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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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想到他們說到圍殺肖飛之人所有的武器都有毒,心中也是牽掛,更不停留,拖了兩個動彈不得的男人就往回去。

“你們最好求老天保佑等我趕到時肖飛沒事,否則你們就會有很舒服的享受了。”她的聲音並不兇狠,甚至還帶一點妖媚的笑意,卻讓柳天與朱富貴在全身被制的情況下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深深地瞭解到,如果肖飛身死,那麼這個美麗妖媚的女子很可能就會帶著這樣媚到極處的眼波與笑容一口一口把他們身上的全都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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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呼聲中,又有一個人倒在面前了,肖飛卻也身形一晃,迅速用寶劍支地,穩住身體,目光凜凜,掃了身旁那些滿臉驚詫,又驚、又懼、又恨的蒙面人群一眼。

不過,也實在不能怪這些殺人如麻的高手們此刻的膽怯,滿地的屍體和鮮血足以嚇破大多數人的膽子。

在他們一擁而上的時候,肖飛竟然也使出殺傷力最強的身劍合一,轉眼間,就絞碎了不知多少人的身體。

總算他們腦子清楚,背到肖飛是中毒之下,不敢久戰,所以才使出這等最耗內力的劍技,以求速戰速決。

他們馬上形成包圍圈,將肖飛困住,只不停地派幾個人上前與肖飛纏戰,讓肖飛無法施展殺傷範圍大的劍招,只能和一個個對手作戰,打敗一個又上一個,而其他人只是圍在旁邊,不讓肖飛有任何機會脫身離去,讓肖飛在不斷的纏戰中,無力壓制毒,慢慢被自己體內的毒力打倒,這種策略可算極高明的。

可是肖飛的潛力真是無比強大,在中毒之後,施用最傷身的身劍合一,殺傷他們中將近一半的人後,居然還可以長時間應付不斷的纏戰,在他身旁的葛金戈終因抗不住毒而脫力倒下時,他卻連臉也沒有變一下,揮出的劍依然有力而迅速,惟一同伴喪失戰鬥力的事實完全無法對他的心靈或身體造成任何打擊,他依然可以清醒地面對敵人,並針對每一點攻擊做出最準確的判斷。當他發現無法衝出時,就不再用威力巨大傷身耗力的招術,而改用綿密細緻的劍招以節省體力,縱然受傷,也每能在寒刃及體的那一瞬將傷害降到最低點。

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面前又倒下十幾個人,而他居然還可以立而不倒。

不過長時間的作戰明顯讓他難以抑制毒的蔓延,所以他的身體屢現不穩,在再次將眼前三個殺手刺倒以後,他終於無法站立,身子一軟,向下倒去。

在這一刻他忽然間想到了韋小心,自己要是死了,那個妖女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幾乎所有人都趁著他下盤不穩倒地的這一刻,拼命撲來,絕招盡出。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沒有誰再想衝出去和他纏戰,白白送死。現在他體內的毒終於發作了,這種危險的人,必須馬上碎屍萬段,絕不能讓他再站起來了。

而這一刻肖飛卻只是想著韋小心,想著她的時候,甚至還情不自笑了一笑,全然不覺牽動了臉上方受的一記刀傷的疼痛。

韋小心拖著朱富貴與柳天趕到時,就看到一道亮到極致也快到極致的劍光。

從來不曾見過那樣的劍光,亮得似已照亮了整個暗夜,快得似要追回千百年逝的時光。

韋小心歡叫一聲,扔下兩個動彈不得的包袱,縱身往銀光的中心撲去。

燦亮至極,叫人一生難忘的劍芒一閃而逝,在這樣的劍光中,很多人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失去了所有的知覺與應。

劍光的中心,只有那一身黑袍已被染成暗紅的男子傲然而立,直如幽冥修羅,叫人不敢仰視。

卻偏有那樣一個膽大包天的女子,似從天際而來,自空中躍下,張開雙臂,不避血圬,將他抱住,縱聲笑道:“我就知道,找就知道,我的未來丈夫怎麼可能這樣沒用讓人殺掉,他們的埋伏,他們的毒葯,本奈何你不得。”肖飛無語,只是用力回抱著這個歡快狂的女子。

原來這個自在灑脫笑對人生遊戲塵世的女子也可以如此失控如此傾情如此喜極落淚;原來冷酷驕傲的自己,也可以在被她如此擁抱聽她如此歡笑見她喜極落淚時,受到這樣的狂喜這樣的歡樂。

