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大家都沒開口,龍友道:“至於朝宗的事,也是他自己提議的,他知道我受朝宗之託找貞娘談梳攏的事,立時拿了五百兩的票子給我,說他只想玉成佳話,既不居功,也不居名,一切都由我經手,還叫我千萬別讓朝宗知道他拿了錢,在這種情形下,我才收了下來的。”吳次尾冷笑道:“他是那種人嗎?”楊龍友一嘆道:“他是那種人也沒寫在臉上,但是,我幫助他倒也是一番愛才之心。”
“愛才?阮大鬍子有什麼才,他只會害人貪墨。”楊龍友道:“次尾,阮大-行止失德,但不能說他無才,他那燕子箋,和燈謎雖是遊戲文字,倒也是頗見巧思,他是兩榜進土的出身,至少不是
得虛名,他讀過兵法,一肚子謀略,未嘗不是項才華。”
“小人有才而無德,適足以害人。”
“我不跟你抬槓,你承認他有才華就行了,我希望幫他一下忙,使他才能走向正途,這種用心不算錯吧!”侯朝宗道:“這倒是,阮大-若是能上正途,將是一個賢臣,當朝文武百官,沒幾個人能比他強的。”連吳次尾也不抬槓了,他知道大大惡之輩,也必須要絕大才華始能做到,一個天資平常的人,即使因緣湊合,居於高位,有心為惡,也做不出大壞事的。
所以他略過這個問題道:“反正現在已經證明了阮大鬍子絕非善類,其他的也就不必去討論了,你把他送回去後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傷重死了。”鄭妥娘一笑道:“這個我保證不會,俗語說得好,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他還沒害夠人,死不了的。”說得大家都笑了,連楊龍友也不住笑了道:“妥娘,難怪大家都說死後莫見閻王,生前莫逢妥娘,你這張嘴的確有如利刃,颳得人狗血淋頭。”鄭妥娘一笑道:“我的名稱就這麼糟。”吳次尾莊容道:“這可不是損你而是捧你。”
“把我與閻王並列還是捧我,吳相公,你真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在哄呢!”吳次尾道:“這絕對是捧你,因為這兩句聯語是偶然出於一位才子之口,再經我們復社同仁加以傳揚的,你想還會是貶你嗎?”
“啊!這位才子是誰?”
“在金陵夠資格稱才子的幾個,能夠被我們把他的話傳頌褒揚的又有幾個。”鄭妥娘已經知道是誰了,瞟了朝宗一眼,口中卻笑道:“在座各位都是名重當時的才子,也都是復社的領袖,人人都夠資格,我該去謝那一位知己呢?”陳定生笑道:“妥娘,你別裝蒜了,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只是跟著搖旗吶喊而已,真正夠資格被稱為才子的,只有歸德侯相公。”朝宗紅了臉道:“胡鬧!胡鬧,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是那個口快又傳出去。”妥娘笑道:“侯相公,到底你這麼說我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就聽不出一點捧的意思來呢。”朝宗道:“人死後見了閻王,一定會細數生前在陽世的作為,點滴不遺,鐵面無私,做了壞事的人,死後怕見閻王,但活著的時候,落到你眼前,也是夠他受的,你會想出各種刁鑽的方法來譏諷調侃他,得他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有好幾個人被你整過,所以我才對你作了那個批評。”妥娘眼眶一紅道:“可是我鄭瘋子的名也是因此而叫開了,一個女孩兒家,被冠上瘋子一字,總不是一件誇耀的事。”朝宗笑道:“妥娘!你若是這樣想就俗了,大家之所以敬重你,就是因為你瘋。”
“什麼!瘋也是一種美德了。”
“當然,瘋者,狂也,一個人能言人之不敢言,行人之不敢行者,才能被人目之為瘋,大家稱你為瘋,卻並沒有認為你是神智失常的神經病,因此你的瘋,就是一種警世的言行,一種率真無偽的表現。”妥娘又嘆了一口氣道:“但是這絕非我的本分,像吳相公,他對是非的分界比我定得更嚴,他對那些亂臣賊子罵得比我更兇,為什麼沒人說他是瘋子呢,因為他是個男人,大家最多說他言詞烈而已。”吳次尾乾咳一聲道:“妥娘,同樣有人也叫我吳瘋子,還有人說我是瘋狗呢!”
