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一口爹長爹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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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進士叫上去,賞他酒吃,說道:“此子絕妙而無以加矣!”蔡狀元又叫別的生旦過來,亦賞酒與他吃。
因分咐:“你唱個《朝元歌》‘花邊柳邊’。”苟子孝答應,在旁拍手道:花邊柳邊,簷外晴絲卷。山前水前,馬上東風軟。自嘆行蹤,有如蓬轉,盼望家鄉留戀。雁杳魚沉,離愁滿懷誰與傳?短北堂萱,空勞魂夢牽。洛陽遙遠,幾時得上九重金殿?唱完了。
安進士問書童道:“你們可記的《玉環記》‘恩德浩無邊’?”書童答道:“此是《畫眉》,小的記得。”隨唱道:恩德浩無邊,父母重逢非淺。幸終身託與,又與姻緣。風雲會異
飛騰,鸞鳳配今諧繾綣。料應夫婦非今世,前生種玉藍田,原來安進士杭州人,喜尚男風,見書童兒唱的好,拉著他手兒,兩個一遞一口吃酒。
良久,酒闌上來,西門慶陪他復遊花園,向捲棚內下棋。令小廝拿兩個桌盒,三十樣都是細巧果菜、鮮物下酒。蔡狀元道:“學生們初會,不當深擾潭府,天晚了,告辭罷。”西門慶道:“豈有此理。”因問:“二公此回去,還到船上?”蔡狀元道:“暫借門外永福寺寄居。”西門慶道:“如今就門外去也晚了。
不如老先生把手下從者止留一二人答應,其餘都分咐回去,明來接,庶可兩盡其情。”蔡狀元道:“賢公雖是愛客之意,其如過擾何!”當下二人一面分咐手下,都回門外寺裡歇去,明
早拿馬來接。眾人應諾去了,不在話下。二人在捲棚內下了兩盤棋,子弟唱了兩折,恐天晚,西門慶與了賞錢,打發去了。
止是書童一人,席前遞酒伏侍。看看吃至掌燈,二人出來更衣,蔡狀元拉西門慶說話:“學生此去回鄉省親,路費缺少。”西門慶道:“不勞老先生分咐。雲峰尊命,一定謹領。”良久,讓二人到花園:“還有一處小亭請看。”把二人一引,轉過粉牆,來到藏塢雪
內。裡面暖騰騰掌著燈燭,小琴桌上早已陳設果酌之類,
榻依然,琴書瀟灑。從新復飲,書童在旁歌唱。蔡狀元問道:“大官,你會唱‘紅入仙桃’?”書童道:“此是《錦堂月》,小的記得。”於是把酒都斟,拿住南腔,拍手唱了一個。安進士聽了,喜之下勝,向西門慶道:“此子可愛。”將杯中之酒一
而飲之。
那書童在席間穿著翠袖紅裙,勒著銷金箍兒,高擎玉斝,捧上酒,又唱了一個。當直飲至夜分,方才歇息。西門慶藏
塢、翡翠軒兩處俱設
帳,鋪陳績錦被褥,就派書童、玳安兩個小廝答應。西門慶道了安置,方回後邊去了,到次
,蔡狀元、安進士跟從人夫轎馬來接。
西門慶廳上擺酒伺候,饌飲下飯與腳下人吃。教兩個小廝,方盒捧出禮物。蔡狀元是金緞一端,領絹二端,合香五百,白金一百兩。安進士是緞一端,領絹一端,合香三百,白金三十兩。蔡狀元固辭再三,說道:“但假十數金足矣,何勞如此太多,又蒙厚腆!”安進士道:“蔡年兄領受,學生不當。”西門慶笑道:“些須微贐,表情而已。老先生榮歸續親,在下少助一茶之需。”於是兩人俱出席謝道:“此情此德,何
忘之!”一面令家人各收下去。
一面與西門慶相別,說道:“生輩此去,暫違臺教。不旋京,倘得寸進,自當圖報。”安進士道:“今
相別,何年再得奉接尊顏?”西門慶道:“學生蝸居屈尊,多有褻慢,幸惟情恕!本當遠送,奈官守在身,先此告過。”送二人到門首,看著上馬而去。
正是:博得錦衣歸故里,功名方信是男兒。***詩曰:淡妝多態,更的的頻回眄睞。便認得琴心先許,與綰合歡雙帶。記華堂風月逢,輕[口頻]淺笑嫣無奈。向睡鴨爐邊,翔鸞屏裡,暗把香羅偷解。
話說西門慶打發蔡狀元、安進士去了,一,騎馬帶眼紗在街上喝道而過,撞見馮媽媽,便叫小廝叫住,到面前問他:“你尋的那女子怎樣了?如何也不來回話?”婆子說道:“這幾
,雖是看了幾個,都是賣
的挑擔兒的,怎好回你老人家話?不想天使其便,眼跟前一個人家女兒,就想不起來,十分人材,屬馬的,
新年十五歲,若不是昨
打他門首過,他娘請我進去吃茶,我還不得看見他哩。才吊起頭兒,戴著雲髻兒。
好不筆管兒般直縷的身子兒,纏得兩隻腳兒一些些,搽的濃濃的臉兒,又一點小小嘴兒,鬼靈兒是的。他娘說,他是五月端午