原來…世上除了對勝利的追求,對一切的挑戰之外,還可以有一些別的東西,讓自己如此投入,如此縱情,如此歡快,如此不悔。

問世間,情為何物,縱是像自己這樣的人,也會因它而不腦控制喜樂悲愁,但仍不驚心,不覺排斥,甘心情願,任心縱情。

他和她都已渾忘了的身外之事,只是在方才還殺戮不盡的修羅場中彼此相擁。

而僅存的幾個已被嚇破了膽的殺手沒有誰敢趁這個機會上前偷襲,拼命邁開已經顫抖到發軟的‮腿雙‬逃命去了。

如果他們知道肖飛此刻確實已然筋力盡,純是靠韋小心的擁抱才能站立,想必會後悔到撞牆跳河!

韋小心在擁抱肖飛的同時,已然不著痕跡將自身雖談不上有多深厚的內息輸入肖飛體內,助他恢復了一點神。

肖飛氣息漸轉寧和,方才輕柔但堅決地推開幾乎有些不敢將他放開的韋小心,回身走到葛金戈面前,把已然全身癱軟,但偏要神志清醒地聽任毒力漸漸侵蝕身體奪走生命的葛金戈扶坐起來。

肖飛右手劍光一閃,左腕上立時血如泉湧,他卻連眉也沒動一下,將手腕放到葛金戈邊,直接將鮮血灌到他口中。

韋小心只是剛開始微愣了一下,立是瞭然:“我真笨,你是肖伯伯的侄兒,想必早已是百毒不侵之體了,不但用不著旁人擔心你中毒,你本人就是一劑十全大補可解百毒的靈葯。”肖肅不但武功絕世,用葯之能也天下無雙,他在秦倦身上所下的鎖心丸,就是以秦倦之能之智,尋遍天下名醫,用遍世間靈葯,尚且不能化解。而肖肅的一身所學,無論武功葯道,全傳給了侄兒肖飛。肖飛從小就被叔叔用靈葯喂大,不但不懼百毒,甚至自身血脈尚能解毒強身,當初千凰樓有難,秦倦病勢轉劇受傷持死時,肖飛就曾為他推宮換血,用自己的鮮血救秦倦的命。

方才,他在長久纏戰後,裝作毒發難支,倒地不起,引得所有圍在一旁的人一起來攻,他就趁勢再次身劍合一,將敵人完全擊潰,甚至連強敵的心靈都被他打破,再也無法提起攻擊他的勇氣來了。不過肖飛自己也幾乎將全身的氣力耗盡,只想坐下來好好調息一番,可惜的是,葛金戈中的毒卻不能不理,否則這個腦子雖不太聰明,但怎麼說也算忠誠勤勉的傢伙就要永遠告別這個世界了。所以他只好用自己的鮮血來替他解毒,本來他全身上下傷處極多,只是因為造成傷口的部是有毒鋒刃,為防有餘毒再傷人,只得劃破腕上血脈救人了。

梆金戈先是茫然不解,但隨著火熱的鮮血在體內產生效力,身體漸漸有了知覺,他才明白過來,雖仍不能說話,但眼中的驚異震撼卻強烈到了極點。

肖飛卻完全不理葛金戈此刻複雜的心緒,看著差不多了,便也盤膝坐倒,為自己點止血。韋小心在旁忙替他包紮傷口。

肖飛乾脆放鬆身體,將一切都給韋小心,自己緩緩調息,但想到這樣一個美麗嬌俏的女子,專注關心地為自己料理每一處傷口,心中竟覺說不出地寧和安詳。他並不是個軟弱的人,血戰拼殺對他來說也從不陌生,大戰過後,在屍體堆裡他都可以坦然入睡,這份經歷了無數血戰而練出來的堅毅心志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無數次孤身作戰,無數次遍體凌傷,無數次支撐著完全透支的身體打理自己的傷口,卻並不覺淒涼悲苦,他依然隊準了將來的路,毫不遲疑,永不動搖。原以為要永永遠遠一個人走下去的,又誰知,有一個人一路相伴,有一個人,在傷疲加時在身旁為自己處理傷口,讓自己可以放下一切防備,將身體完全到她手上,竟可以如此輕鬆、如此安然、如此…幸福。

肖飛才剛剛想到幸福,就覺腕上一陣劇痛,猛然掙眼,正見韋小心衝他很無辜地笑著,而一雙纖手正在為他腕上的傷口包紮。

肖飛暗中苦笑,他可是才覺得可以對她放心呢,可見妖女就是妖女,永遠不可以對你一個妖女放鬆戒備,要不然你就等著後悔吧。

“你別告訴我你是一不小心,包紮的時候下手重了一點?”韋小心嘻嘻笑著:“人家吃醋啊,你的血啊,居然給別人喝了,故事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我中了毒,你抱著我淚滿面,劃破皮膚,讓鮮血到我中,讓你的血和我的淚到一處,這才驚逃詔地,人至深啊。你整個人應該是我的,平白讓一個男人喝了你的血了,人家當然妒忌。”肖飛陷嘆,女人看到心愛的男子如此,不是都應該心疼應該不捨應該為他的無私所動的嗎,怎麼獨她有諸股奇特想法?

