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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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的旅店裡渺無人煙。閹人和侍從們都逃跑了,地球衛士,宦官,統治者們恐怕都已經在戰鬥中光榮捐軀了。史學家巴茲爾,連同他的同行們,也不知去向。我回到房間,洗漱一番,清醒清醒腦袋,然後吃了點兒東西,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向我只享受了一個晚上的奢華揮手作別。很遺憾我在羅馬呆的時間太短了,好在我有戈爾曼這個優秀的嚮導,使我獲益匪淺。

現在我準備動身離開羅馬。

留在羅馬不太明智。房間裡的思維頭盔對我的請求沒有響應,這下我不知道我們的失敗有多嚴重了,但有一點很明確,羅馬已經易主了,我希望儘快離開這裡。我考慮去耶路撒冷,這是那個高個子史學家在我們進城時給我的建議,但轉念一想,我還是選擇了西去的路線,到巴黎去,一來路近,二來史學家的總部就設在那裡。

我以前的職業已經不存在了,在地球被征服的第一個早晨,我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去找史學家的念頭,我要向他們請教我們星球燦爛的歷史。

中午時分,我離開了旅店。我先去了殿裡,大門還敞開著,裡面橫七豎八躺滿了乞丐,有的昏不醒,有的還在睡覺,有的則已經死了,從他們的樣子來看,他們是在驚恐和狂亂中相互殘殺致死的。小禮拜堂裡,一個索引員沮喪地蹲在頭骨詢問器旁邊,我一走進去,他就說:“沒有用。大腦本沒有響應。”

“羅馬王子怎麼樣了?”

“死了。入侵者在空中打中了他。”

“他旁邊有個飛人。你知道她怎麼樣了嗎?”

“不知道。說不定也死了吧。”

“那羅馬城呢?”

“淪陷了。到處都是入侵者。”

“大屠殺?”

“連搶劫的都沒有,”索引員說“他們非常和善。他們只是接管我們。”

“只是在羅馬,還是哪兒都一樣?”索引員聳聳肩,開始有節奏地來回晃動,我撇下他,繼續朝宮裡走去。王子的寢宮居然沒人把守,我徑自入內,裡面奢侈豪華的懸掛物、帷帳、陳設品和傢俱使我驚訝不已。我從一個房間轉到另一個房間,最後到了王子的臥室,單是用一種外星雙貝殼類的肌織成的,兩張貝殼大開,像在打哈欠,單的質地非常柔軟,我撫摸著,想到王子就曾經睡在這上面,還有阿弗盧埃拉,要是我還年輕,一定會淚滿面的。

我離開宮殿,慢慢穿過廣場,開始了巴黎之旅。

這時,我第一次瞥見了我們的征服者。一輛外星人的車子開到廣場邊,走出十來個人。他們還可以算是人,個子又高又寬,膛厚厚的,就像戈爾曼,只有他們那奇長的手臂表明他們來自外星球。他們的皮膚很怪,要是我能夠走近他們一點,我會發現他們的眼睛、鼻子、嘴本不是人類的樣子。他們沒注意到我,大步穿過廣場,顯得很好奇,他們輕快的步伐立即使我想起了戈爾曼走路的樣子。他們進入了宮殿,沒有大搖大擺、咄咄人的架勢。

又是來觀光的。羅馬又一次向外星來客展示了她永恆的魅力。

我沒理會我們的新主人,繼續朝羅馬郊外走去。我的心裡猶如嚴冬,一片淒涼。我不知道:我是為羅馬的淪陷而難過,還是為失去了阿弗盧埃拉而悲哀?抑或是現在連續三次沒進行瞭望了,而我已經像是上了癮,無法擺脫脫癮的痛苦?我覺得這些都是使我痛苦的原因,特別是最後一點。

路上看不見一個進城的人,也許是害怕羅馬的新主人而藏起來了。偶爾有幾輛外星人的車子從我身旁駛過,但是沒人找我的麻煩。傍晚時分,我到了西門,城門沒有關,看得見外面的小山,山上滿是參天大樹。出了城門,我發現不遠處有個朝聖者,也正慢地朝城外走去。

我很快就趕上了他。

他走得踉踉蹌蹌的,我頗奇怪,因為儘管他穿著厚厚的褐長袍,仍然可以看得出他是個健壯的年輕人,寬寬的肩膀,筆板,可他走路時猶猶豫豫、顫顫微微的樣子卻像個老頭兒。與他並肩行進時,我抬頭望了望他的面罩,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在朝聖者戴的古銅面罩上有一個附加的反器,就是用來提醒盲人避開障礙物和危險物的那種反器。他覺到有人在他旁邊,說道:“我是個瞎子,請別找我的麻煩。”這可不是一個朝聖者的聲音,有力、嚴厲而傲慢。

我回答說:“我不會找任何人的麻煩。我是個瞭望人,我們的職業昨天晚上就終結了。”

“很多職業都在昨晚終結了,瞭望人。”

“但是朝聖者不會。”

“對,”他說“朝聖者不會終結的。”

“你要去哪裡?”

“離開羅馬。”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沒有,”朝聖者說“我沒有目標,我將四處飄泊。”

“也許我們可以一塊兒飄泊,”我說,因為據說與朝聖者結伴而行將會有好運,再說,沒了阿弗盧埃拉和戈爾曼,我也只有獨自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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