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拿小廝頂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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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就與我一百方也不算,我一心只要你老人家這方汗巾兒。”婦人笑道:“好個牢成久慣的短命!我也沒氣力和你兩個纏。”於是向袖中取出一方細撮穗白綾挑線鶯鶯燒夜香汗巾兒,上面連銀三字兒都掠與他。

有詩為證:郎君見妾下蘭階,來索纖纖紅繡鞋。不管泥藏袖裡,只言從此事堪諧。這陳敬濟連忙接在手裡,與他深深的唱個喏。婦人分咐:“好生藏著,休教大姐看見,他不是好嘴頭子。”敬濟道:“我知道。”一面把鞋遞與他,如此這般:“是小鐵兒昨在花園裡拾的,今早拿著問我換網巾圈兒耍子。”如此這般,告訴了一遍。婦人聽了。

粉面通紅,說道:“你看賊小奴才,把我這鞋的恁漆黑的!看我教他爹打他不打他。”敬濟道:“你殺我!

打了他不打緊,敢就賴著我身上,是我說的。千萬休要說罷。”婦人道:“我饒了小奴才,除非饒了蠍子。”兩個正說在熱鬧處,忽聽小廝來安兒來尋:“爹在前廳請姐夫寫禮帖兒哩。”婦人連忙攛掇他出去了,下的樓來,教梅取板子來,要打秋菊。秋菊不肯躺,說道:“尋將孃的鞋來,娘還要打我!”婦人把陳敬濟拿的鞋遞與他看,罵道:“賊奴才,你把那個當我的鞋,將這個放在那裡?”秋菊看見,把眼瞪了半,說道:“可是作怪的勾當,怎生跑出娘三隻鞋來了?”婦人道:“好大膽奴才!你拿誰的鞋來搪我,倒說我是三隻腳的蟾?”不由分說,教梅拉倒,打了十下。

打有秋菊抱股而哭,望著梅道:“都是你開門,教人進來,收了孃的鞋,這回教娘打我。”梅罵道:“你倒收拾娘鋪蓋,不見了孃的鞋,娘打了你這幾下兒,還敢抱怨人!早是這隻舊鞋,若是娘頭上的簪環不見了。

你也推賴個人兒就是了?娘惜情兒,還打的你少。若是我,外邊叫個小廝,辣辣的打上他二三十板,看這奴才怎麼樣的!”幾句罵得秋菊忍氣聲,不言語了,且說西門慶叫了敬濟到前廳,封尺頭禮物,送賀千戶新升了淮安提刑所掌刑正千戶。本衛親識,都與他送行在永福寺,不必細說。

西門慶差了鉞安送去,廳上陪著敬濟吃了飯,歸到金蓮房中。這金蓮千不合萬不合,把小鐵兒拾鞋之事告訴一遍,說道:“都是你這沒才料的貨平白乾的勾當!

教賊萬殺的小奴才把我的鞋拾了,拿到外頭,誰是沒瞧見。被我知道,要將過來了,你不打與他兩下,到明慣了他。”西門慶就不問:“誰告你說來。”一沖子走到前邊。那小猴兒不知,正在石臺基頑耍,被西門慶揪住頂角,拳打腳踢,殺豬也似叫起來,方才住了手。這小猴子躺在地下,死了半,慌得來昭兩口子走來扶救,半甦醒。

見小廝鼻口血,抱他到房裡慢慢問他,方知為拾鞋之事惹起事來,這一丈青氣忿忿的走到後邊廚下,指東罵西,一頓海罵道:“賊不逢好死的婦,王八羔子!

我的孩子和你有甚冤仇?他才十一二歲,曉的什麼?知道[必]也在那塊兒?平白地調唆打他恁一頓,打的鼻口中血。假若死了,婦、王八兒也不好!稱不了你什麼願!”廚房裡罵了,到前邊又罵,整罵了一二還不定。因金蓮在房中陪西門慶吃酒,還不知。晚夕上宿歇,西門慶見婦人腳上穿著兩隻綠綢子睡鞋,大紅提兒,因說道:“啊呀,如何穿這個鞋在腳?怪怪的不好看。”婦人道:“我只一雙紅睡鞋,倒吃小奴才將一隻油了。那裡再討第二雙來?”西門慶道:“我的兒,你到明做一雙兒穿在腳上。你不知,我達達一心歡喜穿紅鞋兒,看著心裡愛。”婦人道:“怪奴才!

可可兒的來想起一件事來,我要說,又忘了。”因令梅:“你取那隻鞋來與他瞧。”