“你喜歡中毒受傷?”

“我只是比較喜歡吃人喝人血罷了,別忘了我是妖女啊。”韋小心齜牙咧嘴想做出血的千年女妖狀“你是肖伯伯用葯泡大的,可是奇補無比,要把你吃了,搞不好真能長生不老。”肖飛思不住輕笑出聲:“如果我剛才戰死了,你是不是會把我的屍體連皮帶骨吃掉?”韋小心不以為然:“我的胃口沒有那麼差,死人才不碰,你要死了,我另外找一個更好的男人便是,哪有空閒為你費青。”肖飛嘆氣,輕輕的,無奈的,帶點兒寵溺和嘲

而一個輕柔而嬌媚的也同樣帶點兒嘲的笑聲響了起來:“好一個百變妖姬,果然出語驚人,怪不得肖樓主這般人物也要拜倒裙下呢.”韋小心笑意盈盈站了起來:“怎麼比得上舒姑娘豔驚天下,名動公卿。”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攔在了肖飛之前。美麗的女人永遠比男人更能記住另一個美麗的女人,韋小心在一見之下,已認定了舒俠舞的不凡,因此絲毫不敢看輕這個絕。一個面對這樣的修羅戰場尚能輕鬆談笑的女子,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看輕她。韋小心知道肖飛此刻已經沒有作戰之力了,所以她必須保護他不受傷害,無論敵人是準,無論自己的武功是否不入

她只是輕輕地笑著,笑著面對另一個含笑出現的絕女子。

她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是否攔得住這個女人,她沒有任何時間來擔心忐忑。她只全神貫注想著到底應該怎麼將舒俠舞擊敗。

肖飛凝眸望著身前這纖巧單薄的身影,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覺。他一向是個強者,令人懼,叫人怕,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女子會為他氣憤,為他打抱不平,而今,就這樣義無反顧攔在他面前,試圖以那樣纖柔的身體來保護他。

那樣一種溫柔的覺擊到心頭最柔軟之處,以至於一時間人竟痴了,只是靜靜看著韋小心的背影,忘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舒俠舞含笑道:“我是弱質女,市笑鬻,怎及得姑娘你出入紅塵,戲紈絝,為天下女子都出了一口氣。白雲山莊白雲飛,出身名門,卻有極度怪異的格,最愛凌辱女子,將人瘋,方覺暢快,最後卻被一個女子得自身瘋狂。川陝一霸沈青,仗勢凌人,四處強搶民女,最後也因強搶女子而家破人亡。江寧知府父子四人,貪贓枉法,欺凌百姓,強擄民女無數,最後卻因女子而父子兄弟相殘,所得不義之財盡失。大才子唐顯元,自命風瀟灑,最是喜好溫柔滋味,混跡青樓倒也罷了,每愛潛入大家香閨,壞人清白名聲,又好私入尼庵,毀人向佛清修,偏又有功名在身,女子因恐為人恥笑,亦不敢宜揚,只得任他戲,到頭來,卻被一女子玩於股掌之上,姑娘為天下女子爭了個公道,我豈能不敬,豈敢不敬?”

“你不用套近乎,小心和你是不同的人,她只是好玩,喜歡和聰明狡猾的人鬥智,把越陰險越厲害的人整倒,她越有成就,如此而已。她之所以不選取正人君子,不過是因為好人大多容易信人,容易對別人好,不太會用心機,所以對她沒有挑戰,如此而已,和行俠仗義沒有絲毫關係。你還是省省心吧。”肖飛忽然起身,開口。

