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僕從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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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寫著:“商人來保、崔本,舊派淮鹽三萬引,乞到早掣。”蔡御史看了笑道:“這個什麼打緊。”一面把來保叫至跟前跪下,吩咐:“與你蔡爺磕頭。”蔡御史道:“我到揚州,你等徑來察院見我。我比別的商人早掣一個月。”西門慶道:“老先生下顧,早放十就夠了。”蔡御史把原帖就袖在袖內。一面書童旁邊斟上酒,子弟又唱。唱畢,已有掌燈時分,蔡御史便說:“深擾一,酒告止了罷。”因起身出席,左右便掌燈,西門慶道:“且休掌燭,請老先生後邊更衣。”於是從花園裡遊玩了一回,讓至翡翠軒,那裡又早湘簾低簇,銀燭熒煌,設下酒席。海鹽戲子,西門慶已命打發去了,書童把卷棚內家活收了,關上角門,只見兩個唱的盛妝打扮,立於階下,向前燭也似磕了四個頭。

但見:綽約容顏金縷衣,香塵不動下階墀。時來水濺羅裙溼,好似巫山行雨歸。蔡御史看見,進不能,退不捨。便說道:“四泉,你如何這等愛厚?恐使不得。”西門慶笑道:“與昔東山之遊,又何異乎?”蔡御史道:“恐我不如安石之才,而君有王右軍之高致矣。”於是月下與二攜手,恍若劉阮之入天台。

因進入軒內,見文物依然,因索紙筆就留題相贈。西門慶即令書童連忙將端溪硯研的墨濃濃的,拂下錦箋。這蔡御史終是狀元之才,拈筆在手,文不加點,字走龍蛇,燈下一揮而就,作詩一首。

詩曰:不到君家半載餘,軒中文物尚依希雨過書童開藥圃,風回仙子步花臺。飲將醉處鍾何急,詩到成時漏更催。此去又添新悵望,不知何是重來。寫畢,教書童粘於壁上,以為後之遺焉。因問二:“你們叫甚名字?”一個道:“小的姓董,名喚嬌兒。他叫韓金釧兒。”蔡御史又道:“你二人有號沒有?”董嬌兒道:“小的無名娼,那討號來?”蔡御史道:“你等休要太謙。”問至再三,韓金釧方說:“小的號玉卿。”董嬌兒道:“小的賤號薇仙。”蔡御史一聞“薇仙”二字,心中甚喜,遂留意在懷。

令書童取棋桌來,擺下棋子,蔡御史與董嬌兒兩個著棋。西門慶陪侍,韓金釧兒把金樽在旁邊遞酒,書童歌唱。

蔡御史贏了一盤棋,董嬌兒吃過,又回奉蔡御史一杯。韓金釧這裡也遞與西門慶一杯陪飲。飲了酒,兩人又下。董嬌兒贏了。

連忙遞酒一杯與蔡御史,西門慶在旁又陪飲一杯。飲畢,蔡御史道:“四泉,夜深了,不勝酒力,”於是走出外邊來,站立在花下。

那時正是四月半頭,月才上。西門慶道:“老先生,天還早哩。還有韓金釧,不曾賞他一杯酒。”蔡御史道:“正是。

你喚他來,我就此花下立飲一杯。”於是韓金釧拿大金桃杯,滿斟一杯,用纖手捧遞上去。董嬌兒在旁捧果,蔡御史吃過,又斟了一杯,賞與韓金釧兒。因告辭道:“四泉,今酒大多了,令盛价收過去罷。”於是與西門慶握手相語,說道:“賢公盛情盛德,此心懸懸。非斯文骨,何以至此?向所貸,學生耿耿在心,在京已與雲峰表過。倘我後有一步寸進,斷不敢有辜盛德。”西門慶道:“老先生何出此言?到不消介意。”韓金釧見他一手拉著董嬌兒,知局,就往後邊去了,到了上房裡,月娘問道:“你怎的不陪他睡,來了?”韓金釧笑道:“他留下董嬌兒了。我不來,只管在那裡做什麼?”良久,西門慶亦告了安置進來,叫了來興兒吩咐:“明早五更,打發食盒酒米點心下飯,叫了廚役,跟了往門外永福寺去,與你蔡老爹送行。叫兩個小優兒答應。休要誤了。”來興兒道:“家裡二孃上壽,沒有人看。”西門慶道:“留下棋童兒買東西,叫廚子後邊大灶上做罷。”不一時,書童、玳安收下家活來,又討了一壺好茶,往花園裡去與蔡老爹漱口。翡翠軒書房上,鋪陳衾枕俱各完備。

蔡御史見董嬌兒手中拿著一把湘妃竹泥金面扇兒,上面水墨畫著一種湘蘭平溪水。董嬌兒道:“敢煩老爹賞我一首詩在上面。”蔡御史道:“無可為題,就指著你這薇仙號。”於是燈下拈起筆來,寫了四句在上:小院閒庭寂不譁,一池月上浸窗紗。邂逅相逢天未晚,紫薇郎對紫薇花。寫畢,那董嬌兒連忙拜謝了,兩個收拾上就寢。

