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犁庭掃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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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義很謙卑地道:“欽差大人,以前都是這老兒在作梗,使家兄礙手礙腳,行事每多掣肘,其實家兄是存心歸降天朝,接受冊封的,也是這老兒推三阻四,所以家兄特地捆了這個老兄,向欽差大人表示誠意。”鄭和見果真是李至善被縛在船頭,倒是頗為歡喜,吩咐人到對方船上把李至善收了過來,然後向陳永義道:“貴酋長究竟是否願意到船上接受冊封呢!”陳永義道:“家兄想這受冊是十分莊嚴的事,在船上舉行未免太潦草了,再者,家兄也希望讓所有的部屬和國中的人民,都能見到冊封的情形。
鄭和道:“這麼說來,他是願意在陸上受冊了,那也很好,他有沒有準備好本使大軍登岸的事宜呢?”陳永義攤開了手中一幅輿圖道:“啟稟上差大人,這是高港全城的輿圖,家兄實在找不到一塊可容萬人的空地,而將輿圖奉上,請欽使大人自行指定地點好了。”鄭和手中其實早就掌握了高港的輿圖,只是比這一份簡略多了,大致方位都相同,知道這份輿圖不假,更難得的是圖上標明瞭尺寸,都是以丈為單位,一目瞭然。
圖上最大的空間倒有幾塊,於是笑著道:“這些地方都屯兵呀,本使座船上都有帳篷…”陳永義道:“欽差大人明鑑,這些地方都是丘陵地帶,地形並不平整,若要住人,最少要動員上萬人民,費時經月的平整,欽使大人若是能稍延時,家兄一定把地方整理得好好的。”他說話有條有理,鄭和倒是無可辯駁了,指著另一處地方道:“這兒呢,這兒就在城外,本使在船上用千里鏡子望過,一片具是平原。”陳永義道:“此地是可以屯兵,惟獨沒有河
,食水無法供應,萬餘人的飲用非同小可。”
“那不是有一大河嗎?”
“這條河由城中出入海,但是出海之處海水濃於淡水,不能飲用的。”這也非常有道理,鄭和道:“看來只有請大酋長到船上來受冊了。”陳永義道:“歷來冊封都是在陸上行之,家兄是有心歸順,但是欽使大人也不能折辱他。”
“這是什麼話,叫他到船上來就是折辱他了。”陳永義抗聲道:“不錯,歷來冊封都是上國派使臣到附庸國的都城行之,從來也沒有把番王召到京師去受冊的,只有兩國戰之後,才縛酋赴京…”
“本使只是要求大酋長到船上來,可不是上京師去。”
“都是一樣的,欽使的座船等於是大明的朝廷,受冊之儀,必須在敝國的陸地上進行。”
“只有五百人,擺不出軍儀。”
“軍儀只在其威而不在人多。”
“陳祖義一再要本使登岸冊封,是什麼意思?”
“這是為了維護雙方的尊嚴,家兄只是受冊為附屬外番,卻不是一條走狗,為了一塊骨頭,便搖尾乞憐地來了,上國尊嚴要維持,家兄在此地落腳生
,更需要體面,若是屈辱過甚,我們便不惜一死相拼了。”鄭和聽他說得如此強硬,倒是沒了主意,主要的還是對方站在理上,自己為一軍主帥,但行事也得有個尺度,把對方
得求戰,即使勝利了,己方總不免有所損失,回到京師便難以
差了,此行的副帥是谷王朱穗的人,一定會藉機攻-自己,成祖面前自己也難以
代了。
斟酌半晌,他才沉聲道:“本使決定於明登岸,後天上午卯正,舉行受冊大典,地點就在城外的廣場上,本使所攜的兵員為兩千人。”陳永義道:“欽使,家兄說城中最大的能力,便是供應五百人的食宿。”鄭和臉
一沉道:“本使不跟你們討價還價,更不能由你們指定有多少人可以登岸,一萬人的供宿太多,本使可以諒察他的籌措困難,若是兩千人他都供應不了,叫他不必費心,本使一切可以自理了。”陳永義對這一點倒是不敢堅持,因為鄭和開出了新的條件,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只有告辭回去了。
陳祖義沒有再著人來答覆可否,但是派了不少的人在城外清理場地,拆除了幾間零落的民房,想是準備大軍入駐,而且還準備了大批的豬、牛、羊搞師之物以及魚果蔬菜,倒真是一片誠心的樣子。
鄭和一直在觀察中,倒是不清對方的意態,但是也不能示弱下去,想了一陣後,終於把副帥谷英召了過來,吩咐十他一陣,叫他
選了兩幹名甲兵,先行登岸。
高港的港灣倒是不小,但是也停泊不下許多船舶,鄭和大軍有近百條大船,此刻都停在外港中。
船上的食水與米糧準備頗為充分,只是浮海久,士兵沒有吃到新鮮菜蔬與魚
,很多人都生了皮膚病,這是食物失調所致。
所以鄭和也極須登岸補充新鮮菜蔬,最近幾天來,他們全仗一些醃魚滷佐餐,也吃得很多人都嘔吐,所以登岸調劑是勢所必行的。
但就是兩千人登岸,也不是件小事,高港所修建的簡單碼頭只能容三條大船停泊,兵員必須假小船登岸。
這些兵丁們在海上顛搖久了,一踏上岸,人還是有些兒搖搖晃晃的,腳踏實地,還是不易控制住平衡,因此,軍容談不到威嚴,能勉強維持個隊伍行列已經算不錯了。
好容易兩千人列成隊形,開到城堡前時,城門忽地大開,裡面湧出了大批生龍活虎似的甲兵,一下子把他們包圍起來了。
領軍的副帥谷英騎在馬上,馬是由中原帶來的,也不習慣海上的顛波,走起路來時也是搖搖擺擺的。
他鼓勇策馬來到軍隊前,大聲喝道:“叫你們的主帥出來答話。”鑼聲響處,一員大將騎著一頭神駿的黑駿馬,金甲、金鎧,金鞍轡,亮閃閃的威如天神,他拍馬到谷英面前站定,大聲道:“本王陳祖義,來將通名。”
“大明永樂天子陛下特委徵西副帥谷英。”陳祖義道:“原來閣下只是副帥,鄭和呢?”
“你居然敢直呼欽使的名諱。”陳祖義哈哈大笑:“為什麼不敢,本王乃一國之君,跟你們明朝的皇帝是同等的地位呀。”
“哼!你這外番小邦,居然也敢與天朝上國相比。”陳祖義憤怒地道:“姓谷的,你敢看不起我的國家,等你每個地方都去一遍,就知道我這外邦小國有多大了,那絕不比你們中原小。”他手中的令旗直揮,周圍的甲兵一擁而上,明朝的兵才踏上陸地,身體尚來適應,再者,人數也不及,除了一小半被殺外,有一千多人都成了俘虜,被捉進城去了。
鄭和在外港的主舷上用千里鏡看得很清楚,卻是徒呼奈何,束手無策。
好在他心中早有計劃,準備了可能有變,把運兵的小船都召回了船隊,而且把一些炮船也對準了高港,裝妥彈藥待發。
當戰變一起,十幾條炮船上的幾十門火炮都點火發炮,轟聲連天,炮彈有的落在戰場上,有的落在城中。
這一陣火炮轟得陳祖義心中發慌,急急地帶著俘虜退進了城中,閉門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