,青高裝帽子,勒著手帕,倒披紫襖,白布褲子,著兩條腿,趿著蒲鞋,生的阿兜眼,掃帚眉,料綽口,三鬚鬍子,面上紫橫生,手腕橫筋競起。

吃的楞楞睜睜,提著拳頭,向楊大郎說道:“你此位哥好不近理,他年少這般貧寒,你只顧打他怎的?

自古嗔拳不打笑面,他又不曾傷犯著你。你有錢,看平,與他些。沒錢罷了,如何只顧打他?自古路見不平,也有向燈向火。”楊大郎說:“你不知,他賴我拐了他半船貨,量他恁窮樣,那有半船貨物?”那人道:“想必他當時也是有基人家娃娃,天生就這般窮來?閣下就是這般有錢?老兄依我,你有銀子與他些盤纏罷。”那楊大郎見那人說了。

袖內汗巾兒上拴著四五錢一塊銀子,解下來遞與敬濟,與那人舉一舉手兒,上驢子揚長去了。

敬濟地下扒起來,抬頭看那人時,不是別人,卻是舊時同在冷鋪內,和他一鋪睡的土作頭兒飛天鬼侯林兒。

近來領著五十名人,在城南水月寺曉月長老那裡做工,起蓋伽藍殿。因一隻手拉著敬濟說道:“兄弟,剛才若不是我拿幾句言語譏犯他,他肯拿出這五錢銀子與你?

那賊卻知見範,他若不知範時,好不好吃我一頓好拳頭。你跟著我,咱往酒店內吃酒去來。”到一個食葷小酒店,案頭上坐下,叫量酒:“拿四賣嗄飯,兩大壺酒來。”不一時,量酒擺下小菜嗄飯,四盤四碟,兩大坐壺時興橄欖酒。不用小杯,拿大磁甌子,因問敬濟:“兄弟,你吃麵吃飯?”量酒道:“面是溫淘,飯是白米飯。”敬濟道:“我吃麵。”須臾,掉上兩三碗溫面上來。侯林兒只吃一碗,敬濟吃了兩碗,然後吃酒。侯林兒向敬濟說:“兄弟,你今跟我往坊子裡睡一夜,明我領你城南水月寺曉月長老那裡,修蓋伽藍殿,並兩廊僧房。你哥率領著五十名做工。你到那裡,不要你做重活,只抬幾筐土兒就是了。

也算你一工,討四分銀子。我外邊賃著一間廈子,晚夕咱兩個就在那裡歇,做些飯打發咱的人吃。把門你一把鎖鎖了,家當都與你,好不好?強如你在那冷鋪中,替花子搖鈴打梆,這個還官樣些。”敬濟道:“若是哥哥這般下顧兄弟,可知好哩。不知這工程做的長遠不長遠?”侯林兒道:“才做了一個月。

這工程做到十月裡,不知完不完。”兩個說話之間,你一鍾,我一盞,把兩大壺酒都吃了,量酒算帳,該一錢三分半銀子。

敬濟就要拿出銀子來秤,侯林兒推過一邊,說:“傻兄弟,莫不教你出錢?哥有銀子在此。”一面扯出包兒來,秤了一錢五分銀子與掌櫃的。還找了一分半錢袖了,搭伏著敬濟肩背,同到坊子裡,兩個在一處歇臥。二人都醉了,這侯林兒晚夕幹敬濟後庭花,足幹了一夜。

親哥、親達達、親漢子、親爺,口裡無般不叫將出來,到天明,同往城南水月寺。果然寺外侯林兒賃下半間廈子,裡面燒著炕柴,早也買下許多碗盞家活。早辰上工,叫了名字。眾人看見敬濟,不上二十四五歲,白臉子,生的眉目清俊,就知是侯林兒兄弟,都亂調戲他。

先問道:“那小夥子兒,你叫甚名字?”陳敬濟道:“我叫陳敬濟。”那人道:“陳敬濟,可不由著你就擠了。”又一人說:“你恁年小小的,怎乾的這營生?捱的這大扛頭子?”侯林兒喝開眾人,罵:“怪花子,你只顧奚落他怎的?”一面散了鍬钁筐扛,派眾人抬土的抬土,和泥的和泥,打雜的打雜,原來曉月長老,教一個葉頭陀做火頭,造飯與各作匠人吃。這葉頭陀年約五十歲,一個眼瞎,穿著皂直裰,著腳,間束著爛絨絛。

也不會看經,只會唸佛,善會麻衣神相。眾人都叫他做葉道。一做了工下來,眾人都吃畢飯,也有閒坐的,臥的,也有蹲著的,只見敬濟走向前,問葉頭陀討茶吃。

這葉頭陀只顧上上下下看他。內有一人說:“葉道,這個小夥子兒是新來的,你相他一相。”又一人說:“你相他相,倒相個兄弟。”一個說:“倒相個二尾子。”葉頭陀教他近前,端詳了一回,說道:“兮又怕嬌,聲嬌氣不相饒。老年招辛苦,少年不堅牢。只吃了你麵皮的虧,一生多得陰人寵愛。

八歲十八二十八,做作百般人可愛,縱然假又成真。休怪我說,一生心伶機巧,常得陰人發跡。你今多大年紀?”敬濟道:“我二十四歲。”葉道道:“虧你前年怎麼過來,吃了你印堂太窄,子喪亡,懸壁昏暗,人亡家破。不蓋齒,一生惹是招非。鼻若灶門,傢俬傾散。那一年遭官司口舌,傾家散業,見過不曾?”敬濟道:“都見過了。”葉頭陀道:“只一件,你這山不宜斷絕。麻衣祖師說得兩句好:‘山斷兮早虛花,祖業飄零定破家。’早年父祖丟下家業,不拘多少,到你手裡,都了當了,你上停短兮下停長,主多成多敗,錢財使盡又還來。

總然你久後營得家計,猶如烈照冰霜。你如今往後,還有一步發跡,該有三之命。克過一個宮不曾?”敬濟道:“已克過了。”葉頭陀道:“後來還有三之會,但恐美中不美。三十上,小人有些不足,花柳中少要行走。”一個人說:“葉道,你相差了,他還與人家做老婆,那有三個來?”眾人正笑做一團,只聽得曉月長老打梆了。

各人都拿鍬钁筐扛,上工做活去了,如此者,敬濟在水月寺,也做了約一月光景。一,三月中旬天氣,敬濟正與眾人抬出土來,在山門牆下,倚著牆,向陽蹲踞著捉身上蝨蟣,只見一個人,頭帶萬字頭巾,身穿青窄衫,紫裹肚,繫纏帶,腳穿扁靴,騎著一匹黃馬,手中提著一籃鮮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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