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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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月月,你最愛吃什麼?”我說:“餓時野菜都香,不餓時山珍無味,我不像你們香港人,那麼好吃。”
“我知道你不太愛吃西餐。”
“西餐嘛,排場不小,可一人一份菜,不實惠。中國人吃飯講究七碟八碗。”
“我喜歡吃海鮮。”
“怪不得你這麼細皮,全是吃幾千塊錢一條的魚滋養出來的。”
“以後帶你去加拿大,去吃那裡的大螃蟹,哇!比中國的大閘蟹還要好。”
“真是崇洋媚外,螃蟹也是外國的好。”一路閒聊,一路走來,我被他極放鬆極本的情態
染,也變得開朗起來,以致樂而忘憂。還未出街,兩人都覺口渴,看見路邊有一涼茶店,店內清靜無人,也很乾淨,於是不約而同進店入座。沒要任何點心,只各要一杯苦寒敗火的涼茶,慢慢啜談。潘小偉依然堅持己見,說他並不喜歡香港和美國,總是那麼擁擠嘈雜,到處是人,到處是高樓大廈,到處是世俗的爭鬥和欺詐。他說加拿大就是這一點好——空曠,有許多美麗的沒有被人踐踏過的山水,人也安分善良,黃種人和黑人不被歧視。所以很多人現在都想移居加拿大,儘管那裡的稅收很高。
他反覆著強調他並不崇拜美國,也不留戀香港。以後也絕不會和大哥姐夫他們攪在一起做世界的。他的最大的幻想就是帶上自己心愛的人,去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他說這世界四十億人,他只需要得到一個人的愛,就足夠了。
他問我喜歡哪裡,我說當然是北京。他問為什麼,我說那當然了,北京很美麗,現代的節奏和古老的情調並存。北京很現實,但也不缺漫,至少,她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城市。這種很入世很講究坐以論道的
覺,讓人特喜愛也特留戀。
他對我的思鄉之情有點不舒服,撇著嘴故作醋意,然後歷數北京的短處——太髒,到處是塵土,公園裡的人多得煞了風景,全世界也難找到那麼臭氣沖天的公共廁所,簡陋的小麵包車鋪天蓋地,像蝗蟲成災…總之他不喜歡北京。
北京不是沒有缺點,可對我來說可能是因為悉了,連她的那些缺點我也覺得那麼親切。我反
相譏說小偉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你喜歡的東西也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這東西本身是不存在的。
他問,我喜歡什麼?
我說,你還記得你說過你很崇拜詩人顧城嗎?你也想像他那樣找一個類似於“島”的世外桃源隱居起來,帶上一個女人,
出而作,
落而息,體驗野人
居的那份田園式的
漫。
他說也許現在還不可能吧。他說他只是崇拜顧城的才華和蔑視錢財權勢的生存態度,可說實在的還沒想過自己也真的脫離開現代生活。
我問:“你崇拜顧城的神和才華,那他的結局,你也崇拜嗎?”
“什麼?”
“你也會厭世,也會自殺嗎?”
“不知道。如果世間已別無所戀,去死也是一個正常的選擇。死對絕望和厭世的人是一種最動人心的歸宿,我想大概自殺的人就是有意識地決定把自己的
體投向自然、永恆和天地
月了吧。”
“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理論?”
“在美國上學時,同學老師之間經常討論這些問題的。人固有一死,所以不值得大驚小怪,不值得神秘。”
“那麼,我還想問你,你也會像顧城那樣,死的時候要先殺了自己的子做墊背嗎?”他愣了一會兒,這是一個沒有預料到的問題。他笑笑,想用笑來回避“沒有那麼瘋狂吧。”
“我覺得人到那時就已經是瘋子了,一個瘋子什麼都幹得出來。”他又笑,笑著把臉湊近我,充滿親暱地說:“如果我殺了你,那就是捨不得離開你呀,我捨不得你,所以要帶你走,永遠和我在一起。難道你不怕我在陰間太孤獨嗎?”我沒回答。他那樣子半真半假,所以不必回答。
可他似乎意識到這個原以為是閒址的話題其實對他十分重要,所以不肯住口,反過來一再追問,儘管表面上依然半真半假。
“那你告訴我,如果我決定自殺,我要你跟我去,你會不會去呢?”我沉默半天,不知為什麼我竟到這就像是一場真實的試考,像兩個人之間的一個盟約。我最後說:“隨你決定吧,隨你。”我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敷衍呢還是認真的。
他想在我臉上親一下,我躲開了,他說:“好,那我一定要你!”他大口喝乾了杯裡的涼茶,看到街對面有一個賣鮮花的小店便站起來問我喜歡什麼花。我說要花幹什麼,咱們快走吧。他堅持問我喜歡什麼,說你怎麼一點情調也不懂,總掃我的興。我看著他熱烈的樣子,那張沒有一點裝飾的臉,心裡有點動。我說喜歡玫瑰,不過如果沒有就算了,我領情就是了。
他跑過街去買花,跑步的樣子極活潑極興奮,因此,顯得很青。那店裡果然有玫瑰,他買了一束轉身往回走。幾個穿短袖襯衫的人攔住他像是問路,他和他們說了幾句突然翻臉動起手來。那幾個人擰住他要推著他走,我大吃一驚,不知出了什麼事,連忙站起來要跑出去幫他。這時涼茶店裡走進來兩個人,
面看我,我全身轟地一下熱血上頭,我一看這兩個人就明白了一切。一個薛宇,一個是李向華。
薛宇、李向華也穿著一樣的短袖襯衫。
李向華用說不清冷淡還是熱情的聲音叫了我一聲:“呂月月。”薛宇沒有說話,他瞪大眼睛看我的臉,又看我身上這套時髦的新裝。
我驚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我明白他們是我召來的。可我差不多已經忘了昨夜的電話,我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李向華和我像辦公事一樣地握了手,又用同樣例行公事的口氣問:“你沒事吧?”我機械地說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