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取出剪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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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兒自家來請你來了,大媽媽房裡擺下飯,叫你吃去,你還不快起來,還推睡兒!”那西門慶吃了一夜酒的人,丟倒頭,那顧天高地下,鼾睡如雷。
金蓮與李瓶兒一邊一個坐在上,把孩子放在他面前,怎
的鬼混,不一時把西門
醒了,睜開眼看見官哥兒在面前,穿著道士衣服,喜歡的眉開眼笑。連忙接過來,抱到懷裡,與他親個嘴兒。
金蓮道:“好乾淨嘴頭子,就來親孩兒!小道士兒吳應元,你噦他一口,你說昨在那裡使牛耕地來,今
乏困的這樣的,大白
睏覺?昨
叫五媽只顧等著你。你恁大膽,不來與五媽磕頭。”西門慶道:“昨
醮事散得晚。晚夕謝將,整吃了一夜。今
到這咱還一頭酒,在這裡睡回,還要往尚舉人家吃酒去。”金蓮道:“你不吃酒去罷了。”西門慶道:“他家從昨
送了帖兒來,不去惹人家不怪!”金蓮道:“你去,晚夕早些兒來家,我等著你哩。”李瓶兒道:“他大媽媽擺下飯了。
又做了些酸筍湯,請你吃飯去哩。”西門慶道:“我心裡還不待吃,等我去喝些湯罷。”於是起來往後邊去了,這潘金蓮見他去了,一股就坐在
上正中間,腳蹬著地爐子說道:“這原來是個套炕子。”伸手摸了摸褥子裡,說道:“到且是燒的滾熱的炕兒。”瞧了瞧旁邊桌上,放著個烘硯瓦的銅絲火爐兒,隨手取過來,叫:“李大姐,那邊香幾兒上牙盒裡盛的甜香餅兒,你取些來與我。”一面揭開了。
拿幾個在火炕內,一面夾在襠裡,拿裙子裹的沿沿的,且薰熱身上。坐了一回,李瓶兒說道:“咱進去罷,只怕他爹吃了飯出來,”金蓮道:“他出來不是?怕他麼!”於是二人抱著官哥,進入後邊來,良久,西門慶吃了飯,吩咐排軍備馬,午後往尚舉人家吃酒去了,潘姥姥先去了,且說晚夕王姑子要家去。
月娘悄悄與了他一兩銀子,叫他休對大師姑說,好歹請薛姑子帶了符藥來。王姑子接了銀子,和月娘說:“我這一去,只過十六才來。就替你尋了那件東西兒來。”月娘道:“也罷,你只替我幹的停當,我還謝你。”於是作辭去了,看官聽說:但凡大人家,似這等尼僧牙婆,決不可抬舉。
在深宮大院,相伴著婦女,俱以談經說典為由,背地裡送暖偷寒,什麼事兒不幹出來?有詩為證:最有緇不可言,深宮大院哄嬋娟。此輩若皆成佛道,西方依舊黑漫漫。卻說金蓮晚夕走到鏡臺前,把[髟狄]髻摘了。
打了個盤頭楂髻,把臉搽的雪白,抹的嘴兒鮮紅,戴著兩個金燈籠墜子,貼著三個面花兒,帶著紫銷金箍兒,尋了一套紅織金祆兒,下著翠藍緞子裙:要妝丫頭,哄月娘眾人耍子。叫將李瓶兒來與他瞧。
把李瓶兒笑的前仰後合,說道:“姐姐,你妝扮起來,活象個丫頭。我那屋裡有紅布手巾,替你蓋著頭。等我往後邊去,對他們只說他爹又尋了個丫頭,唬他們唬,管定就信了。”梅打著燈籠在頭裡走,走到儀門首,撞見陳敬濟,笑道:“我道是誰來,這個就是五娘乾的營生!”李瓶兒叫道:“姐夫,你過來,等我和你說了。
著你先進去見他們,只如此這般。”敬濟道:“我有法兒哄他。”於是先走到上房裡。眾人都在炕上坐著吃茶,敬濟道:“娘,你看爹平白裡叫薛嫂兒使了十六兩銀子,買了人家一個二十五歲,會彈唱的姐兒,剛才拿轎子送將來了。”月娘道:“真個?薛嫂兒怎不先來對我說?”敬濟道:“他怕你老人家罵他,送轎子到大門首,就去了,丫頭便叫他們領進來了。”大妗子還不言語,楊姑娘道:“官人有這幾房姐姐勾了,又要他來做什麼?”月娘道:“好,你
的!有錢就買一百個有什麼多?俺們都是老婆當軍…充數兒罷了!”玉簫道:“等我瞧瞧去。”只見月亮地裡,原是
梅打燈籠,落後叫了來安兒打著,和李瓶兒後邊跟著,搭著蓋頭,穿著紅衣服進來。慌的孟玉樓、李嬌兒都出來看,良久,進入房裡。玉簫挨在月娘邊說道:“這個是主子,還不磕頭哩!”一面揭了蓋頭。那潘金蓮
燭也似磕下頭去,忍不住撲[石乞]的笑了,玉樓道:“好丫頭,不與你主子磕頭,且笑!”月娘笑了,說道:“這六姐成