“那只是一些挨你罵的人,無可奈何之下用來作為遮蓋解嘲而已,大部份的人還是對你十分尊重的,至少不會目您為瘋吧!”吳次尾只有乾笑了,還是朝宗道:“妥娘,你要是鑽牛角尖,就沒有辦法了,不管你心中如何的想,我們大家都到你這兒來,商討重大的問題,可沒把你當瘋子吧,對了!龍友,你匆匆而來,必然是阮大鬍子有什麼新的害人點子了。”楊龍友道:“你怎麼知道的?”朝宗一笑道:“你行匆匆地找了來,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阮大鬍子被一頓拳腳打得傷重不治,出了人命官司,不過那個可能
很小。”楊龍友道:“何以不可能呢,阮大-被抬回石巢園時,的確傷得不輕,嘴
腫起老高,像是掛在
案上的豬頭了,他被送進了內室,我聽到那幾個姨娘哭出了聲,心裡倒嚇了一跳。”香君冷嗤一聲:“這種人死了就該拍手叫好,還有什麼可哭的?”朝宗一笑道:“那就更表示沒問題了,那些姨太太哭得傷心,是看到人還不會死,藉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關切之情,若是真快要死了,她們必然是一個都不在身邊,趕著把值錢的細軟往自己屋裡搬了。”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鄭妥娘道:“侯相公,你形容得如此入木三分,倒像是討過不少姨太太似的。”朝宗道:“我沒這麼大的本事,也沒這麼好的福氣,不過,眼前看到的,確是有這種事,在歸德有個財主,跟家父是幼時的同窗,他病得快死了,孤身無後,我奉了父諭去探問一番,到了那兒,但見各人忙著搬東西,我還以為他們要搬家呢,來到上房,尚未進門,只見他那第三跟第六兩房姨娘兩人拚命在搶一把
壺。”陳定生笑道:“那又幹嗎,她們又用不著。”朝宗一笑道:“那
壺還是滿滿的,兩人搶得
水四濺,卻全然不顧,我還以為她們爭著要去倒掉
壺,心想這個老傢伙福氣還不錯,雖無兒女侍候,卻還有這麼多盡心盡力的姬妾們,當下還勸了兩句,那兩人都不理我,爭爭吵吵地去了,我到了屋裡,這才嚇了一大跳。”香君道:“怎麼?難道屋子裡出了妖怪了?”
“你們再也想不到那屋子裡是什麼情景。”鄭妥娘道:“必然是凌亂不堪,衣物雜用東西堆了滿地,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朝宗苦笑道:“那也不會嚇我一跳,屋子裡已空空如也,一樣東西都沒有了,那個病人只穿了小褂褲,躺在地上,被活活地凍死了。”
“怎麼會躺在地上呢?難道連都沒有嗎?”
“那位財主髮早逝,沒有續絃,有八房姨娘,他是準備那一個能生下一兒半女,就予以扶正,繼承全部財產,那知道全無消息,所以眼看他病重不起,人人都忙著把東西搬走,這個傢伙平時又注意享受,一切用具又是最好的,還沒等斷氣,就有人把他抬了下來,把
給搬走了,連他身上穿的衣服,本是狐皮的短襖也被剝了下來,只剩一身小褂褲,數九寒天,還不凍僵了嗎?”大家沒有笑了,相反的還很沉重,因為這並不是件好笑的事,香君道:“相公,你形容得太過分了,別的搶搶也罷,
壺也有人搶嗎?”
“有!那是最後一樣值錢的東西了,聽說是整塊的翡翠雕成的,值幾千兩銀子呢!所以人也不嫌髒了。”楊龍友一嘆道:“用幾千兩銀子去置一具夜壺,此人也窮極奢華了。”朝宗也嘆道:“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一旦身後,必起紛爭,所以活著才盡情地享受,只是沒想到在病篤時,會如此悽慘。”黃太沖道:“曹阿滿臨死前散履分香,把家中的姬妾都安排好了送走,就是看穿了這一點,免得在死後鬧笑話,梟雄懷,畢竟超人一等,想到有許多人,一輩子居積,掙下了千萬家財,死俊卻不能帶走半點,所為又何來呢?”鄭妥娘笑道:“阮大鬍子聽說也沒兒子,他死後的情況也會差不多,難怪侯相公一聽說那些姨娘在哭,就知道他還死不了。”朝宗道:“我倒不是以此為據的,只不過想,當時人多拳亂,連次尾兄也揍在一堆了,阮大鬍子的身體比次尾結實多了,次尾都沒被打死,他自然不會有事的。”楊龍友頓了一頓才道:“這頓打雖然不輕,卻只是外傷,亂了一陣後,他又請我進去,問我是那些人動手的,要我寫份名單給他。”吳次尾道:“怎麼,他還想告我們不成。”楊龍友道:“是的,他起初是想到江寧府衙門去遞狀申告你們毆打他,我勸他說不必費事了,這次動手的大部份都是太學生員,府衙裡不會管的,尤其動手時又在文廟裡,歸學師王老先生管,而王老先生絕不會理他這個碴兒的。”吳次尾笑道:“可不是,王先生瞧見我們打開了頭,就乾脆躲開了,裝做不知道的樣子。”楊龍友一嘆道:“事情發生在文廟,學師不能推不知道的,他決定遞兩份狀子,一份給學師王先生,請他查究鬧事生員,另一份狀子則是
