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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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宇轉過身去,不再說話,看護城河水面上的蜻蜓款款地點水而行,好半天,他面孔嚴肅,總結地說了句:“我也不能再受傷了。”我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掉眼淚,和他分手。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借你的錢,容我後還你。”他看也不看我就回答道:“別總說錢不錢的,你在認識那香港人之前,可沒這麼俗氣。”儘管我早預料我們已不可能再恢復以前的那種親密了,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汙辱我刺傷我。

我驀然想起,中午吃飯時劉保華就問過我和薛宇是不是吵架了,他說月月你千萬不能對不起薛宇,你不在的時候他可沒少照顧你媽,差不多天天都去,就跟養老兒子似的。我對劉保華說我們沒有吵架,是他不理我,我沒跟他吵架。劉保華有些納悶,說:“是嗎,今天下午我看見小薛在伍隊長的辦公室裡哭來著。我還是第一次見小薛哭。他和伍隊長談了很長時間。”

“談什麼?”

“好像就談你來著,具體談什麼我沒聽清楚,我還以為你們倆又鬧什麼彆扭了。”海巖:是不是薛宇把他在三水鎮看到的情況告訴伍隊長了?伍隊長怎麼看你?

呂月月:我回來以後一直沒和伍隊長認真談過。那幾天處里正在準備往上打報告申請給小提琴案的有功人員立功嘉獎,在是不是要獎勵我的問題上有些爭執。伍隊長是主張應該首先給我記功的,他一直是非常信賴我的,而且人們眼中看到的事實很清楚,琴是我拿回來的,潘氏兄弟的行蹤也是我報告的。說句恬不知恥的笑話,假使找個筆桿子把這些事蹟整理一下的話,完全可以把我寫成一個深入虎、孤身奪寶,最後將匪徒一網打盡的楊子榮式的偵察英雄!

但是從劉保華的口中,我知道小薛找了伍隊長,他們談我談了很久,這使我坐立不安。我想薛宇在對我徹底失望徹底傷心之後應該把一切都和盤托出了,伍隊長聽了究竟是何想呢?

後來為了甄別我的問題,局裡有關部門專門把我找去談了一次話,是伍隊長親自陪我去的,在整個兒談話的過程中他只是旁聽,沒有提一個問題。

海巖:局裡的人都提了什麼問題?

呂月月:提問的主要是一位老同志,他詳細地問了我是如何接了潘小偉的呼叫,怎麼去見他的,為什麼當時不先向處裡請示等等。

海巖:你怎麼答?

呂月月:我說開始不知道是他呼我,他沒說他姓潘,他讓bp機尋呼臺告訴我在公安醫院門口的街心花園裡等他,我那天正好要去看老焦,就以為是哪個同事約我一起去呢。我到了以後才發覺是他。

老同志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那你就這麼乖乖地跟他走嗎?你也真夠膽大的。”我說:“他們好幾個人,裡都有傢伙。”海巖:你是不是要告訴他們,你是被潘小偉綁架走的。

呂月月:我只能這麼說,海巖。我也是為生存。我想潘小偉活著的時候,也是允許我萬一被抓回去就這樣說的。

海巖:你這樣說他們相信嗎?

呂月月:他們又問:“你們待在承德、上海,一直到廣東,這麼多天你都沒出機會和家裡聯繫嗎?”我說:“他們看得太緊了,潘小偉寸步不離。”老同志突然問:“他們幹嗎要綁架你,你自己分析過嗎?他們出於什麼目的?”我說:“大概是想扣個人質吧,我是警察,又是女的。”海巖:不過,你這樣解釋,連我這個沒搞過公安的人聽了都覺得有點牽強,那些老公安會相信嗎?

呂月月:也許不會信,可我又能解釋出什麼呢。我想,他們信不信都沒法定我什麼罪名。說得殘酷一點,潘小偉死了,他哥哥死了,能作為證人的所有人都死了,我說得合理不合理,他們都無法推翻。

海巖:他們這樣提問你,我看和審查叛徒差不多了,你有沒有做點兒戲表示一下憤慨和委屈呢?

呂月月:…沒有。後來他們可能是出於政策的需要,對我做了些同樣牽強的解釋,說主要是為了搞清潘氏家族綁架我的動機目的,希望我能正確理解等等。

談完話以後,我鬆了口氣,隊長送我回來,我們出了市局大樓往停車場走。夜裡下了大雨,地上積了一窪一窪的水,此時勁雨雖過,但仍有細線般的雨絲,匆匆地栽種在水窪裡,化出無數此隱彼現的圓圈,天依然晦暗得如同夜幕降臨。我們的肩頭很快被雨水打溼,但隊長若有所思並不急行。他一路沉默,使我有點心慌,我對他說:“隊長,那天,我本來是準備到隆福大廈給鼕鼕買小提琴的,我答應過他,可我沒有來得及。”隊長沒看我,說:“啊,不用了,我已經給他買了。”我說:“隊長,我很久沒有聽到你的教誨了,我心裡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隊長站住了,站在雨中看我,他的目光深奧得令人生畏,他猝不及防地問了我這樣一句話:“我想明白,月月,你既然已經跟了他,為什麼又要打那個電話?”我心跳加劇:“什麼電話?”

“就是那天半夜你從三水鎮打到北京的那個電話。”我愣了半天才脫口說:“那,那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那麼,是什麼原因使你在最後一刻覺悟的呢?”伍隊長的意思是明確無誤的,他幾乎是直截了當地暗示了我出走的質,冷冷的、不動聲地把我的那層幻想的薄紙,一下捅破了。

雨絲飄在臉上,木然無覺,倉促中我心存僥倖,裝作渾然不知地答道:“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直到在三水鎮的那個晚上,他們對我看得鬆了,我才…”

“月月,”隊長沒讓我說完“我知道,你特別聰明,這我都知道。但你別忘了,我已經快五十歲了,你蒙得了我一時蒙不了我一世。”我不知不覺幾乎發出了哀求的聲音:“隊長…”

“你怕什麼?你很清楚能證明你的問題的人都不可能再講話了,你還怕什麼?你怕我嗎?”我把頭低下,低下頭回避開伍隊長銳利的注視,我了淚,不回答。

隊長替我回答,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替我回答:“你覺得有利可圖所以你跟他去了,不惜拋棄你的母親和你的組織,拋棄關心你幫助你的所有人。後來你覺得無利了,或者他得罪了你,或者你想家了,所以你又出賣了他!”我雙手掩面,雙肩動“隊長,別這樣說我,別這樣說我!”我到自己的心已經粉粹,並且伴隨著難忍的疼痛,我著淚企盼著隊長能給我一句原諒的話,哪怕僅僅是一個溫和的臉,但是他沒有,他拋下我轉身走向汽車,帶著極大的厭惡,低聲說了句:“你太可怕了!”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把車發動起來,我站在雨裡痛哭失聲。汽車從我身邊暴地開過,把地上的髒水濺了我一頭一臉,不加任何猶豫和停頓地揚長而去。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已身敗名裂。

我徒步走回處裡,渾身淋得溼透。我想他們一定會開始審查我處理我了。但後來沒有。

當然,也沒有人再為我請命呼籲嘉獎。

一個星期以後,上級決定授予小提琴案偵破組集體三等功,這是我吃午飯時從食堂賣飯票的管理員口中得知的。他說,呂月月,今天他們都開授獎大會去了,沒通知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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