死了罷!把俺每哄的信了。”玉樓道:“我不信。”楊姑娘道:“姐姐,你怎的見出來不信?”玉樓道:“俺六姐平昔磕頭,也學的那等磕了頭起來,倒退兩步才拜。”楊姑娘道:“還是姐姐看的出來,要著老身就信了。”李嬌兒道:“我也就信了,剛才不是揭蓋頭,他自家笑,還認不出來,”正說著,只見琴童兒抱進氈包來,說:“爹來家了。”孟玉樓道:“你且藏在明間裡。等他進來,等我哄他哄。”不一時,西門慶來到,楊姑娘、大妗子出去了,進入房內椅子上坐下。月娘在旁不言語。玉樓道:“今
薛嫂兒轎子送人家一個二十歲丫頭來,說是你叫他送來要他的,你恁大年紀,前程也在身上,還幹這勾當?”西門慶笑道:“我那裡叫他買丫頭來?信那老
婦哄你哩!”玉樓道:“你問大姐姐不是?丫頭也領在這裡,我不哄你。你不信,我叫出來你瞧。”於是叫玉簫:“你拉進那新丫頭來,見你爹。”那玉簫掩著嘴兒笑,又不敢去拉,前邊走了走兒,又回來了,說道:“他不肯來。”玉樓道:“等我去拉,恁大膽的奴才,頭兒沒動,就扭主子,也是個不聽指教的!”一面走到明間內。
只聽說道:“怪行貨子,我不好罵的!人不進去,只顧拉人,拉的手腳兒不著。”玉樓笑道:“好奴才,誰家使的你恁沒規矩,不進來見你主子磕頭。”一面拉進來。西門慶燈影下睜眼觀看,卻是潘金蓮打著揸髻裝丫頭,笑的眼沒縫兒。那金蓮就坐在旁邊椅子上。玉樓道:“好大膽丫頭!新來乍到,就恁少條失教的,大剌剌對著主子坐著!”月娘笑道“你趁著你主子來家,與他磕個頭兒罷。”那金蓮也不動,走到月娘裡間屋裡,一頓把簪子拔了,戴上[髟狄]髻出來,月娘道:“好婦,討了誰上頭話,就戴上[髟狄]髻了!”眾人又笑了一回。
月娘告訴西門慶說:“今喬親家那裡,使喬通送了六個帖兒來,請俺們十二
吃看燈酒。咱到明
,不先送些禮兒去?”西門慶道:“明早叫來興兒,買四盤餚品、一罈南酒送去就是了。
到明,咱家發柬,十四
也請他娘子,並周守備娘子、荊都監娘子、夏大人娘子、張親家母。大妗子也不必家去了,教賁四叫將花兒匠來,做幾架煙火。王皇親家一起扮戲的小廝,叫他來扮《西廂記》。往院中再把吳銀兒、李桂姐接了來。
你們在家看燈吃酒,我和應二哥、謝子純往獅子街樓上吃酒去。”說畢,不一時放下桌兒,安排酒上來。
潘金蓮遞酒,眾姐妹相陪吃了一回。西門慶因見金蓮裝扮丫頭,燈下豔妝濃抹,不覺心漾漾,不住把眼
遞與他。金蓮就知其意,就到前面房裡,去了冠兒,挽著杭州纘,重勻粉面,復點朱
。
早在房中預備下一桌齊整酒菜等候。不一時,西門慶果然來到,見婦人還挽起雲髻來,心中甚喜,摟著他坐在椅子上,兩個說笑。
不一時,梅收拾上酒菜來。婦人從新與他遞酒。西門慶道:“小油嘴兒,頭裡已是遞過罷了,又教你費心。”金蓮笑道:“那個大夥裡酒兒不算,這個是奴家業兒,與你遞鍾酒兒,年年累你破費,你休抱怨。”把西門慶笑的沒眼縫兒,連忙接了他酒,摟在懷裡膝蓋上坐的。
梅斟酒,秋菊拿菜兒。
金蓮道:“我問你,十二喬家請,俺每都去?只教大姐姐去?”西門慶道:“他即下帖兒都請,你每如何不去?到明
,叫
子抱了哥兒也去走走,省得家裡尋他娘哭。”金蓮道:“大姐姐他們都有衣裳穿,我老道只有數的那幾件子,沒件好當眼的。
你把南邊新治來那衣裳,一家分散幾件子,裁與俺們穿了罷!只顧放著,敢生小的兒也怎的?到明咱家擺酒,請眾官娘子,俺們也好見他,不惹人笑話。我長是說著,你把臉兒憨著。”西門慶笑道:“既是恁的,明
叫了趙裁來,與你們裁了罷,”金蓮道:“及至明
叫裁縫做,只差兩
兒,做著還遲了哩。”西門慶道:“對趙裁說,多帶幾個人來,替你們攢造兩三件出來就勾了,剩下別的慢慢再做也不遲。”金蓮道:“我早對你說過,好歹揀兩套上
兒的與我,我難比他們都有,我身上你沒與我做什麼大衣裳。”西門慶笑道:“賊小油嘴兒,去處掐個尖兒。”兩個說話飲酒,到一更時分方上
。兩個如被底鴛鴦,帳中鸞鳳,整狂了半夜。到次
,西門慶衙門中回來,開了箱櫃,拿出南邊織造的羅緞尺頭來。
每人做件妝花通袖袍兒,一套遍地錦衣服,一套妝花衣服。惟月娘是兩套大紅通袖遍地錦袍兒,四套妝花衣服。在捲棚內,一面使琴童兒叫將趙裁來。趙裁見西門慶,連忙磕了頭。
桌上鋪著氈條,取出剪尺來,先裁月娘的:一件大紅遍地錦五彩妝花通袖襖,獸朝麒麟補子緞袍兒。一件玄五彩金遍邊葫蘆樣鸞鳳穿花羅袍。一套大紅緞子遍地金通麒麟補子襖兒,翠藍寬拖遍地金裙。
一套沉香妝花補子遍地錦羅祆兒,大紅金枝綠葉百花拖泥裙。其餘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四個都裁了一件大紅五彩通袖妝花錦雞緞子袍兒,兩套妝花羅緞衣服。孫雪娥只是兩套,就沒與他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