韋小心微怔之下,馬上明白,笑盈盈閃到他身後去,同時伸手在他背上的一道傷口上大力地拍了一下:“原來你與舒姐姐是一起的,為何不早告訴我。”肖飛痛得渾身一顫,竟還能保持神不變:“舒姑娘是以行俠仗義為職的無名組織的成員。這一次朱富貴與柳天暗中想瓜分千凰樓的生意,但他們自己的賺來的錢卻有極多不義之財,無名早有意對他們下手。所以舒姑娘到夢畫舫臥底…再說我與秦倦的不合讓他們以為可趁之機已到,他們若不想乘此機會將我殺死,裁贓秦倦那才怪。現在他們出手殺我,我正當防衛,殺人也讓官府無話可說;千凰樓那邊,秦倦想必也已經動手清理內了。這些子,掀風攪雨的也該收場了…現在舒姑娘想必也將指證他們的證據全部找齊,只等官府接手事情了,對嗎?”舒俠舞笑道:“我不但已將所有的證據找齊,還順便把剛才幾個跑出有半里路的沒用殺手給點倒,再幫忙將兩個眼看就要衝開道的高手身上的位再重點了一遍。”韋小心啊了一聲,臉上一紅,才想到自己竟然將來富貴和柳天完全給忘了。她從來沒有犯過這樣大的錯,怎麼這一回,一瞧見一身是血的肖飛還能站著不死,就什麼部不記得了,接著就光顧著給他包紮傷口,哪裡還能想到另外兩個混賬。心中懊惱只是一閃而過,隨即輕鬆地笑了出來,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一個人要永遠清清楚楚聰明到極點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偶爾糊塗一下,健忘一點也蠻好玩的。

“多謝姑娘相助,依照前約,千凰樓會撥出十萬兩銀子到山東的早區以賑災民。”舒俠舞悠然一笑:“當我們是如此約好的,不過如今一想,其實七公子宅心仁厚,山東大旱,災民遍野,他豈會不知,又豈能不管,就是我們不幫助千凰樓,七公子也一樣會撥銀賑災的,這一回,我可是白白給樓主利用了。”肖飛冷冷道:“朱富貴私養了一幫殺手,專門為他暗殺生意對手;柳天利用術,擄了無數美人在天下各處的夢畫舫中供人樂。這種人無名組織必然下手誅殺,縱然千凰樓一文賑災銀不出,難道你們就放過他們不成:所以算起來,反是我千凰樓被你們利用了。”舒俠舞失笑道:“好一位肖樓主,詞鋒銳利不下你掌中的寶劍,俠舞認輸便是,以後要如何行事,請樓主指示。”

“打打殺系的事辦完了,剩下的就該由姑娘出面應付官樣文章了,且不論他們的彌天之罪,只今的買兇聚眾殺人,就是死罪,對嗎?”

“肖樓主放心,以我手上的證據,足以治得他們永無翻身之。”肖飛點頭,回首對葛金戈道:“不必裝了,起來吧,這些官場文章我不耐做,你就留在這裡,陪舒姑娘辦這些場面上的事,如何應付官府盤查,不必我教你吧。”梆金戈得肖飛舍血相救,一番打坐調息之下,體內之毒早已化去,但他一向敵視肖飛,此刻竟蒙肖飛在力戰之後疲累至極時仍以鮮血相救,對他震動太大,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肖飛,所以只能坐在地上,假作入定未醒,此刻被肖飛叫破,臉上一陣發紅.又不能不硬著頭皮站起來神複雜地問:“你為什麼救我?”肖飛斜睨了他一眼:“我為什麼不救你?”梆金戈語難言。

韋小心笑著接口:“他救你有什麼奇怪,這裡血成河,必然要找個人和官府待,把這場正當防衛大殺兇徒的宮樣文章辦得妥妥當當,這種事他哪裡耐煩做,自然要人幫忙,所以才要救你的,你可別會錯了意,用不著太。才喝人家兩口血,就動到立場動搖可不好,我還對他以身相許呢,也沒見他殺身相報。”梆金戈張口結舌,舒俠舞聞言暗笑。肖飛哼了一聲,再不容她胡說八道下去,伸手拖了人就走,把剩下的瑣碎事全給這裡的兩個人了。

韋小心一路跟著走,一路笑:“秦倦派葛金戈跟來的用意很明顯,葛死腦筋是千凰樓中對你印象最不好的一個人,所以他要讓葛金戈在這一次的出生入死中改變對你的印象,而你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本來沒理由會留這個不識趣的傢伙在身旁,莫非你一早就打算把瑣碎麻煩的後事安排給他,所以才容忍他跟著的。”

“行了,知道你聰明瞭,小妖女。”肖飛完全沒有掩飾自己語氣中的寵溺,韋小心得意得眉都要飛起來的,一路笑個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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