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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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望蒼穹,一直到天光破曉。

離開大滎古國的時候還是秋天,一瞬間,我已置身在前往莫北帝國的途中。幻象裡,我的眼前出現了莫北帝國所特有的充滿寂靜的冬天,在浩淼的沙漠中,在連綿起伏的白沙丘之後,隱匿的還是我的傷痛嗎?濯隱。我生命中難以割捨的女子,她是否真的如黑衣人所說,會在劫難的盡頭等著我。

漫漫的北上途中,我一遍遍溫習過往的時光,想象著未知的將來,對我來說,一切都太過虛幻與渺茫。陽光正照耀著我的生命,它讓我相信所有的苦難和傷痛正漸漸消失,可是,無法消失的卻是那些有關苦難和傷痛的記憶。濯隱,父王和母后,門戈,還有翔,他們的面容時常依稀在我的天空之上,微笑或者淚。我知道,那是他們的亡靈。在赤焰鳩破空的哀鳴中,他們的空曠的呢喃從天而降。他們說,梭冰,你的命運已經開始了,莫北帝國年輕的王,你將面臨一次愛與恨,聚與散,生與死的抉擇。

黑衣人似乎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了。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一個月前,那時我還在樂陽城裡,翔還沒有死。我站在窗下,看天空的冷雨淋漓不斷。大滎古國並非像母后所描述的那樣,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按照這裡的人的說法,現在已經是秋天了,秋雨不同於雨,雨可以讓我受到萬物萌發的溫暖氣息,而秋雨能帶給我的除了肅殺還是肅殺。

我的手指在動,我知道,黑衣人就在那黑的大風後面,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我們正在彼此凝視。

我們中間隔著雨水和空氣,同時也隔著綿延不盡的憤怒,是我對他的憤怒。如果我能瞬間積聚全身的靈力,我真想和他做那撕絹裂的拼搏。

我聽見了一個聲音,梭冰,你還想見到你的濯隱嗎?

我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和力量。

我聽到黑衣人發出嘶嘶的笑聲。他說,厄運已經開始輪迴。

我一下想到觖落的母親,那個死於非命的女人,我應該稱她為舅母,雖然我沒有殺她,但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我對她的死都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黑衣人說,你應該去殺酉帝了。你別無選擇。只有按我說的去做,你才會重新見到濯隱,你心愛的女子。她永遠在我的命令背後等待著你。

黑衣人走了。

我能夠覺到他的聲音已經消失在遙遠的地方。

雨還在下,我的心裡是一片空空蕩蕩。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夢見濯隱了。

我耳畔時常縈繞的是觖落輕輕的啜泣,自從她的父親死後,我們一面未見,在寂寞的光裡,我們像兩片因風而靜止的樹葉,努力懸掛在各自的枝頭,不想為外界所幹擾。

濯隱,我最愛的人,我們真的還能見面嗎?

淚水靜靜地淌在我的面頰之上。

太鎬宮政變之後,我的神一直處於恍惚之中,記憶一片空白。我周邊的一切如同一潭死水,只有手中的長劍在天空呼嘯飛馳,那劍刺向濯隱,之後又刺向翔,最後停止在觖落的母親的身上。

我置身在一間空空蕩蕩的屋子裡,無邊的昏暗,淹沒我一切的懷想。我是一個無知的孩子,正茫然地看著這個紛繁的世界。

房門被推開了,很輕很輕。進來的是一個宮役模樣的人,他的手裡端著大大的銀盤。

我問他,這是什麼地方?

他說,王宮。

王宮?

是王派人把你送到這裡,王讓我們小心侍奉你的起居。

王?

宮役說,是。是王。大滎古國的新王,辛蕪。

我發現翔站在宮役的身後,他衣衫凌亂,長髮紛飛,身上的鮮血正滴滴濺落,臉上是痛苦而悲憫的微笑,他的身體略微前傾,一隻手緩緩地向我伸來,他說,梭冰,你是我的孩子,現在,我終於可以去見你的母親了。

曾經的快樂與憂傷,曾經的寶劍與年華,曾經的倒影與希翼,曾經的月與秋花,全部破碎了。這裡是繁華的大滎宮闕,雖然光溢彩,絢麗繽紛,但在我的眼裡,無疑都是塵埃落定後的斷壁殘垣了。

瓦礫之上,煢煢孑立著兩個身影,一個是濯隱,一個是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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