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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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苦澀的言語中,阿進彷佛又見到那個慘淡少年時的自己。從低層出身的清貧少年,在初到繁華複雜的社會時,也常常如此黯然地自憐自卑於自己的生命,為蒼白且無趣的生活,將自己放逐在同伴之外。而這段歷程,一直到他在一次次遠洋商船值夜班;獨自一人控制著龐大的貨櫃輪或油輪時;一句句自我審視中,好不容易才跳離。
在滿空無盡的星斗之下,他掙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本是在鑽牛角尖:無論他再怎麼怨恨或怪罪,怎樣也無法改變出身寒微的事實,但他可以改變自己未來的命運,因為那是嶄新的;是別人所左右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所以,阿進,別再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v“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阿紫,你為什麼總是要將自己封起來?你寂寞、你孤單…”
“誰…誰說的?”被他一針見血地挑中自己的心病,阿紫慌慌張張地想跳開他。但阿進卻眼明手快地伸手拉住她,強迫她跟自己面對面。
“阿紫,你在害怕些什麼?你…害怕像誰?你又不是故意要恨誰?阿紫,在你這小小的腦袋瓜裡,到底隱藏了些什麼秘密?”堅定地捧住她蒼白的臉龐,阿進忍不住要將縈繞了自己腦海一整晚的問題提出來。
瞪大眼睛望著阿進,阿紫的喉頭咕嚕嚕地發出些聲音,但卻一直凝聚不成句。
而後她突然像發狂般地推開阿進,拚了命似的往外跑。
“阿紫,你別逃,我一定要問出那個一直纏著你的夢魘是什麼。阿紫!阿紫!”少掉了石膏的阻礙,阿進仗著人高腿長,幾個大步就趕上了眼神渙散,茫茫然的阿紫。
“放開我、放開我…”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落的雨絲,此刻已如細針般的毫不留情往下砸在他們身上。就在阿進竭力想將她拉進屋裡之際,阿紫卻也拳打腳踢冀圖掙脫他。
雨越下越大,幾番掙脫阿進鉗般的手,阿紫還來不及往前走幾步,阿進就又重新逮到她了。
“放開我!阿進,沒有用的,沒有用的…”近乎哽咽著呢喃,阿紫任憑雨水沖刷在身上,和阿進兩人像對落湯雞般的對坐在泥濘的花園草地裡。
“我可以接受你別的任何理由或解釋,但我絕不接受你這麼快就放棄的態度。
你可以罵我多管閒事;或是叫我滾他媽的蛋。但是,我老實的告訴你,我辦不到!
我沒有法子不管你,你說我自討苦吃也好,說我賤也罷!阿紫,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怎麼能將自己的生命重新洗牌,將你剔除在外呢?”扶起泫然飲泣的阿紫,阿進一句句緩緩地說給她,也說給自己聽。
“阿進,你不會明白的,我這一生是註定不會有幸福的。”任憑阿進將自己拉到屋繕下,阿紫視而不見地望著眼前如片巨大雨瀑的天際,喃喃地說道。
“胡說,哪有人足註定不幸福的!快別這麼想,進去吧,我找幾件衣服讓你換上。要是冒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不由分說地,阿進
本不給她有考慮的機會,徑自地拉若她回到自己房裡,從衣櫃中挖出幾件衣服扔給她,走進了浴室。
聽著窗外逐漸蕭颯起來如千軍萬馬奔騰約雨聲,阿紫盯著入門虛的巨大穿衣鏡,微偏著頭望著不斷著淚的自己,淚珠滴滴垂落,和著髮梢和衣裙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滑的人理石地面,又化成無數細小的水珠、彈跳在她赤腳的四周。
阿進是真心對我好,可是,我…閉上了眼睛,那對眸子又在眼前不停迴盪,鮮豔的血和醫院慘白的牆壁,構成了她水遠擺脫不了的夢魘。後悔可以嗎?懺悔聽得到嗎?用我的一生來向年少所犯的過錯賠罪,足夠嗎?可以嗎?
“我已經將熱水放好了,你快進去洗個熱水澡,再換上乾衣服,這樣應該會好一點。嗯?阿…”阿進伸手想要碰觸她,但手還沒接近之際,阿紫已經渾身一軟,昏倒在地板那灘水漬之中。
“阿紫!阿紫!”阿進手忙腳亂地將她白地板上抱起來,這才發現她全身熱氣人,他伸手到阿紫額頭一探,立即被那嚇人的熱度給驚得縮回手。
“怎麼回事,怎麼會發起燒來了呢!”嘴裡喋喋不休地連聲念著,阿進手腳也沒有停歇地將她攔抱起,三步並做兩步地衝進浴室,將阿紫放進瀰漫著白霧般的浴白內,雖然
到有些不安,但他衡量過利害之後,寧可冒著事後被捶的危險,也要先將她的身子洗淨再說。
說實在的,這還是阿進在十幾年來的頭一次,面對近乎全的女體而沒有起任何生理變化。再上一響應該是在柔柔十三歲時,他們帶柔柔到海邊玩水,那小妮子被個大
一卷,他們幾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地搶救溺水的柔柔,當時,他還自我安
是因為柔柔的身材太平板了,但是,今天,當他面對阿紫時…扶著不省人事的阿紫躺回
上,他蹲在
前凝神望著她淺淺氣息。伸手想將她的手
回被窩時,阿紫手上有個奇特的錢子引起他的注意…那是個很特殊的銀手鐲,它的特別之處是它扣得非常緊,緊得在阿紫的右手腕上勒出紅紅的痕跡。或許是因為有水的潤滑,所以阿進可以上下地移動那個鐲子。
但任憑阿進怎麼上下移動,它都不出那個上下約莫五、六公分的寬度,考慮到阿紫或許會到不舒服,阿進乾脆直拉拉開那片寬闊的扣子,將手鐲取下。
那通泛紅扭曲的傷痕,就這樣怵目驚心地呈現在完全沒有防備的阿進面前。大概有四、五公分長的疤痕,像臨死前翻絞著蛇蟲般的不規則,或可能是使勁兒地用利器切鋸。總之,那不是道會令人到好過的傷痕。
伸出手摩撫著那條不知阿紫是怎麼的傷痕,阿進用食指撫平即使睡夢中依然皺著眉的阿紫眉心。
“無論你的生命裡曾經有過什麼樣的苦難,我向你保證:都已經過去了。阿紫,沒有人足應該不幸補的。玫瑰百合是花、野花蒲公英也有它的生命之歌。阿紫,我想上天是為了我而派你出現在我生命中;今後,我會盡我所能的給你幸運。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對自己的承諾,渾渾噩噩地活了近四十年,現在,我才找到自己生命的價值,阿紫,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執起阿紫的手,將牠的手握在自己寬厚的手掌裡,阿進臉上浮現出虔誠的神情,緩緩地在阿紫上輕輕一吻,這才拿起電話。
訝異地睜開眼睛,阿紫不悅地瞄著那道蜿蜒到手背上的透明塑料管,可以受到、冷的生理食鹽水正一滴滴地被導人體內。
“你醒過來了,想不想吃點東西?”繫著白圍裙的阿進,端著碗冒著蒸汽的熱粥,滿臉笑容如和煦的陽。
“我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忙徵地望著鹽水瓶,她閉起了眼睛,上一吹打針吊鹽水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啊,是遇到阿諾的那一回,算算也已十幾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