“你認的這鞋是誰的鞋?”西門慶道:“我不知是誰的鞋。”婦人道:“你看他還打張雞兒哩!瞞著我,黃貓黑尾,你乾的好繭兒!來旺兒媳婦子的一隻臭蹄子,寶上珠也一般。

收藏在藏塢雪兒裡拜帖匣子內,攪著些字紙和香兒一處放著,什麼稀罕物件,也不當家化化的!怪不的那賊婦死了。墮阿鼻地獄!”又指著秋菊罵道:“這奴才當我的鞋,又翻出來,教我打了幾下。”分咐梅:“趁早與我掠出去!”梅把鞋掠在地下,看著秋菊說道:“賞與你穿了罷!”那秋菊拾在手裡,說道:“娘這個鞋,只好盛我一個腳指頭兒罷了。”婦人罵道:“賊奴才,還教什麼[必]娘哩,他是你家主子前世的娘!不然,怎的把他的鞋這等收藏的嬌貴?到明好傳代!沒廉恥的貨!”秋菊拿著鞋就往外走,被婦人又叫回來,分咐:“取刀來,等我把婦剁作幾截子,掠到茅廁裡去!叫賊婦陰山背後,永世不得超生!”因向西門慶道:“你看著越心疼,我越發偏剁個樣兒你瞧。”西門慶笑道:“怪奴才,丟開手罷了,我那裡有這個心!”婦人道:“你沒這個心,你就賭了誓。婦死的不知往那去了,你還留著他的鞋做什麼?早晚有省,好思想他。正以俺每和你恁一場,你也沒恁個心兒,還要人和你一心一計哩!”西門慶笑道:“罷了,怪小婦兒,偏有這些兒的!他就在時,也沒曾在你跟前行差了禮法。”於是摟過粉項來就親了個嘴,兩個雲雨做一處。

正是:動人嬌還媚,惹蝶芳心軟又濃。有詩為證:漫吐芳心說向誰?於何處寄想思?想思有盡情難盡,一都來十二時。***詩曰:新涼睡起,蘭湯試浴郎偷戲。去曾嗔怒,來便生歡喜。奴道無心,郎道奴如此。情如水,易開難斷,若個知生死。話說到次,潘金蓮早起,打發西門慶出門。記掛著要做那紅鞋,拿著針線筐兒,往翡翠軒臺基兒上坐著,描畫鞋扇。使梅請了李瓶兒來到。

李瓶兒問道:“姐姐,你描金的是什麼?”金蓮道:“要做一雙大紅鞋素緞子白綾平底鞋兒,鞋尖上扣繡鸚鵡摘桃。”李瓶兒道:“我有一方大紅十樣錦緞子,也照依姐姐描恁一雙兒。我做高低的罷。”於是取了針線筐,兩個同一處做。

金蓮描了一隻丟下,說道:“李大姐,你替我描這一隻,等我後邊把孟三姐叫了來。他昨對我說,他也要做鞋哩。”一直走到後邊。

玉樓在房中倚著護炕兒,也衲著一隻鞋兒哩。看見金蓮進來,說道:“你早辦!”金蓮道:“我起來的早,打發他爹往門外與賀千戶送行去了,教我約下李大姐,花園裡趕早涼做些生活。我才描了一隻鞋,教李大姐替我描著,逕來約你同去,咱三個一搭兒裡好做。”因問:“你手裡衲的是什麼鞋?”玉樓道:“是昨你看我開的那雙玄緞子鞋。”金蓮道:“你好漢!又早衲出一隻來了。”玉樓道:“那隻昨就衲好了。這一隻又衲了好些了。”金蓮接過看了一回,說:“你這個,到明使什麼雲頭子?”玉樓道:“我比不得你每小後生,花花黎黎。我老人家了,使羊皮金緝的雲頭子罷,周圍拿紗綠線鎖,好不好?”金蓮道:“也罷。

你快收拾,咱去來,李瓶兒那裡等著哩。”玉樓道:“你坐著吃了茶去。”金蓮道:“不吃罷,拿了茶,那裡去吃來。”玉樓分咐蘭香頓下茶送去。兩個婦人手拉著手兒,袖著鞋扇,逕往外走。吳月娘在上房穿廊下坐,便問:“你每那去?”金蓮道:“李大姐使我替他叫孟三兒去,與他描鞋。”說著,一直來到花園內。

三人一處坐下,拿起鞋扇,你瞧我的,我瞧你的,都瞧了一遍。玉樓便道:“六姐,你平白又做平底子紅鞋做什麼?不如高低好看。你若嫌木底子響腳,也似我用氈底子,卻不好?”金蓮道:“不是穿的鞋,是睡鞋。

他爹因我那隻睡鞋,被小奴才兒偷去油了,分咐教我從新又做這雙鞋。”玉樓道:“又說鞋哩,這個也不是舌頭,李大姐在這裡聽著,昨因你不見了這隻鞋,他爹打了小鐵兒一頓,說把他打的躺在地下,死了半

惹的一丈青好不在後邊海罵,罵那個婦王八羔子學舌,打了他恁一頓,早是活了,若死了,婦、王八羔子也不得清潔!俺再不知罵的是誰。

落後小鐵兒進來,大姐姐問他:‘你爹為什麼打你?’小廝才說:‘因在花園裡耍子,拾了一隻鞋,問姑夫換圈兒來。不知是什麼人對俺爹說了,教爹打我一頓。我如今尋姑夫,問他要圈兒去也。’說畢,一直往前跑了。

原來罵的‘王八羔子’是陳姐夫。早是隻李嬌兒在旁邊坐著,大姐沒在跟前,若聽見時,又是一場兒。”金蓮道:“大姐姐沒說什麼?”玉樓道:“你還說哩,大姐姐好不說你哩!說:‘如今這一家子亂世為王,九條尾狐狸出世了。

把昏君禍亂的貶子休,想著去了的來旺兒小廝,好好的從南邊來了,東一帳西一帳,說他老婆養著主子,又說他怎的拿刀杖,生生兒禍的打發他出去了,把個媳婦又的吊死了。

如今為一隻鞋子,又這等驚天動地反亂。你的鞋好好穿在腳上,怎的教小廝拾了?想必吃醉了,在花園裡和漢子不知怎的餳成一塊,才掉了鞋。如今沒的摭羞,拿小廝頂缸,又不曾為什麼大事。’”金蓮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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