養的,小名叫做愛姐。休說俺們愛,就是你老人家見了。也愛的不知怎麼樣的哩!”西門慶道:“你看這風媽媽子,我平白要他做什麼?家裡放著好少兒。實對你說了罷,此是東京蔡太師老爺府裡大管家翟爹,要做二房,圖生長,託我替他尋。你若與他成了,管情不虧你。”因問道:“是誰家女子?問他討個庚帖兒來我瞧。”馮媽媽道:“誰家的?我教你老人家知道了罷,遠不一千,近只在一磚。
不是別人,是你家開絨線韓夥計的女孩兒。你老人家要相看,等我和他老子說,討了帖兒來,約會下個子,你只顧去就是了。”西門慶分咐道:“既如此這般,就和他說,他若肯了,討了帖兒,來宅內回我話。”那婆子應諾去了,過兩
,西門慶正在前廳坐的,忽見馮媽媽來回話,拿了帖兒與西門慶瞧,上寫著“韓氏,女命,年十五歲,五月初五
子時生”便道:“我把你老人家的話對他老子說了,他說:‘既是大爹可憐見,孩兒也是有造化的,但只是家寒,沒些備辦。’”西門慶道:“你對他說:不費他一絲兒東西,凡一應衣服首飾、妝奩箱櫃等件,都是我這裡替他辦備,還與他二十兩財禮。
教他家止辦女孩兒的鞋腳就是了,臨期,還教他老子送他往東京去。比不的與他做房裡人,翟管家要圖他生長,做娘子。難得他女兒生下一男半女,也不愁個大富貴。”馮媽媽道:“他那裡請問,你老人家幾時過去相看,好預備。”西門慶道:“既是他應允了,我明就過去看看罷。他那裡要的急。就對他說,休要他預備什麼,我只吃鍾清茶就起身。”馮媽媽道:“爺[口樂],你老人家上門兒怪人家,雖不稀罕他的,也略坐坐兒。夥計家莫不空教你老人家來了!”西門慶道:“你就不是了,你不知我有事。”馮媽媽道:“既是恁的,等我和他說。”一面先到韓道國家,對他渾家王六兒,將西門慶的話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明
他衙門中散了,就過來相看。教你一些兒休預備,他只吃一鍾茶,看了就起身。”王六兒道:“真個?媽媽子休要說謊。”馮媽媽道:“你當家不恁的說,我來哄你不成!他好少事兒,家中人來人去,通不斷頭的。”婦人聽言,安排了酒食與婆子吃了,打發去了,明
早來伺候。到晚,韓道國來家,婦人與他商議已定。早起往高井上叫了一擔甜水,買了些好細果仁,放在家中,還往鋪子裡做買賣去了。
丟下老婆在家,豔妝濃抹,打扮的喬模喬樣,洗手剔甲,揩抹杯盞乾淨,剝下果仁,頓下好茶等候,馮媽媽先來攛掇。西門慶衙門中散了。
到家換了便衣靖巾,騎馬帶眼紗,玳安、琴童兩個跟隨,逕來韓道國家,下馬進去。馮媽媽連忙請入裡面坐了,良久,王六兒引著女兒愛姐出來拜見。這西門慶且不看他女兒,不轉晴只看婦人。見他上穿著紫綾襖兒玄緞金比甲,玉
裙子下邊顯著趫趫的兩隻腳兒。
生的長挑身材,紫膛瓜子臉,描的水髩長長的。正是:未知就裡何如,先看他妝
油樣,但見:淹淹潤潤,不搽脂粉,自然體態妖燒。嫋嫋娉娉,懶染鉛華,生定
神秀麗。
兩彎眉畫遠山,一對眼如秋水。檀口輕開,勾引得蜂狂蝶亂。纖拘束,暗帶著月意風情。若非偷期崔氏女,定然聞瑟卓文君。西門慶見了,心搖目蕩,不能定止,口中不說,心中暗道:“原來韓道國有這一個婦人在家,怪不的前
那些人鬼混他。”又見他女孩兒生的一表人物,暗道:“他娘母兒生的這般人物,女兒有個不好的?”婦人先拜見了。
教他女兒愛姐轉過來,望上向西門慶花枝招颭也磕了四個頭,起來侍立在旁。老媽連忙拿茶出來,婦人用手抹去盞上水漬,令他遞上。
西門慶把眼上下觀看這個女子:烏雲疊鬢、粉黛盈腮,意態幽花秀麗,肌膚玉生香。便令玳安氈包內取出錦帕二方、金戒指四個、白銀二十兩,教老媽安放在茶盤內。
他娘忙將戒指帶在女兒手上,朝上拜謝,回房去了,西門慶對婦人說:“遲兩,接你女孩兒往宅裡去,與他裁衣服。這些銀子,你家中替他做些鞋腳兒。”婦人連忙又磕下頭去,謝道:“俺們頭頂腳踏都是大爹的,孩子的事又教大爹費心,俺兩口兒就殺身也難報大爹。又多謝爹的
帶厚禮。”西門慶問道:“韓夥計不在家了?”婦人道:“他早晨說了話,就往鋪子裡走了,明
教他往宅裡與爹磕頭去。”西門慶見婦人說話乖覺,一口一聲只是爹長爹短,就把心來惑動了,臨出門上覆他:“我去罷。”婦人道:“再坐坐。”西門慶道:“不坐了。”於是出門。一直來家,把上項告吳月娘說了,月娘道:“也是千里姻緣著線牽。既是韓夥計這女孩兒好,也是俺們費心一常”西門慶道:“明
接他來住兩
兒,好與他裁衣服。我如今先拿十兩銀子,替他打半副頭面簪環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