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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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的時候曾問過爹爹一件好奇的問題:“爹爹,豬那麼肥,那麼重,是怎樣被人殺死的?”當時爹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帶著他走進了街頭鄭屠夫的宰豬場裡。

一頭頭死豬被鉤子高高吊起,個個洗的白白胖胖的,鄭屠夫笑嘻嘻的拿著殺豬刀…

舒蟬現在突然有種反胃想吐的覺——這個不足二十丈的石室裡,高高的吊著一個個被剝的赤條條的孩童,那發脹泛白的皮膚讓舒蟬想起了那些個死豬來。他倒口冷氣,手腳再也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阿秀被吊的老高,他的頭髮被剃光了,頭皮幽幽的泛著青光,脖子上更是箍了那生鏽的鐵圈,門被踢開時,他沙啞尖銳的聲音淒厲的高叫:“舒哥哥——”那個手拿血淋淋短刃的胖子剛說了句:“你是什麼人…”他的脖子上便被一道銀光劃過,那顆豬頭般的腦袋永遠的脫離他的脖子。舒蟬咬牙恨道:“人渣!”一腳將他的屍體踢的老遠。

解開繩子,放下阿秀,他害怕的直抖,哭道:“舒哥哥,舒哥哥…我好怕,壞人要拿刀割我的小雞雞…哇…我好怕…”舒蟬的心揪得緊緊的,口有塊千斤重的大石般,壓的他不過氣來。一手抱起骨瘦的阿秀,他脫下外衣給抖得厲害的可憐孩子裹上,安道:“乖,不怕了,我帶你回家,咱們回家找郎罷,不哭了,阿秀好乖的!”阿秀抖瑟道:“那個哥哥…那個哥哥在那裡!”小小的手一指。舒蟬道:“哪個哥哥?”阿秀哽咽道:“那個…在那裡!”舒蟬順著阿秀所指的方向,拐進隔壁那間小室,他腳下一個趔趄,瞪大眼睛——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煉火中的地獄——那間小室裡堆滿了孩童的屍體,一層層,一疊疊的累的老高,老高…舒蟬再也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滾,他“哇”的吐了口酸水。

阿秀眨著淚眼,囁嚅道:“哥哥,那個哥哥…”屍堆裡哼出一聲細弱的呻聲,舒蟬嚇了一跳,而後看見了那個在小溪邊被“紅翁綠媼”擄走的受傷少年。他就躺在屍堆上,赤身體的側歪著,雙股間正淌出大量的鮮血。

舒蟬漲紅了臉,急急的避開視線。阿秀掙扎著下地,跑了過去,搖著那少年的手,哭道:“哥哥…大哥哥…舒哥哥,你快來救救他呀!他了好多血…”少年慘然一笑,低道:“不…不用了…我…我已經…咳咳…”舒蟬眼見那少年已不能活了,忙湊過耳朵聽他說些什麼。那少年掙著說了兩句,最後像是迴光返照般,大聲淒厲叫道:“…天道無知,我罹其毒。神道無知,彼受其福。”唸完這四句,突然瞪大了雙目,停了呼。舒蟬用手緩緩闔上他的眼瞼,黯然神傷,阿秀則哇的放聲慟哭。

舒蟬霍然站起,說道:“阿秀,我要替這小哥哥報仇,你敢不敢去?”阿秀道:“敢!”舒蟬只覺豪氣萬丈,大聲道:“好,咱們走!”當下,舒蟬領了阿秀又從來路退出,他記極好,這一次沒走岔道,只花了一柱香便回到了那個大坑

內燭火通明,照耀的如同白晝,那一圈竹籬平臺上站滿了一手持刀,一手擎著火把的壯丁,坑中間密密麻麻跪了一群人,雙手被反綁著,卻是那批被舒蟬放跑了的臧獲們。

舒蟬心裡吃了一驚,抬頭望向對面高臺上坐在椅上的蒙面男子,怒叱道:“古博仁,你這個假仁假義的惡賊,你以為你蒙著臉,就能掩蓋住你犯下的滔天惡行了麼?”蒙面男子嗤的一笑,道:“我原本就沒想要隱瞞什麼,蒙著面不過是覺得這裡的瘴氣難聞的緊罷了!”他揭下面布,笑道:“真沒想道你這小鬼竟有能耐找到這裡來,嘿嘿,當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你壞了我的事,可有想過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麼?

舒蟬怒道:“你該想想你自己,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壞事,會有什麼下場!”古博仁站了起來,說道:“我倒是很奇怪,仁義鎮上的百姓個個把我敬若神明,你怎會懷疑到我頭上,一口叫破我的名字,難道是我哪裡做的不夠謹慎,了破綻麼?”舒蟬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五年前救下了丁氏一門孤寡,因此而博得了一個‘仁義侯’的美名,誰也沒想到你這個偽君子,暗地裡卻把丁氏一門,女的賣去了娼寮,男童賣到了福建做臧獲。後來你見臧獲買賣大是有利可圖,便假借著在仁義鎮上歸隱,實際卻在背地裡掠賣兒童,摧殘他們的身體,把他們變為奴隸,好在這無人留意的廢礦裡替你開採金子。我說的是也不是?”古博仁啪啪啪的鼓起掌來,讚道:“好聰明的娃兒,只可惜聰明的腦袋用的不是地方!”舒蟬道:“原本我也萬萬猜不到會是你,你可曾想到過,當年丁氏一門中給你販賣到福建的孩子,有一個正巧落到了你的金礦上,正是他臨死前吐了你的秘密!”舒蟬將阿秀拉後,唰啦拔出雙刀,喝道:“我心裡發了誓,定要替他報仇雪恨!”古博仁身旁一直未吭聲的秦總管見舒蟬拔出彎刀,眼睛一亮,脫口道:“舒眉彎刀!”舒眉彎刀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原是峨嵋派掌門舒眉師太的成名兵器。舒慕允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後,創立了舒家堡,在他女兒週歲生辰當,舒眉師太把“舒眉彎刀”作為賀禮送給了舒慕允的女兒。