給京中的一位御史,請他代為彈劾王先生,說是糾眾在文廟毆鬥,冒瀆聖地,有虧職守,要求撤辦學師。”吳次尾道:“有那個御史會吃他這一套。”楊龍友道:“次尾,他的狀子是
給建安王府朱統領,那是個有名的小霸王,阮大-很奉承他,所以他會出頭的,要是他出頭轉出狀子,御史也不敢不奏,何況阮大鬍子還附了一千兩銀子。”吳次尾立刻叫道:“這就好,抓住他這一點,告他行賄,誰出頭都沒用了。”侯朝宗道:“次尾,這可是沒憑沒據的,你不能平空誣告,但是在文廟裡,打人卻是事實,當時你們圖一時之快,沒考慮到後果。”
“有什麼後果,了不起我出頭認了就是。”
“次尾,若是在大街上,你扭住他打架,最了不起問成互毆,你一個人也頂不上多大的罪,但是在文廟的明倫堂上,問題就大了,不好要革掉功名的。”吳次尾倔強地道:“革就革,我這附學生員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身分,反正我這一輩子也不打算做官了,有沒有這層身分都沒關係。”侯朝宗苦笑道:“你怎麼還是講不通,這層身分雖然沒什麼了不起,卻也得來不易,革了衣巾,你就不是斯文中人,以後再要在公眾之處批評人,官府可以派人把你抓起來打板子的。”吳次尾道:“那怎麼辦,反正事情已經鬧了,我總不能給阮大-叩頭陪罪去,再說,就算我去叩頭陪罪,他也未必肯答應罷手呢!”楊龍友道:“的確是的,他說要利用這一次機會,把復社的人員一網打盡。”吳次尾道:“啊!那怎麼辦?”楊龍友道:“次尾兄,你別不在乎,如果真要認真的追究,明倫堂上毆人,文廟鬧事,是很嚴重的罪名,豈止是你一個人,復社大部份的人都榜上有名,要是大家都被革了頭巾,那如何是好。”吳次尾一聽也知道事情的嚴重
,忙道:“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而且事情還不止於此,連學宗王老先生也將受到牽連,國子監祭酒不是一個肥缺,卻是讀書人最榮譽的一個官職,要是被革退了,你對得起人嗎?”吳次尾慌了,忙道:“是啊!這可不得了,大家一定要想個辦法,別讓王老師受牽連的。”侯朝宗比較冷靜,當然,打人沒他的份也是原因,可是他一想這也不妙,爭執的起因則是他向阮大-借錢宿,這要傳出去,自己也脫不了身,他必須要擺平這件事,因此他想了一下道:“龍友,你報了幾個人給他知道。”
“我還會報誰呢,我說動手的人很多很亂,我一個也沒認出來,只是次尾卻沒法子了,他是起頭的。”朝宗一拍桌子笑道:“有了,我們可以來個惡人先告狀,先下手為強,不過這要請次尾兄略受點委屈。”吳次尾慨然道:“我本來就是罪魁,要殺要剮都一身擔了,你說要我怎麼做?”朝宗一笑道:“沒有殺剮的罪,只是給王老師一個方便,堵住別人的口而已,你自己去找王老師請罪,承認自己太沖動,說你一看見他,就想起了許多本朝忠良,東林前輩受他陷害,義憤填膺,情不自地就想打他幾下,為先賢們申一口冤氣。”吳次尾道:“好辦法,好說詞,我本來就為了這件事打他,這也不算是強辯了。”黃太沖卻道:“這恐怕還是不太好,在明倫堂上動手打人,終究是一件大不可敬的行為。”朝宗笑道:“這就看文章了,次尾當然要帶一份自訴狀去,文章要慷慨
昂、氣壯山河,說正因在明倫堂上,想起了聖人的教訓,尊王攘夷,忠
不同爐的道理,才容不得他進入聖賢的殿堂而冒瀆斯文。”吳次尾道:“我是沒問題,還有別人呢?”朝宗道:“你說阮大-那天也是有心,預藏了一批黨羽在側,你跟阮大-起了衝突,他的人就來打你,而你的朋友也上來救你,是以亂成一團,分不出誰來了。”黃太沖道:“這不太好,那天可沒有阮大鬍子的人。”朝宗道:“事實上有那些人參與誰也不知道,也許真有一二他的黨羽呢!但是必須要作成如此,才能使混戰變成互毆,而不是群毆。”陳定生笑道:“有道理,這一來是雙方都有過錯,阮大鬍子就不會動用人情,要求嚴懲鬧事了,因為他自己也要擔受同樣的處分。”朝宗一笑道:“這樣子王老先生也便於處置了,最多處分你一個先動手的過失,卻也情有可原,你自請打掃大成殿一遍以為贖衍,事情就解決了。”
“可是若要追問其他動手的人呢?”