書童、玳安與他家人在明間裡睡。一宿晚景不題。次早晨,蔡御史與了董嬌兒一兩銀子,用紅紙大包封著,到於後邊,拿與西門慶瞧。西門慶笑說道:“文職的營生,他那裡有大錢與你!這個就是上上籤了。”因月娘每人又與了他五錢銀子,從後門打發去了,書童舀洗面水,打發他梳洗穿衣。西門慶出來,在廳上陪他吃了粥。手下又早伺候轎馬來接,與西門慶作辭,謝了又謝。

西門慶又道:“學生昨所言之事,老先生到彼處,學生這裡書去,千萬留神一二,足仞不淺。”蔡御史道:“休說賢公華紮下臨,只盛价有片紙到,學生無不奉行。”說畢,二人同上馬,左右跟隨。

出城外,到於永福寺,借長老方丈擺酒餞行。來興兒與廚役早已安排桌席停當。李銘、吳惠兩個小優彈唱。數杯之後,坐不移時,蔡御史起身,夫馬、坐轎在於三門外伺候。

臨行,西門慶說起苗青之事:“乃學生相知,因詿誤在舊大巡曾公案下,行牌往揚州案候捉他。此事情已問結了,倘見宋公,望乞借重一言,彼此。”蔡御史道:“這個不妨,我見宋年兄說,設使就提來,放了他去就是了。”西門慶又作揖謝了。

看官聽說:後來宋御史往濟南去,河道中又與蔡御史會在那船上。公人揚州提了苗青來,蔡御史說道:“此係曾公手裡案外的,你管他怎的?”遂放回去了。

倒下詳去東平府,還只把兩個船家,決不待時,安童便放了,正是:公道人情兩是非,人情公道最難為。若依公道人情失,順了人情公道虧。

西門慶要送至船上,蔡御史不肯,說道:“賢公不消遠送,只此告別。”西門慶道:“萬惟保重,容差小价問安。”說畢,蔡御史上轎而去。西門慶回到方丈坐下,長老走來合掌問訊,遞茶,西門慶答禮相還。

見他雪眉白,便問:“長老多大年紀?”長老道:“小僧七十有四。”西門慶道:“到還這等康劍”因問法號,長老道:“小僧法名道堅。”又問:“有幾位徒弟?”長老道:“止有兩個小徒。本寺也有三十餘僧行。”西門慶道:“這寺院也寬大,只是欠修整。”長老道:“不滿老爹說,這座寺原是周秀老爹蓋造,長住裡沒錢糧修理,丟得壞了。”西門慶道:“原來就是你守備府周爺的香火院。我見他家莊子不遠。不打緊處,你稟了你周爺,寫個緣簿,別處也再化些,我也資助你些佈施。”道堅連忙又合掌問訊謝了,西門慶吩咐玳安兒:“取一兩銀子謝長老。今打攪。”道堅道:“小僧不知老爹來,不曾預備齋供。”西門慶道:“我要往後邊更更衣去。”道堅連忙叫小沙彌開門。

西門慶更了衣,因見方丈後面五間大禪堂,有許多雲遊和尚在那裡敲著木魚看經。西門慶不因不由,信步走入裡面觀看。見一個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搊搜,生的豹頭凹眼,若紫肝,戴了雞蠟箍兒,穿一領紅直裰。

頦下髭鬚亂[扌乍],頭上有一溜光簷,就是個形容古怪真羅漢,未除火獨眼龍。在禪上旋定過去了,垂著頭,把脖子縮到腔子裡,鼻孔中下玉箸來。

西門慶口中不言,心中暗道:“此僧必然是個有手段的高僧。不然,如何因此異相?等我叫醒他,問他個端的。”於是高聲叫:“那位僧人,你是那裡人氏,何處高僧?”叫了頭一聲不答應。第二聲也不言語。第三聲。

只見這個僧人在禪上把身子打了個,伸了伸,睜開一隻眼,跳將起來,向西門慶點了點頭兒,[分鹿]聲應道:“你問我怎的?貧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西域天竺國密松林齊峰寒庭寺下來的胡僧,雲遊至此,施藥濟人。官人,你叫我有甚話說?”西門慶道:“你既是施藥濟人,我問你求些滋補的藥兒,你有也沒有?”胡僧道:“我有,我有。”又道:“我如今請你到家,你去不去?”胡僧道:“我去,我去。”西門慶道:“你說去,即此就行。”那胡僧直豎起身來,向頭取過他的鐵柱杖來拄著,背上他的皮褡褳…褡褳內盛了兩個藥葫蘆兒。下的禪堂,就往外走。西門慶吩咐玳安:“叫了兩個驢子,同師父先往家去等著,我就來。”胡僧道:“官人不消如此,你騎馬只顧先行。貧僧也不騎頭口,管情比你先到。”西門慶道:“一定是個有手段的高僧。不然如何開這等朗言。”恐怕他走了,吩咐玳安:“好歹跟著他同行。”於是作辭長老上馬,僕從跟隨,逕直進城來家。那四月十七,不想是王六兒生,家中又是李嬌兒上壽,有堂客吃酒。後晌時分,只見王六兒家沒人使,使了他兄弟王經來請西門慶。吩咐他宅門首隻尋玳安兒說話,不見玳安在門首,只顧立。

立了約一個時辰,正值月娘與李嬌兒送院裡李媽媽出來上轎,看見一個十五六歲扎包髻兒小廝,問是那裡的。那小廝三不知走到跟前,與月娘磕了個頭,說道:“我是韓家,尋安哥說話。”月娘問:“那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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