正愣忡間,有個聲音傳來:“她有舒眉彎刀,她是舒慕允的女兒舒曉曉!”身形一晃,卻是“紅翁綠媼”二人。綠媼扶著紅翁,怒叱道:“古博仁,你好黑的心,你早知道她是舒慕允的女兒,卻還要我們老夫倆趟這趟子渾水。你難道不知招惹了舒家堡,等於招惹了整個武林麼?”古博仁冷笑道:“是你們兩個老糊塗笨罷了。你們自己瞧瞧她,她身上有哪一點像個男孩子?”紅翁綠媼應聲望去,只見舒蟬長髮披肩,眉新畫月,臉若朝霞,神若秋水,雖然年紀稚幼,卻隱然已是個嬌滴滴的美人胚子。紅翁跺腳道:“都怪自己瞎了眼,怎的就沒早看出來呢?”綠媼說道:“不管怎樣,古博仁你既然早知道,就該明說。你昧著心的瞞了我們夫,不過是想我倆給你當替死鬼。這傻子做的事我們可不幹!如此,哼,恕不奉陪啦!”老夫二人身形才動,就聽秦總管一聲大喝:“想走,可沒這麼容易!”秦總管長手一攬,手掌迅猛的拍向紅翁,他這“凌雲十八拍”本就是後發制人的招數,紅翁雖走先了一步,卻仍被一招便攔截下來。他右腿受了傷,行動稍有遲緩,秦總管的第二拍又凌空罩下。綠媼見狀,叱呵一聲,身而上,淬毒的黑指甲划向秦總管的手背。秦總管撤掌間,紅翁就地一滾,狼狽的躲了開去。

出去的坑道在這三人打鬥的附近,舒蟬若要離去,勢必要衝到對面去,眼見他們幾人起內訌,打的甚是烈,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道:“阿秀,咱們一衝到對面,你就馬上鑽進那個裡去,千萬別回頭,知道了麼?”阿秀機靈的很,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成為累贅,馬上答道:“舒哥哥,我知道啦,你放心吧!”舒蟬回首衝他一笑,道:“以後莫再叫我舒哥哥啦,叫我姐姐吧!我可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呢…”

“呢”字出口,她抓起阿秀,運勁用力將他推出。阿秀一聲驚呼,身子平平從一干臧獲頭頂飛過,撞向紅翁綠媼和秦總管。舒蟬雙足一頓,跟在阿秀之後迅速掠出。

三人大驚,紅翁綠媼急急側開身子,秦總管正一掌拍向紅翁口,眼見阿秀撞來,招式不改,卻中途改變方向,一掌擊向阿秀,眼看一掌便可拍散了他瘦弱的身子骨,卻沒料阿秀身底下呼啦閃出一柄彎刀來,一刀劈在了秦總管的手臂上。

秦總管捂住傷口疾退,舒蟬詭異的一笑後,撮長嘯,凌空一腳踢在阿秀上,將阿秀又送出三丈遠,兩柄彎如新月的銀刀,一上一下的揮向秦總管。舒眉彎刀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舒蟬將刀法使的密不透風,秦總管駭然連退,鐵青了一張臉“凌雲十八拍”的狠辣招式竟沒空隙施展得出。

紅翁綠媼卻趁機閃向出口,正要入,哪知背後一陣強風掃來,兩人暗叫:“不好!”背上已各自印上了一掌。兩人口中噴出鮮血,癱倒在地,回眸一瞥,卻是古博仁。綠媼強撐著一口氣,說道:“古…博仁,你…好狠…”見丈夫伏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已然斷氣,垂淚道:“老…老不死…的…”她掙扎著向紅翁挪了挪,頭一歪,再也不動了。

古博仁哼了聲,抬眼瞪向嚇呆了的阿秀,阿秀害怕的尖叫一聲。舒蟬心頭一顫,左手刀至右手,雙刀合併,左手一揚,寒芒點點,飛雪雨花針向古博仁而出。

古博仁斥道:“雕蟲小技!”雙袖在空中一攏,飛雪雨花針盡數在了他的袖袍上,他正得意的仰天哈哈長笑,哪知眼前寒光又起,快的直他的面門。原來飛雪雨花針的發手法頗為奇特,一大把的飛針中竟能先後急緩,錯落分明,令人防不勝防。古博仁的武功著實厲害,竟能在千鈞一髮間硬生生的扭側了身子,避開大量飛針,但左臉頰和左肩頭卻仍在所難免的被飛雪雨花針劃破了皮。

破皮的傷口處立即傳來一陣麻癢,古博仁驚怒道:“竟然有毒?臭丫頭,拿解藥來!”飛雪雨花針其實並沒有劇毒,舒蟬調皮愛作人,所以在針尖上塗了些癢癢粉。這個事實,她當然不會告訴古博仁,衝他扮了個鬼臉,嬉笑道:“要解藥,做夢去罷!”古博仁火大的正待上前擒住她,只聽悶悶的傳來一聲轟響,整個坑劇烈的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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