“你說別人是因為救你,你不能恩將仇報,把他們牽出來,阮大-那邊幫拳的人你不認識,也不出來,你這邊的你就一肩擔了。”吳次尾喜得直拍頭道:“妙!妙!就這麼辦,我這就上學堂裡去。”黃太沖道:“這只是一面之辭,王老先生不能只憑此為據就發落了。”朝宗道:“學師不是刑官,無權拘提人證,次尾自己去認錯,他照例處分,阮大-不去,他也不能派人去抓來對質。何況次尾可以指臉上的傷痕為憑,反正那天你帶著傷出來,看見的人很多,不會是事後自己偽造的,這些傷痕可以證明阮大-的黨羽動過手,你自己的朋友總不會打你的。”陳定生大笑道:“這一來阮大鬍子可是有口莫辯了,他不活活氣死才怪。”吳次尾道:“方域,一客不煩二主,那篇自訴文章也請你動筆吧!別人寫來不會比你
。”朝宗倒是不能推卻了,妥娘屋中筆墨都是現成的,他趁著興子,揮毫疾書,沒多大功夫,一篇文章已成,不但是字句
昂,而且用詞有力,氣雄萬丈。
眾人看了,不住叫好,次尾道:“這篇東西我要叫人刻了,印他個幾百份,凡是我復社同人,各人都送一份。”侯朝宗笑道:“幹什麼,這可沒有你的那篇留都防亂公揭寫得鏗鏘有力,有人把它比為駱賓王討武召檄呢!”吳次尾搖頭道:“不行,討武召檄雖然寫得有力,但失之忠厚,發人隱私,近乎潑婦罵街,我代周仲馭老先生執筆的留都防亂公揭也是一樣的,不若你的這篇訴狀,滿紙忠義,真如諸葛武侯的出師表,可驚天地而泣鬼神,比我的高明多了。”鄭妥娘也神情飛揚地道:“我也贊同吳相公的話,討武召檄雖然罵得痛快淋漓,何如出師表之正氣磅礴,使佞之徒,自生警惕,侯相公這篇文章的確是傳世不朽之作,應該讓大家都看到的。”侯朝宗心中暗生悔意,先前為了一時高興,寫下這篇文章,文學的確夠得上是佳作,立意嚴正,拿出去也沒什麼丟人的,甚至於還能出一番風頭,但是這個風頭出得卻很沒意思的。
因為文中既要為吳次尾自辯,總免不了要影到一些人,這些人大部份雖已隨著魏忠賢而垮臺了,但也還有一些仍然居朝任事的,吳次尾可以放開口罵他們,因為這位老先生已是有名的霹靂火,罵人也出了名,更不止這一次,捱罵的聽過也算了,但自己卻犯不著去無端開罪這些人。
想了一下,他才道:“次尾,我是為了替你想辦法補漏子,才寫了這篇文章,你可以刻了送人,多幾個人看到,對你的事情有利,但是千萬不可說是我寫的。”
“為什麼?如此佳文,我豈敢掠美。”朝宗道:“本來誰具名都沒關係,但是阮大-剛跟我過不去,我這樣做了,就是銜怨報復了。”
“那也沒關係,阮大鬍子如此可惡,你就是痛罵他一頓,也沒有人會認為不妥當的。”朝宗道:“你可以,我不行,我上面還有老父,他如果知道了我在南京以文字洩念,一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他老人家一直訓誡我做人以溫和敦厚為尚。”他很懂得講話,搬出了父親的教訓,使得吳次尾也沒話說了,雖然有些人不同意這溫和敦厚的處世之道,但總不能叫人違背堂上嚴訓。
所以吳次尾只有道:“既是你家老太爺有過那種訓示,這篇佳文只好便宜我了,但是我一定要把它刻了散出去的,我認為這是我們復社的文獻之一。”只要不扯上自己,朝宗倒是不加反對,再者,私心之中,究竟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廣為傳的。
這件事要辦就得趁快,吳次尾必須趁著自己臉上的浮傷猶新,趕緊到太學裡去呈上自訴狀,由學師邀請當地德望俱著的前輩,公開地宣示懲處,才可以搶先一步,遏阻阮大-的反擊,所以他立刻著手恭書繕寫,一面也把稿子拿去找快手的工匠刻了。
文章到學堂裡,刻本也已散發到南京各處了。
阮大-在夫子廟大成殿前捱打的事,早已傳遍了南京,成為最熱門的談話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