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市的月光·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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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每星期總會幾個晚上去夜市擺攤。夜晚嘈雜的人群像
水一樣,從他的眼前漫漫
逝。他可能一晚只做成幾個生意,也有可能整晚一單生意都沒做。可是,誰說他是為了賺錢才去夜市擺攤的呢。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去夜市擺攤的那年,他才17歲,是跟著自己的陶藝師傅一起去的。
那一年他為了學習製作陶器,正式向一位陶藝師拜師學藝。第一次看見師傅的時候,首先,他看到了他頎長的腿雙,穿一雙黑的鹿皮靴子,靴子上微微有幾點泥土。隨著他的視線往上望,是一張俊美無比的臉,只不過,那種俊美是清潔的,出塵的,冷峻的,拒人千里的;假如小喬的哥哥大喬像是太陽神的話,那麼師傅,就應該是月亮之神,在他身上,有一種寒冷的,內斂的,憂傷的美。小喬在還沒被他的手藝征服之前,就先被他的美貌與氣勢征服了。那年師傅28歲,教學授徒那一套,卻完全是按照老派來的。學藝的學生不僅要在他那裡學習如何製作和設計陶器,還要照顧師傅的飲食起居。因為師傅說過,尊重師傅的技藝,要從尊重師傅本身做起,當年我自己學藝,也是這麼過來的。於是,小喬除了學習之外,還要給師傅洗燙衣服,作飯洗碗,打掃庭院等等,喬家二少爺一下子降格成了
使小廝,可是他不僅不覺得苦,還很是心甘情願。因為他是如此的崇拜與愛慕師傅,愛他愛到幾乎五體投地的地步。
師傅有一條鈞窯瓷片鑲的手鍊,是他的心愛之物。有一天小喬替他收拾浴室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碎了。師傅很心疼,但是他卻沒有象以往他犯錯時那麼懲罰他。而是一聲不響,把手鍊揀了起來,放在一隻錦盒裡。小喬內疚之至,可是真正的鈞窯瓷器是可遇不可求的,而要重新去買和師傅一樣的鈞窯瓷片然後鑲嵌成相同的手鍊,更是一時間難以做到的。
後來師傅出國遊歷去了,他算來只和他學習了一年時間,可是師傅對他的影響卻幾乎是深入骨髓的。那時侯他還曾經對黃絹說起過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與疑惑:“絹姐,我是不是同戀?”黃絹想了想,說:“我想無論男人女人,都會在青
期,愛慕過比自己更完美更成
的同
,這種愛是純潔的,自然的,也是正常的。並不是什麼同
戀。”小喬的確不是同
戀,而是個徹底的異
戀者。但是,他卻也常常會想起師傅,想起他那雙修長的做陶器時的手,以及手腕上的那條鈞窯瓷片手鍊。他拿打碎了的一片瓷片給黃絹看,說:“師傅是我見過的戴這種手鍊最好看的男人,既清雅又貴氣。假如,這世上有個女人也能把這手鍊戴的那麼好看的話,我就娶她。”黃絹說:“我估計很難有這樣的人了。既清雅又貴氣,那就如同拍戲要拍‘少年天子’,既要年少,又要有威儀。試問上哪裡去找這樣完美的角兒呢?”當然有過。只是,小喬那既清雅又貴氣的師傅早已離他遠去了。而且,他又是個同
。小喬也沒有奢求在這塵世裡能找到他的理想。他常常去夜市擺攤,記得自己第一次和師傅去擺攤的時候,他問:“師傅,這裡的人
本買不起你做的陶器,他們也不會懂得欣賞你的手藝,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擺攤?”師傅說“眼界決定思想。我不管別人懂不懂得欣賞,只要我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作品,別人在開了眼界之後,我相信他們會漸漸有分辨力的。至於能不能遇見知己,有,固然好;沒有,我也無所謂。因為我已經盡全力做的很好了,我問心無愧。”小喬永遠記得師傅說的這些話。每當他在夜市裡擺攤,看見月光灑下來,灑在那些他製作的陶器,瓷器,或者別的器物上,他都會有一種近乎於“憑弔”的情緒湧現。師傅像是另一個世界裡遠遠傳來的風笛聲,清越,
,寂寞,慵懶,滄桑,自我,憂傷…很多年之後,小喬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愛師傅,那是因為他一直想成為師傅這樣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