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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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廬山山腳下夏的傍晚似乎比冬天來的漫長,夕霞燦爛成,起落於西方而不止。

廬山腳下,一棟木屋得天獨厚聳立著。仰可觀山,俯可聽泉,亦可傍睨竹樹雲石,幾乎天然勝景全囊括於它方圓百里之內。

屋內牆上掛著幾幅潑墨山水畫,彷彿內外景緻已然融為一體。

一名‮婦少‬著微微凸起的小骯,將飯菜準備完畢,蒼眸出滿足的笑意。

“無衣!你看我帶回什麼來著?”門前奔來一男子,清秀的臉龐充滿興奮,右手拎了一大袋東西,左手則握了卷畫軸。

“村裡林大嬸和黃大娘送給你的。”無衣打開一看,全是給孕婦食用的補品。

“拜託,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這麼多?”她不失笑。前陣子娘和姐姐們才親自送來許多食物,加上言嘉、彤弓調製的補葯,看來生完這一胎,她離臃腫的身形也不遠了。

“他們關心你嘛!本來李爺子也要添上一盅烏漆抹黑的葯,結果看我手上已經沒空位了才作罷。”季禮乘機偷了口菜吃,被無衣敲了下手。

“你今天好像比平常晚了點,私塾裡有什麼事嗎?”她邊問邊擺出碗筷。

“也沒啥事,跟平常一樣,只是授完課時被李爺子攔了下來,說什麼今年科舉要開始了,叫我考慮看看,以我的才學,光耀門楣絕對輕而易舉,以後就用不著再住在這個離村裡有一段距離的木屋…等等之類的話。”季禮似乎聽慣了,毫不以為意。

“那你怎麼回答他?”無衣興味地觀察他的表情。

“我說我得問過我娘子才行,她說不腦萍,我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考。”

“什麼啊!”無衣笑嗔道,拍了他一記。

“明明是你自己對仕途無心,倒把責任推到我這兒來。”

“難不成你真要我去當官?你要的話,沒問題,我馬上去考。”季禮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無衣實在服了他,每次總把她的玩笑話當真。

“在名利紅塵裡打滾,我可沒興趣。我寧願選擇這清幽處,‘眄庭柯以怡顏,審容膝之易安’,多快活!”遠離俗世,清靜無憂…

“孩子啊!”季禮對著無衣的腹部自顧自地說話。

“你看你娘眼裡只有陶淵明,多向往他文章裡的生活,都忘了還有你爹存在…”

“討厭,你幹嘛啊?”無衣被他滑稽的言行得沒好氣的。

“欸?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還不放下?”

“啊…這個…”季禮還來不及藏住,無衣便伶俐地搶到手中。

“是不是畫軸?”她好奇問道,順勢將它展開…

一名女子坐於樹下,微微勾起畔,蒼灰眸底蘊含無限嬌柔與眷戀,抬視著天際那輪煌煌明月…畫的右上角題了兩句詩:“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無衣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連直視季禮都覺得難為情。

“這畫…你畫的?”

“對…對啊!”季禮也靦腆地搔著頭。

“我怎麼都沒看到?”

“當然不能讓你看到,我在私塾利用課餘時間畫的,準備過幾天你生辰送給你的禮物。今天本來要拿回家藏起來的,我怕放在私塾會不見。結果剛剛顧著跟你講話,忘了…”季禮偷偷瞄著無衣的反應。

“你…喜歡嗎?”無衣沒有答話,只是一味欣賞著。

“無衣,我讓你過這樣簡陋的生活,你會不會覺得委屈?”無衣突然抿直線,收起畫軸,瓜子臉湊近季禮面前,令他一時怔住。

“你都先跟孩子報備我喜歡陶淵明勝於你啦,還問這種白痴問題!”嚴肅的神情轉而喜悅,她臉龐漾著笑,朝他嘴點了下。

“謝謝你,我好喜歡這幅畫。”語畢,無衣羞赧地跑進房,尚在呆滯中的季禮好不容易回神,撫上了瓣。

“無衣,再來一次!”那個吻,等於承諾,等於了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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